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爭辯
夏子言未曾想到她竟然這般絲毫不覺有愧於自己,緊緊攥著帕子聽她奚落的話語更是氣惱。
「四姐姐,你難道就沒有一丁點良心嗎?事到如今又何必這樣裝瘋賣傻,本公主全都已經知道了!」
夏子琦一愣,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嗤笑道:「什麼裝瘋賣傻,什麼知不知道的,本公主不明白你在瞎說什麼。」
夏子言走近她,雙眉低鎖。
「你當真不明白么,鴛尾湖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解釋?」
她心中沉了沉,瞧著夏子言頗有些咄咄逼人勢必要討一個說法的架勢,又有些慌張起來,莫不是夏子言知道是她給榮遇下藥不成?
很快這個想法又被夏子琦否定,這麼多天也不見夏子言有一丁點動靜。
況且夏子矜,她無憑無據也沒有理由去告發自己,一定是夏子言自以為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來框她。
對,一定是這樣,她不能自亂陣腳!
「哼,本公主要跟你解釋什麼?難不成七妹妹自己不知矜持,婚前行那等子羞人之事,也要來向本公主來討什麼解釋么?」
「你!」夏子言氣結,她不明白為何夏子琦竟然可以這般厚顏無恥。
外頭不時傳來宮人走動聲,兩人在涼亭裡頭大眼瞪小眼,卻是沒有人發現。夏子琦沖夏子言翻了一個白眼,轉身就要走,又被夏子言一把拉住。
「夏子琦,你別以為我真的那麼無知,你知不知道你差一些毀了我!」夏子言緊緊扣住她的手腕,眼中是難見的怨憎與痛然之色,「你布局給世子下藥,是想要與他結秦晉之好么?想要用最強有力的手段將我從世子妃的位置上擠下去好取而代之,是也不是?」
夏子琦心裡一跳,有些慌張起來,她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真的是夏子衿那個賤人告密!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么,那你又如何不敢看我的眼睛?」夏子言冷聲道。
她的確是一向與世無爭,也不喜歡同別人有什麼恩怨糾葛。可並不代表夏子琦就可以將她當成傻子一樣算計,她不是聖人,沒有一忍再忍的本事,從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她也就不和夏子琦計較了,可是這一次她當真是忍不下了。
如若夏子琦得手,那麼她的未婚夫同自己的姐姐在大婚前偷歡,這樣的醜聞傳出去要將她置於何地?這皇宮裡這天下間,向來只有陰暗污濁的事情最讓人津津樂道。
一旦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她很快便會成為整個上京的笑柄。明聖帝為了顧全大局,堵住越家人的嘴巴,也必定會將榮王世子妃的人選換成夏子琦。
她會如何呢?日日聽他人嬉笑,又或是在這皇宮中老死,再難以嫁一個心儀之人。
可是人性從來就是自私的,夏子琦並未覺得有哪裡對不起夏子言,甚至覺得是她擋了自己的道,又怎會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
「呵,本公主有什麼好不敢的,就算是本公主做的又怎樣,你拿出證據來啊,空口白牙,誰聽你的?」
「況且如今婚前苟且恬不知恥的人是你啊七妹妹,和本公主沒有半點關係。」
夏子言捏著她的手腕漸漸用力,竟是被她的厚顏無恥驚得說不出話來。
「實話告訴你,就算你保住了世子妃的地位又如何,榮遇他根本就不愛你,他愛的是夏子矜那個狐狸精!你以為你很得意么?知不知道,本公主下的葯是讓人能產生幻覺的催情葯,榮遇是將你看作了夏子矜才那般熱情與你,否則即便是你不著寸縷躺在他身旁,榮遇他也不會碰你一下!」
這一字一句的羞辱皆是像刀割一般,催剮著夏子言的心臟,她有著前所未有的恥辱感與憎恨,她不恨夏子矜填滿了榮遇的心,也不恨榮遇不對自己傾心,她只恨夏子琦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來傷她,恨她不加掩飾地說出殘忍事實。
一切的痛苦與羞恥皆是拜夏子琦所賜,她好恨.……
「怎麼,瞪著本公主做什麼。不愛聽么?」夏子琦撇嘴譏笑,「可這就是事實!」
「你別得意,我要去告訴父皇,告發你所做的一切,你做的那些骯髒事情。」
夏子言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她不信夏子琦能夠為所欲為而絲毫不用承擔責任,父皇會給她主持公道的!
聽到這句話,夏子琦的臉色變了變,她張張嘴正要說什麼,又嗤笑起來,深目道:「告發本公主?就憑你?」
「試試便知。」
夏子言這一回是真的冷了臉色,誓死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夏子琦嘴角不自然地動了動,她原以為夏子言沒有那個膽子,若是她當真硬氣起來告發自己那麼當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你無憑無據,說了父皇也不會信你,別白費力氣了。」夏子琦尖刻道。
然而這一次夏子言的態度徹底超乎了夏子琦的想象。
「父皇不信還有別人信,別人不信還有天下人信,總之你的惡毒心腸很快便會人盡皆知的。」
說罷,夏子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正要離去。
「等一下!」
夏子琦攔在她面前,高昂著下巴。
「你要怎麼樣才肯不去告狀?」
分明是她的錯,卻依舊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夏子言見此態度根本不予讓步,漠視她的攔截徑直而去。
「夏子言!」她對著夏子言的背影高呵一聲,「你敢去父皇面前嚼舌根,本公主定叫你不得好死!」
她圓目怒瞪,滿眼是赤裸裸的威脅。
夏子言停住腳步回望她,只輕輕一笑,滿面堅決。
「我一定會說的,還會在出嫁那一日拜別父皇母后的典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讓所有人都看清你的醜惡面目。」
風起了,吹動夏子言的裙袂,她落下一個熾恨的眼神,終是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身後,夏子琦盯著她的背影緊緊捏緊了拳頭,尖利的指尖深深陷進掌肉之中。
「夏子言……是你逼我的!」
五月二十三日。
距夏子言與榮遇的大婚只有兩日之遠。
到了這個時候,婚禮上所有的細節與程序都已經安排完備,饒是宮人們抱怨婚期提前使得他們忙得焦頭爛額,也都是緊巴巴地幹完了。
蘭芝園之中,月靜安安排的尚衣局女官最後一次給夏子言確定了成親當日的髮飾妝容,便請退離去。
宮人伺候完夏子言梳洗后,她換上一身輕薄的夏裙,倚靠在正屋門前的藤椅上,望著頭頂漆黑夜幕中一輪殘月,又不由得生出許多悲憫來。
日後將會如何,她茫然不知,榮遇多情,而自己終究不是他心中所愛,他日若與受寵妾室起了什麼衝突矛盾,榮遇是否會偏幫自己都未可知。
她閉上雙目,手裡搖著一把綾羅小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十分地心不在焉。
這時院子里進了一個宮女,行至夏子言面前對她福了福身子。
「拜見七公主,奴婢奉蓮妃娘娘之名,來傳公主前去。」
她睜眼,是一個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今日怎麼不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來傳話?」
「.……徐姐姐今日在忙公主大婚的事,娘娘才讓奴婢頂的。公主快快隨奴婢前去把,別讓娘娘久等了。」那宮女低著頭催促。
夏子言點點頭也並未多想,這些日子,因為她的婚事,大宮女確實有些繁忙,便帶上兩名貼身宮女隨那傳話的宮女前去。
行至蘭芝園門前,宮女扶著夏子言踏上步輦,便有宮人抬著步輦一路晃晃地往月華宮去。
許是連日的多憂多思,坐在步輦之上夏子言有些疲累,便撐著頭閉目歇息了一會兒。
夜裡的蟬兒叫得最是歡暢,躲在樹上躲在林間,吱吱吱個沒完,從前到了月份夏子言總要宮人將蘭芝園裡的蟬兒捉個乾淨,夜裡才能歇息好,只是如今沒有那等子閑工夫去吩咐。
似乎過了有一陣子,夏子言漸漸聽不見蟬叫聲了,耳邊只有夜風呼呼而過,連宮女的說話聲也不見了,她睜開眼睛,只見眼前是不知名的荒路,兩旁的紅牆已經長起了雜草來,在暗淡月色下有些森然。
「這是哪裡,不是去月華宮的么?」
夏子言坐直身子喊了一聲。
但抬步輦的宮人似乎聽不見她說話一般,依舊是快步走著,步輦隨著抬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周遭格外靜的環境下顯得十分突兀。
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身貼身宮女的名字,卻愕然發現她帶出來的兩個貼身宮女竟都是不見蹤影!
「把本公主放下來……」夏子言有些害怕起來,她捏著有些發涼的手心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幾個宮人依舊沒有半分反應,甚至沒有一個人回話。
夏子言又急又怒:「你們沒有聽見本公主說話嗎!」
見他們還是不予理會,夏子言一咬牙,雙手握著步輦的邊沿眼睛一閉便縱身跳了下去。
她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渾身像散架一般劇痛,著地的地方更是一點也動彈不得,疼得夏子言直冒冷汗。
然而更讓她驚悚的是,那幾個抬步輦的宮人回頭一步步朝她走來,面露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