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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偷梁

  月上中天,蜃夢城外,雲風白靜靜地站在黃沙中,似乎在等待什麼人。他看似靜若潭水,可是仔細看去,卻見廣袖無風自動。——他正氣聚神凝,處於極度戒備的狀態。


  雲風白確實在等人。他在等龍斷雪。今晚酉時,一柄從他臉頰堪堪擦過的飛刀帶來了一紙便箋。龍斷雪約他亥時在城外相見。在砂城天涯閣,龍斷雪揚言不殺年華,誓不罷休。可是,顧忌雲風白在年華身邊,他一直沒有動手。今夜是在蜃夢城的最後一夜,雲風白不想出什麼意外,就按照江湖規矩去赴約。因為怕年華擔心,也沒有告訴她。


  雲風白在城外等了一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也不見龍斷雪來赴約。


  一陣夜風吹來,冰涼透心。雲風白倏然心念一動,難道……這是調虎離山的詭計?!年華今夜為南因?鐵穆爾設宴,她會不會出事?!論武功,她不是龍斷雪的對手……


  雲風白的額上滾下了汗珠,他急忙踏月而回。城主宅邸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狀。偏廳中,燈火通明,隱約傳來管弦聲。


  宴會還沒散?雲風白疑惑且不安,想要進去看看年華是否無恙,卻被守衛在門外的朔方士兵阻止。雲風白皺眉,雪袖一拂,四名士兵頓時摔了開去。


  雲風白闖進宴會,管弦頓止,舞姬駐步,眾人大吃一驚。


  年華抬眸,吃驚地望著雲風白,「風白,你怎麼來了?」


  雲風白見年華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你沒事?」


  年華奇道:「我能有什麼事?」


  雲風白闖入宴會,驚了朔方士兵。此刻,一隊朔方士兵湧進來護駕,南因?鐵穆爾見狀,揮手道:「都退下去。」


  朔方士兵聞令退下。


  年華欠身,對南因?鐵穆爾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啟程,年華先告退了。」


  南因?鐵穆爾微笑頷首:「年將軍,一路順風。」


  年華點頭,帶著雲風白離去。


  南因?鐵穆爾側頭,望了一眼伏倒在桌上的蜃夢城城主,又望了一眼年華離去的背影,嘴角彎了起來。


  雲風白、年華走出偏廳,雖然年華安然無恙,但云風白心中還是不安,說不出原因的不安。他回頭望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偏廳,隱約覺得有一件珍貴的事物遺失在了那裡。


  第二天,都護騎啟程回砂城。一路上雖然艱辛,倒也無事。說不出為什麼,雲風白始終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年華關切地問道:「風白,你怎麼了?這幾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風白望著年華,搖搖頭,「沒什麼。」


  年華完好無缺,眾人也安然離開了蜃夢城,一切不都很好嗎?他為什麼會覺得不安呢?看來,是太疲勞了……


  這一天夜晚,眾人在上次遭遇沙暴的神廟廢墟過夜。


  篝火熊熊,四散如星。眾人分散各處,枕戈而眠。


  雲風白倚在傾塌的牆壁下,望著跳躍的篝火出神。


  年華見雲風白神色不安,笑道:「呵,今夜可不要再來一場沙暴,將你我又卷回了蜃夢城。那這幾天的跋涉辛苦,可就付諸東流了。」


  雲風白聞言,忍不住笑了,莫名的陰霾也散去了不少,「上次,是在神台後遭難。看來,此神倒並不護佑你。」


  年華笑道:「怎麼不護佑?我們不是安然抵達蜃夢城了么?對了,這座廟宇供奉的是什麼神明?神像都風化虛無了呢。」


  「斗神爝。」雲風白答道。隨著這句話的出口,倏然間,他彷彿被什麼定住,怔怔地望著年華,神色古怪。


  年華並沒有察覺雲風白的異樣,笑道:「原來是斗神爝。可是,神像都沒有了,你從哪裡看出是斗神之廟?」


  雲風白望著年華,神色複雜。


  年華伸出右手,在雲風白面前晃了晃,笑道,「風白,你怎麼了?突然中邪了?」


  年華的右臂肌膚光滑,在月光下泛出象牙的光色。


  雲風白定定地將目光由年華的右臂,轉向了年華的臉龐,「不……」


  年華奇怪:「什麼不?」


  雲風白倏然出手,疾如迅電,扼住了年華的脖子,「不,你不是年華,你是誰?年華在哪裡?」


  年華被扼住脖子,難受得無法呼吸,「風白,你瘋了么?」


  雲風白加緊了手中的力道,「這座神廟中供奉的神祇是斗神爝,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今天你怎麼會反問我?」


  年華汗如雨下,臉色漲紅,企圖解釋:「近來百事憂心,我……我一時忘了……」


  雲風白道:「好,就算你忘了。護腕呢?你的右腕上沒有戴伽藍護腕。你不是年華。也許,你的易容術完美無缺,能夠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可惜百密終有一疏,世上沒有第二隻伽藍護腕!」


  在客棧後院,為還飯債當牛做馬時,雲風白埋怨年華不戴可以抵債的首飾,年華就亮出了伽藍護腕反駁。


  兩人做事無聊,磕牙拌嘴間,年華說了這隻護腕的來歷,以及除非死亡,除非斷腕,否則不能取下的禁忌。


  雲風白心有所觸,遙想往昔,「小時候,師父教蝶蠱之術,讓大家每人選一條毒青蟲養至化蝶。毒青蟲長得都差不多,又必須在一個瓮中飼養,我們師兄弟為了區別,就給自己的青蟲做上特殊記號。這倒和拓拔玥給你戴上伽藍護腕,有異曲同工……」


  「砰!」雲風白的話未說完,年華一個盤子飛來,正中他腦門。


  年華瞪著雲風白,磨牙,「你才是毛毛蟲!」


  雲風白捂著額頭,糾正年華:「不是毛毛蟲,是毒青蟲。看吧,盤子碎了,又要多干一天了……」


  「年華」聽雲風白點破,緊張之色反而淡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橫掌劈向雲風白,袖底揚起一縷薄霧般的綠煙。


  毒煙!雲風白反應奇快,急忙退避。


  雲風白退開的瞬間,「年華」手中的聖鼉劍出鞘,直襲雲風白而來。雲風白赤手相敵,兩人交手不過幾招,已經驚動了眾人。


  眾人吃驚地望著打鬥中的雲風白、「年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敢妄動。


  「年華」不敵雲風白,額上已經開始冒汗,她看見眾將,眼前一亮,以劍指向雲風白,下令道:「雲風白是朔方的姦細,將他拿下!」


  巴布、烏雅本就對雲風白呆在都護營有懷疑,此時聞令,立刻襲上。


  雲風白一驚,一邊退避,一邊道,「她不是年華!不要被她迷惑!」


  「年華」急忙道:「異邪妖人之言,切勿相信!」


  雲風白道:「她不是年華,她手腕上沒有伽藍護腕。」


  「年華」有些緊張。


  巴布、烏雅面面相覷,「什麼是……伽藍護腕?」


  「年將軍有那種東西嗎?」


  「年華」冷笑,道,「不要聽他胡言!殺了他!」


  巴布、烏雅領命,一起圍向雲風白。


  雲風白見多說無益,懶得再多解釋,他抬臂拂袖間,震退了巴布、烏雅,疾風般掠向「年華」。


  「年華」來不及躲避,只好持劍反擊。可是,她只擅長易容術,並不擅長劍術。年華的聖鼉劍對於她來說,只是一件做裝飾的道具,拿在手中根本無法運用如意。雲風白的武功,江湖中鮮有人能敵,她豈能抵擋?


  不過三招,聖鼉劍從「年華」手中脫飛,仿如一條靈蛇般旋轉,竟入了雲風白手中。


  雲風白冷冷道,「你不是年華,不配拿她的劍!」


  「年華」大驚之下,想要遁走。可是,她的腳步尚未挪開,頸上已經傳來了冰涼的觸感。她低頭一看,是聖鼉劍。她順著長劍望去,對上了雲風白冷冽的重瞳。


  雲風白道:「你是什麼人?年華在哪裡?」


  巴布、烏雅等人見「年華」受制,心中驚急。但是畏懼雲風白,不敢輕舉妄動。


  「年華」知道事敗,想起龍首門的嚴苛規矩,冷汗如雨。


  雲風白正等待「年華」回答,但「年華」突然倒在了地上,他並沒殺她,她自己倒下了,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彈了。等雲風白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面色灰白,七竅流血。


  雲風白探向「年華」的鼻息,已經沒有氣了。因為死亡,她臉部的皮膚起了詭異的變化,如蟬蛻般褶皺。雲風白伸手,揭去了那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陌生的女子面孔。


  「可惡,竟然服毒自盡了……」雲風白皺眉,沒能從這個易容的「年華」口中問出年華的下落,讓他恨然不已。


  巴布、烏雅等人見狀,吃驚更甚,「這、這是怎麼回事?」


  「年將軍呢?」


  雲風白站起身,抬頭望向星空。


  深藍色的天宇中,紫微星光華灼灼,戰星光芒黯淡,僅有一抹微弱的紅光。他心中一緊,星隱紅光,不祥。


  雲風白猜測道,「此人是龍首門人,她易容成年華,企圖瞞天過海,混入西州。如果,我猜得沒錯,夜宴那晚正是偷梁換柱之時。」


  雲風白來到駱駝群,默默地將足夠的水食裝載在一匹駱駝上。


  烏雅問道:「你要幹什麼?」


  「回蜃夢城找年華。」


  「在蜃夢城能找到年將軍嗎?」烏雅懷疑地道。已經過了這麼些天,落入敵手的年華還活著嗎?即使她還活著,也不一定還在蜃夢城。


  「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雲風白牽著駱駝,借著星辰辨明了方位,往蜃夢城而去。


  年華,你一定要活著,我一定會找到你……


  烏雅問巴布,「我們也要去蜃夢城找年將軍嗎?」


  巴佈道:「不,有他去,就足夠了。他一定會帶回年將軍。我們回都護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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