第七百八十八章人證
方舟想到自己當初的遭遇,同樣的悲從心來,看著老漢瘸著腿,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這兒,自己要是再不幫他,恐怕就沒有人幫他了,至於傳信給他的人,也被他認為是想要幫這老漢所以才暗中傳信給他。
因此他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后,立刻就開始寫奏摺,第二天一大早就呈上來。
溫度做好一切準備,就等著夏盛卿向他發難,誰知道夏盛卿壓根就沒打算直接對付他,反而將矛頭轉到他兒子身上,溫度是老年得子,就一個兒子,對這個兒子是千寵萬慣,養的他是越發不成器。
前一年這事他也曉得,可一個村婦的性命哪裡比得上他兒子,他很快就將這件事情壓下來,沒想到現在被方舟當堂說出來,還告御狀。
當下,溫度就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個窟窿出來,不過想到那女子的家人已經被他解決了,他就挺起胸膛來,義正言辭的指責他,「方大人,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你這樣平龍污衊我兒,當心本官告你。」
「自然是有的。」方舟譏誚的看他一眼,對於他這種為人父母官卻不做好事的官員,他半點好感都沒有,尤其是按照那老漢的說法,他還幫著他兒子欺辱百姓,簡直就是一個昏官。
夏盛卿淡淡的瞥了溫度一眼,眸子里的寒意差點將他整個人凍結,「溫大人,方大人既然敢上告,肯定是有證據的,你急什麼?」
溫度知道他是故意挑自己刺,奈何他現在就是一顆隨時能夠被放棄的棋子,哪裡敢放肆,只能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退到一邊,只是偷瞄向方舟的眸子卻全是惡毒。
方舟只裝作沒感覺到,直接命人將人帶上來,就見一個瘸腿的老漢慢慢走進大殿,很顯然,他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嚇的腿都有些軟了。
可一想到他女兒和老伴的冤屈終於能夠申訴,就穩住心神,跪倒在地上,沖著皇帝行禮,「草民見過皇上。」
皇帝年幼,雖然想要除了夏盛卿奪政權,但對百姓還是心善的,看著他瘸腿,當即就皺起眉頭,大手一揮,「來人,賜座。」
夏盛卿沒料到他會有這個反應,略帶詫異的看著他,就望見他瞳孔里閃過一抹同情,心下瞭然,銳利的視線重新落到一臉慌張的老漢身上。
他昨日里找了許久才找到他,親自指點他前去尋方舟訴說自己的苦衷,只不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這老漢應當是不識他的。
可夏盛卿卻疏忽了,他昨日並沒有刻意改變聲音,以至於他一張口,底下的老漢就瞪大眼睛,一下子就聯想到昨日暗中幫助他的人。
「這人就是苦主嗎?」夏盛卿手指甲劃過椅子背,發出刺耳的聲音來,他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方舟。
方舟雖然不明白他的心意,可一想到夏子衿當初那樣幫助他,可見長公主並非善惡不分的人,這九千歲是她的夫君,自然並非庸才,此刻問話,怕是要好好審理這溫度了。
「是,昨夜就是他前來找微臣訴苦。」方舟拱手,溫和的看向老漢,「秦桑,這兒是金鑾殿,你只管說出你的冤屈,皇上定然會給你做主。」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隨著他的話點頭,「你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草民要狀告這禮部尚書溫度和他的兒子溫遠。」秦桑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察覺到一道滿是警告和威脅的視線,他下意識的望過去,就看到一張他恨之入骨的臉龐,當下斬釘截鐵的開口。
他想明白了,要告就要連同這父子一起告 若非這溫度偏袒自己兒子,他又怎麼會求告無門,當真是官官相護。一想到自己慘死的女兒,他就禁不住落淚。
溫度沒想到他竟然敢無視自己,拳頭緊握,惡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能縫住他的嘴,同時心中無比惱怒,他當初明明給了那伙匪徒錢,讓他們弄死這老東西,怎麼會還活著?
可惜他不曉得,那群匪徒雖然劫財,卻鮮少打劫窮人,多乾的是劫富濟貧的事情,早就看他兒子不順眼,在知道他要買兇殺人後就自主接了這個買賣,后得知實際情況,氣惱之下,偷偷放了秦桑,只是叫他不要再去報官。
此刻看到秦桑活生生的出現在這兒,溫度頓時明白自己這是被那伙人給耍了,暗自打定主意待會兒下朝了,他定然要派人去捉拿那伙匪徒,一個一個弄好他們,竟然敢騙他!溫度的拳頭握的「咯吱」作響。
可惜他忽略了一點,他今日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秦桑跪在地上,抹著眼淚道:「草民的家原是在江南,家裡邊是賣豆腐的,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名叫秦婉婉,原本日子過得還可以,誰知道一年前,一個畜生看上婉婉,非要納她為妾,婉婉她已有婚約,寧死不從。」
「那人當街沒法鬧事就走了 草民便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第二日晚上就有一群人闖進家中,綁了婉婉就走,草民這腿就是那時阻攔被打傷的。孩子她娘也被打成重傷,一個星期後,草民才在一個破巷子里找到婉婉,可惜人已經沒了,身上……身上全是傷痕啊!我苦命的女兒啊!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秦桑說到這兒,捶胸頓足,「孩子他娘受不住打擊去了,後來草民多方查探,才知道那人是溫尚書的兒子,草民只好前來京城告狀,誰知道這些昏官,根本就不肯受理此案,將草民打了一頓趕出去。溫尚書更是要殺草民,幸虧那人心善,放了草民,要不然,草民難逃一死!」
「草民原以為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為女兒討個公道了,昨夜突然聽人說朝堂里有一位方大人最是清廉,草民這才尋了過去,原是不抱希望的,沒想到……」秦桑已經是涕淚漣漣,抬起袖子不斷地擦著眼淚,嘶吼一聲,「真是蒼天有眼啊!真是蒼天有眼啊!」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他從未想過世上還有如此噁心的事情,他沉著臉望向溫度,「溫度,這事你如何解釋?」
溫度恨恨的瞪了秦桑一眼,可惜打秦桑進京告御狀開始,他就不打算要自己的性命了,根本不怕他。更別說,他已經認出來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就是昨晚幫自己的神秘人。
瞧著他坐在皇帝身邊,地位一定很高,秦桑握緊拳頭,心中欣喜,只覺得這次自己一定能為自己的女兒討個公道。
「皇上,此事純屬污衊,犬子向來聽話懂事,絕無可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溫度連忙跪下,直接否認。反正這秦桑沒有證據,單憑他一張嘴,可沒有辦法定罪。
「溫大人真是說笑了。」溫度剛剛說完,夏盛卿就像是憋不住一樣笑出聲,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假話,言語間滿是調侃,大殿內的人都是忍不住憋著笑。
溫度那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德行,他們都是有所耳聞的,現在看溫度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們實在是想笑。恐怕只有在他溫度的眼中,他兒子才是個好的。
要是別人這麼嘲笑他的兒子,他肯定要忍不住懟回去了,可惜這人是夏盛卿,就是再借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他的意思,只能默默低下頭,咽下去嘴巴里的話。
「方大人,你既然幫著這人狀告溫遠,想必證據確鑿,不知道可有人證,物證。」夏盛卿轉眸看向方舟。
方舟點頭,望向皇帝,「還請皇上准微臣帶他們上殿前來。」
「准了!」皇帝乾脆利落的點頭,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就是在打他這個皇帝的臉,雖然一年前他還沒有繼位,可當時國勢動蕩,內亂不斷,溫遠這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是罪無可恕。
瞧皇帝綳著一張小臉,溫度心口就是一顫,想要張嘴阻止那什麼所謂的證人上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很快,三四個人就走了進來,為首的公子瞧著面若冠玉,可惜一進來就不住的咳嗽,明顯的病入膏肓的模樣,連站起來都很是勉強的模樣,眸子更是通紅,「 草民名叫林珏,是婉婉的未婚夫。」
精武侯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話,視線轉過去,眯起眼眸,隨後嘆了口氣,這人眉宇間帶著一股子憂色,很顯然是心疾,怕是深情之人,自己的未婚妻遭了這樣的恥辱,他卻無能為力,自然是心有鬱結。
接下來的人就不如他了,結結巴巴的,渾身都在顫抖,好不容易才講明自己就是當初接了溫度殺人買賣的匪徒,這下子,人證算是全了。
他幾人說的事情,串起來,同秦桑說的分毫不差。
這幾個人自然是夏盛卿連夜找來的,這林珏倒是和秦桑一樣,一直待在京城,想尋法子給自己的未婚妻洗刷冤屈,倒是好找。
唯獨麻煩點的就是那匪徒,得知要見皇帝,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最後還是被夏盛卿打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