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夏子言的恨
再說回墨生園那一邊,夏子矜與小葵在梅林中散步消食回到正屋后,卻是沒曾想到碰上了一人。
「蓮妃娘娘?」
夏子矜由小葵扶著進屋,宮人已經給月靜安上了茶,她一面淺淺地抿著加了凝神香片的毛尖兒茶,一面抬起頭看了夏子矜一眼,淡淡道:「明珠公主好大的架子,竟要本宮等你這樣久。」
看樣子她和小葵前腳剛走,月靜安後腳就進了墨生園。
夏子矜福了福身子向她行禮道:「本公主去園子裡頭走了走,並未多帶宮人,讓娘娘久等了甚是不安呢。」
月靜安也不吃她這客套話,輕輕哼了一聲,右手蘭指高翹,捏著瓷杯蓋緩緩撥弄著浮沫。
「本宮今日來,是有些事情要問上一問,左右明珠公主是知情的,望不要瞞哄本宮才好。」
夏子矜挑挑眉:「娘娘且問便是。」
「那好。」月靜安鄭重了神色,將茶杯也放到一側,坐正了身子道,「那一日在鴛尾湖,明珠公主可是和榮王世子巧遇的?」
她問這話時雙眼一直盯著夏子矜的表情,說不清的深意。
夏子矜也回看回去,勾了勾嘴角卻沒有作答。
她在想的是月靜安這個問法分明就是抱著懷疑態度,恐怕她正調查此事,要細細深究榮遇與夏子言那日究竟為何會生米成炊。
而月靜安卻想的是夏子矜久久不肯作答,是否心中有鬼?她已然查到夏子矜那日是收了什麼信物才一人獨自離開墨生園,卻不知夏子矜是收到什麼,但可以斷定的是二人絕非巧遇。
「你……」
就在月靜安等得不耐煩正欲開口的時候,夏子矜卻忽然又應聲了。
「實不相瞞,本公主乃是收到一封信箋,特去赴約。」
月靜安鳳眼一動,算她識相沒有欺瞞自己。
「是怎樣一封信件?」
夏子矜朝小葵招了招手,她便立刻進卧房去取了。不消片刻,小葵便將取來那日夏子琦託人假冒榮遇筆跡書寫的信箋交與夏子矜手上,夏子矜再遞給月靜安。
她拆開信箋,一句一句看得認真,臉色卻是不太好看,上頭滿滿一頁的墨跡皆是榮遇寫給夏子矜的情話,她同時身為夏晟卿的生母與夏子言的養母,怎能容忍榮遇與夏子矜兩人有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
還未等月靜安發難,夏子矜卻是先開口了:「娘娘也看到了,這封信的內容實在荒唐,本公主與榮王世子甚少交集,又如何會接到這樣一封奇怪的信箋來。」
夏子矜咬重了甚少交集四個字,月靜安的臉色微微有些緩和。
「但本公主卻是如實按照信中內容赴約,原因有其三。一是本公主好奇究竟是誰送來的信,目的又如何。二是猜測乃他人布局陷害,想以此來挑撥本公主的消息。三是打算見招拆招,所以也暗中安排了宮人悄悄跟著本公主。」
她如實說著,卻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一早就猜到是夏子琦設下圈套。
見她說得詳細中肯,月靜安也信了幾分,點點頭道:「那明珠公主後來去又見到何人證實了何事?」
「本公主早早到了約定地點,卻見榮王世子已經在那裡,本公主與他交談幾句,才知原來世子竟然也收到了信件,且內容是本公主有事相邀。正要解釋那信並非本公主所寫,四姐姐卻趕著趟兒來了,自稱是游湖巧遇,又熱情邀我二人飲茶,之後便是本公主飲用了那茶水之後昏迷過去,也並不知曉後來發生什麼,至於七姐姐則是本公主出門之前便安排了小葵去通知她前往,以免日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再後來的事情.……娘娘相必也是清楚了。」
一番話說罷,夏子矜捧了茶壓一壓乾燥的口舌,而月靜安眉頭深鎖,眼中隱隱有怒火。
她一早便懷疑夏子琦,只是又擔心夏子矜是否也或多或少有插上一手,如今事情已然明了,夏子矜並不知道她是夏晟卿生母,又大大方方地解釋了與榮遇的關係,想來之前的確是她有所誤會。
但由此更加顯而易見的是夏子琦的用心!
夏子琦先是告訴了夏子言榮遇心儀之人乃是夏子矜,后又如此巧合地在鴛尾湖同榮遇夏子矜二人巧遇,若說那信件不是她的手筆還能是誰。
「明珠公主昏迷醒來過後可否有什麼不適之症?」月靜安隱晦地問道,又將不適兩個字拖長。
夏子矜撐著額頭想了一陣道:「似乎是沒有的,不過見四姐姐倒是有些呼吸急促,面色潮紅,彷彿還.……還喃喃若語。」
月靜安在後宮浸淫這麼些年,又豈會不知這等表現是何故,她暗暗握緊手,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
夏子琦.……哼,果然是水嫣然的女兒,一路貨色!
「蓮妃娘娘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呢?」夏子矜關切一般地問了一句。
她故意將夏子琦說出是服用了催情葯一般的癥狀,月靜安便必定會聯想到榮遇,那麼此時榮遇與夏子言歡好的事情便不會再被月靜安定性為意外,而是在夏子琦的獻身計劃失策后的誤打誤撞。
很顯然月靜安已經往那方面想去。
而月靜安道一聲無事,又詢問了一些細枝末節,便起身離去。
「蓮妃娘娘走好。」
夏子矜相送,望著月靜安遠去的匆匆身影,不由得勾了勾唇。
「娘娘說什麼!」
蘭芝園裡,當夏子言聽完月靜安的敘述之後徹底呆住,整個人喃喃地癱坐在軟靠上,一手扶著桌角漸漸收緊,指節泛白。
月靜安也是同樣地臉色不霽,這兩日她將鴛尾湖的事情徹查,除了在夏子矜那裡套話之外,更是著手查了鴛尾湖中的情況,果然查到事情發生的前兩日有綺羅園的宮女偷偷摸摸地乘著月色進出湖中央的小屋,而那分有明暗兩格的茶壺也在湖岸旁的樹叢中被找到,那暗格里還殘留有催情葯的成分。
事情到這裡已經十分明顯,夏子琦想要同榮遇有夫妻之實,假借夏子矜的名義將其約出,並提前下藥茶壺之中,再哄騙兩人喝下,與榮遇歡好,更欲讓昏迷的夏子矜清醒之後發現兩人驚呼引來宮人,坐實與榮遇的夫妻之實。
只是夏子琦未曾想到夏子矜提前讓人通知了夏子言,又讓宮人暗中保護,連帶著她自己也被夏子矜的宮人一同扶進了裡屋,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夏子矜的隱瞞細節與有意無意誘導之下月靜安查出的結果。雖然省去了夏子矜在其中有意而為之的成分,卻也是八九不離十。
夏子言哪裡想得到榮遇那日竟然是中了催情葯,才那般眼含情慾地說要她。
一種羞憤與屈辱感襲上心頭,饒是夏子言平日里乖順得像貓兒一般,也不能夠容忍自己受此大辱。
「我究竟哪裡對不起她……」她哽咽一聲,小臉上是難得的憤怒與倔強。
「言兒,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糾結也無濟於事,好在這一次沒有讓夏子琦得逞,否則如今要待嫁的人便成了她了。」月靜安冷笑一聲,言語之間滿是對夏子琦的不屑。
夏子言點點頭,卻仍舊無法釋懷,夏子琦非但一直惦記著榮遇,更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最後害的自己婚前失貞.……即便那日她守住了最後的防線,榮遇也會因為藥物作用而要了她吧?
想到這一切,夏子言第一次有了痛恨一個人的感覺。
「言兒,本宮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讓你記住是誰害了你,並不是要你去做什麼。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出嫁,其餘的事情本宮自有分寸。」月靜安看出了她神色不大對勁,出言提點道。
夏子言觸及到她關懷的神情,咬唇半晌點了點頭,可心中的坎卻依舊沒有過去。
隨著婚期一日日接近,在出嫁前三日,夏子言的禁足令被明聖帝除去,而當日在淮宮,所有皇室的公主都按祖制陪同夏子言給夏氏列祖列宗上香。
等到典儀結束眾人離去,夏子言卻是耐不住性子地追上了夏子琦,並硬拉著她的胳膊走到了一旁無人的涼亭里。
「你幹什麼?」至涼亭之中,夏子琦甩開了夏子言的手,揉著有些被她捏疼的手腕尖聲斥道。
「四姐姐,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本公主說么?」
這是夏子言第一次在夏子琦面前用本公主三個字自稱,儼然是透出了她心中的不滿與惱怒。
然而夏子琦卻認為這是夏子言仗著即將要做榮王世子妃而對她炫耀示威。
她的神色瞬間凌厲起來,狠狠在夏子言面上一剜尖酸刻薄道:「什麼話?七妹是要本公主恭賀你即將加進後院美人無數的榮王府,並以此為榮么?」
既然她得不到榮遇,那麼得到的人必定也不能好過才行,好在榮遇後院養著一群鶯鶯燕燕,想必不用自己操心那些個狐媚子也能將夏子言這蠢貨給玩兒死!
想到這裡夏子琦便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