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美人
夏子矜怔踵片刻,巴掌大的臉頰上緩緩露出清淺的笑容來,「好。」
得了夏子矜承諾的夏盛卿滿心愉悅的回來,剛抬眸,就看到站在院子門口等著自己的嬤嬤,眉頭一皺,上前一步,不著痕迹的帶著她隱入一旁的亭子,「嬤嬤這麼晚過來做什麼?」
嬤嬤見他對自己十分冷淡,心下微痛,只覺得他是被夏子矜給迷惑了,連自己的使命都忘了,一時間痛心疾首,「皇子殿下,您難道忘了娘娘這麼多年的努力了嗎?」
「住口!」夏盛卿早在從井裡將夏子矜救出來之後就打定主意不會再當什麼金萊舊主,他上半輩子都在按母妃所說的去做,可母妃連他最愛的女子都容不下,甚至還想著取夏子矜的性命。
夏盛卿想到此處,唇角不由多了幾分諷刺,「嬤嬤慎言,咱家只是個奴才,當不得您這般尊貴的稱呼。」
「皇子殿下……」嬤嬤見他真的一副要與自己,與蓮妃娘娘撇清關係的樣子,頓了亂了分寸,心下大急,忙喊了一聲。
夏盛卿厲眸掃去,冷笑一聲,「嬤嬤若是沒什麼事情,咱家就先走了。」話落,他看也不看嬤嬤一眼,繞開她,徑直回了屋子,「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嬤嬤在後邊急得捶胸頓足,然而她深知夏盛卿的脾氣,曉得他此次是真的氣急,一時間也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折返身子,急匆匆的向蓮妃宮殿的方向跑去。
月靜安剛伺候明聖帝回來,此刻正歪在貴妃椅上,捧著熱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就見嬤嬤面帶急死的走進來。她眼眸一眯,一貫溫婉安靜的臉上就露出厲聲來,冷聲叫屋子裡的丫鬟都退下,招手叫嬤嬤到自己跟前來。
「他還是不肯過來?」月靜安說話的時候,指甲不自覺的抓進椅子里,咬著唇,面目猙獰,胸口因為生氣一起一伏。
嬤嬤無奈點同意,順便將今晚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月靜安,「殿下他今兒去了明珠公主的院子里偷看……」
「偷看?」嬤嬤話還沒說完,就被月靜安打斷。月靜安幾乎是吼出來,一想著這些日子夏盛卿對她的疏遠,以及那日對她說的話,她就禁不住一陣急火攻心,一掌拍在桌面上,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好,真是本宮的好兒子,本宮培育了他這麼久,就是為了叫他去偷窺一個女人!」
月靜安猩紅著一雙眼睛,只恨自己一開始就該將夏子矜掐死在宮裡,省的她毀了自己苦心教導多年的兒子。自從夏子矜出現之後,夏盛卿整個人都要跟變了一樣。這一刻,月靜安將所有的錯都怪到夏子矜身上,她冷笑一聲,抬腳就要出去,「嬤嬤,隨本宮去見一見明珠公主。」
「娘娘,萬萬不可啊!」嬤嬤見她氣勢洶洶,連忙攔住她。
月靜安頓時露出不愉的神情來,老嬤嬤忙道:「娘娘,殿下現在一心記掛著明珠公主,您現在過去為難她,豈不是將皇子殿下推的更遠,只怕日後,殿下都不會再來您這兒了。」
「放肆!本宮是他的母妃,他還能為了一個女人背棄本宮不成?」月靜安氣急反笑,塗著玫瑰汁兒調和的丹蔻的指甲隨著她的話語徑直掐進指甲,殷紅的血滴就順著她的手心落到地上,然而她的腳步卻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來,明顯是顧忌著嬤嬤說的話的。
嬤嬤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上前,扶著她重新坐下,眼帶心疼的望了眼她手心的傷口,轉到她身後,替她按著腦袋,「娘娘,您別生氣,此事也不是沒有法子。」
「什麼法子?」月靜安的怒氣逐漸平復下來,聽到她這話,當即介面詢問。
「娘娘可還記得姝臻姑娘。」嬤嬤拇指扣在她的太陽穴,不輕不重的捏著。
月靜安一時沒想起來,不由蹙眉,「姝臻?」她在腦子裡細細過了一遍 才想起這麼個人來,當即笑開,「嬤嬤好端端的,怎麼提起這丫頭來了?」
不同於面對夏盛卿的嚴厲,提起秦姝臻時,月靜安面上難得的露出溫和的笑容來。
「娘娘,秦姑娘與皇子殿下是有婚約的。」嬤嬤不動聲色的提醒,「現下殿下被明珠公主迷住,不過是因為明珠公主是這宮裡頭一個對殿下表露好感的女子,再加上,殿下這麼多年守身如玉,未曾接觸過女子,自然會動心,若是秦姑娘來了,定能勸殿下回心轉意。」
月靜安點了點頭,覺得嬤嬤說的有理,只是轉瞬,她就皺起眉頭,「盛卿這些日子連我都不肯見,如何能接受姝臻那丫頭,只怕連宮門都來不及進,就要被他趕回去。」
一想到一向在自己跟前乖覺的兒子為了個毫不相干的女人頂撞自己,月靜安胸口就如同堵了一團瘀血一樣,隱隱作痛,恨不得夏子矜立刻消失在這世間。
嬤嬤是她身邊的老人,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略有混濁的眼中露出狠辣來,湊到月靜安耳邊,壓低了聲音嘀咕幾句。月靜安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隱隱出現興奮的神情,到最後,已然舒了一口氣,身子鬆散的靠在椅子上,「嬤嬤,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柏林街,馨兒跟在夏子矜身後,看著自家主子一身男裝,手執摺扇在街上逛著,禁不住低下頭,扯著袖子,極不自然的跟上去,低著聲音道:「公主,我們都出來好大一會兒來,快回去吧。」
夏子矜白她一眼,手裡的摺扇「啪」的一聲打在她腦袋上,「告訴你多少遍,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馨兒吃痛,立刻伸手捂住腦袋,在她的逼視下開口,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公子……」
新娘子未出嫁前不宜出門,也不知道公主怎麼想的,非要在這個時候出門,還扮作這副樣子。正想著,夏子矜就停在了一家成衣鋪門口,抬腳走了進去。馨兒勸說無果,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一雙大眼睛里急得都滲出水霧來。
「這位公子,您要買些什麼?」店裡的夥計瞧了一眼夏子矜腰間掛著的玉佩,眼睛登時亮了,忙殷勤的走上前來。
夏子矜抿唇擺手:「本公子隨便看看,你先下去,若是有中意的,我再喊你。」
夥計連連點頭,乖巧的退到一邊候著,也不打擾她挑選。夏子矜挑挑揀揀半天,才選中一套衣衫,吩咐夥計包起來,路過櫃檯上,腳步頓了一下,手裡的珠子就滾到桌面上。
夏子矜剛踏出成衣鋪,裡間的帘子就被挑開,先前還滿臉財迷樣的夥計忙捧著珠子遞到那人手裡。
榮遇稍一用力,就將珠子捏碎,自裡邊掉出一張字條來。他只看了一眼,就將之揉碎扔進一旁的銅盆里,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來。
夏子矜處理完事情,坐在回宮的馬車裡,靠在車廂上,想著榮遇看到字條的反應,半晌,也沒想清楚自己如此做是對是錯。經過此前走水一事,她才意識到有自己的暗衛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上次不是小桓子以死相救,她說不定早就死在火中了。
不知為何,越臨近婚期,她心頭的不安就越濃重,因而她才忍不住找上榮遇,想從他手中借一兩名暗衛。至於為什麼沒有將這事告訴夏盛卿,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正想著,車子猝然動了一下,她一個不穩,腦袋就對著車壁撞去,馨兒大驚失色,連忙拉住她,自個兒墊在底下,給她做了墊子。
夏子矜掀開帘子,就見車夫正一臉為難的看著自己。而馬車前方正堵著一群百姓,她的目光順著人群向前看去,就見不遠處,一名女子正被兩個地痞流氓按在地上,不住的哭喊著,身上的衣裳都被撕爛,大半個香肩都露了出來。
馨兒臉色微微發白,抿著唇盯著她,眼底露出祈求來:「公子,我們救救她吧?」
夏子矜沒料到她會開口,下意識的扭過頭,就看到她眼帶期盼,到口的拒絕不自覺的咽下去,點了點頭,叫她扶自己下去,「先去看看,若是不行,本公子出手救下她便是。」
馨兒連忙點頭,當先一步跳下去,轉過頭來,沖夏子矜伸手,主僕二人一起往前走去。那兩個無賴正準備對那女子施暴,回頭一看,見這麼多人圍觀,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大笑一聲,更覺刺激起來,「嘶啦」一聲就扯下女子的外套。
「啊!」女子禁不住尖叫連連,一雙秋水剪影般的眸子里立刻滲出淚水來,雙腿不停的蹬著,「不要,不要……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
「公子。」馨兒不忍的別過臉,雙手抓著她的袖子晃了晃,聲音頗為急切。
夏子矜沉吟片刻,眼見那女子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都要被拽下來,到底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住手!」
那兩個無賴正準備辦事,突然聽到這麼一聲,立刻不悅的轉過頭來,對著夏子矜怒目而視,其中一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小子想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