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在杭城,我就是規矩
我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莫棠釧到底算是大家閨秀,那種太過的髒話她說不出口,自尊也不容許她說,她只能看向傅容,滿面悲慟,「傅容,你怎麼說?」
傅容抬頭飛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說道:「棠釧,這是誤會,你先回去,你回頭再向你解釋。」
「姓傅的,」那個年輕女人眉梢一挑,「你什麼意思?誤會?你跟我去酒店也是誤會嗎?是我強拉著你去的,還是你眼睛瞎了把我當成了她?誤會……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莫棠釧慢慢笑了笑,眼角卻流出淚來,「傅容,這是真的嗎?我跟你,這麼多年的感情,到頭來就變成這樣?我為了你,付出了什麼,你心裡不明白嗎?」
「這話說的,」年輕女人哧笑一聲,「你付出了什麼,那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難不成還要別人感恩戴德嗎?」
雖然我並不贊同這個女人的作派,但是她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在一段感情里,付出什麼都是自己自願的事情,如果把付出自定義為犧牲,時間久了,不但自己會覺得委屈,對方也會被無形的枷鎖壓得透不過氣。
莫棠釧顯然不懂這個道理。
傅容像是被女人的話激發了勇氣,低聲說道:「是,棠釧,你付出了很多,甚至還包括你和裴岩銳的婚約,但是,棠釧,這些事我都沒有逼你,甚至還勸說過你,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現在你丟了婚約,被家裡人埋怨,我就過得輕鬆了嗎?我好不容易到手的職稱沒有了,工資也被拉到了最低,甚至有可能被開除,這些我又該向誰討要?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事情都和裴岩銳有關嗎?說到底,還是你的任性,害了你自己,害了我……」
這段話說的,真讓人想呵呵。
對面的十一清楚的聽到他們提到裴岩銳,眉頭微微一皺,再沒有露牙的笑意,而是一臉的陰沉。
我忽然發現,裴岩銳身邊這些人,在某一點上,和他挺像的。
莫棠釧顯然被這番話打擊得不輕,她渾身顫抖著轉過身要離開,這種羞辱讓她無法再忍受。
十一的眼神太凌厲,讓莫棠釧無法忽視,她停住腳步看向他,審視了幾眼並不認識,再一轉頭,她看到了我。
「莫小姐,好久不見。」
「是你?」莫棠釧臉色一變,更白了幾分,她側著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傅容,苦笑了一聲說道:「你滿意了?如你所見,我的報應來了。」
「我滿意什麼,」我攪著咖啡,「莫小姐始終都沒有明白,你的敵人從來不是我。當初我的本意也並非是把你拉下來,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裴岩銳那樣的男人被人蒙蔽,還是那種……骨頭都沒有長出來的男人。」
十一短促的悶笑了一聲,莫棠釧的怒意被這聲笑點燃,她一指十一,「你笑我?你有什麼資格笑我?你自己就多麼乾淨嗎?你現在這兒幹什麼?這個年輕男人是誰,不是你背裴岩銳新搭上的嗎?」
我的手一松,金屬勺子「咔」一聲砸在杯壁上,發出一聲脆響,十一已經站了起來,兩根手指搭在莫棠釧的咽喉上,莫棠釧被迫昂著頭,臉色迅速的變紅變紫,手用力的揪打著十一的手臂,卻絲毫沒有用處。
不遠處的傅容早嚇呆了,不但不上來求情反而往後縮了縮,我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眼睛,真不知道莫棠釧這些年是不是一直瞎著,寧可為了這麼個東西放棄裴岩銳。
「十一,」我看差不多了,再掐下去莫棠釧非死了不可。
十一眼中殺機明顯,聽到我叫他才慢慢收斂了一些,手指一松,莫棠釧的身體立即軟倒在地,他伸手抽了張紙擦了擦手指,「這個女人真臟。」
我搖了搖頭,對於莫棠釧,今天的一切已經是她最大的苦果報應,不用別人再多說什麼。
我和十一出了咖啡廳,他的臉色仍舊不太好,坐在車裡,我悶聲笑了笑,「怎麼?還在生氣?你就是一個純情小王子。」
十一的臉瞬間紅了,「喬小姐不要開玩笑,我可是很敬重銳哥的,而且——我看得出來,銳哥很在意你。」
我低頭看著腳上的鞋子,慢慢笑了笑。
回到宅子的時候,看到外面停著一輛車,是白七的那輛,走到台階下的花樹後面,就能清晰的聽到裡面的聲音。
裴岩銳漫不經心的說道:「白七爺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只要兩個人,貨不要了。」
白七抽一口煙,咳了一聲說道:「沒錯,我的確是這個意思。這一次,算我栽了,我只要姑爺和薇薇平安回來就行。」
「白七爺,」裴岩銳手指輕輕叩著桌子,這是他特有一個小習慣,「我想你應該是搞錯了。那批貨,我本來也沒有打算給你。碼頭向來是裴氏的,您的船停靠,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就被視為挑釁,挑釁的代價就是如此。至於說人……毫髮無傷,只怕是做不好。」
白七的臉色異常難看,「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把他們弄死弄殘?」
「其實這個的決定權並不在我,而是在於您,」裴岩銳倒了一杯茶,往他面前一推,「他們是否平安,取決您在外面怎麼做。白小姐今天做的事情太出格,竟然帶人攔殺,還傷了我手下最得力的堂主,如果我就這樣放了她,是不是太容易了些?別人還以為,裴氏已經成了白虎堂的附屬了。」
「你想讓我怎樣?」白七磕了磕煙斗,眼睛微微眯起,「岩銳,你還年輕,我奉勸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絕,今天留一線給別人,來年才有可能還給你一條康庄大道。」
「白七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管將來是一線寬還是康庄大道,有一個前提最為重要。」裴岩銳眉梢微揚,挑出如刀般的弧度。
「什麼前提?」白七問道。
「有命活著。」
白七豁然站起,他眼神陰鷙,盯住裴岩銳,手掌一翻,煙斗摔在地板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嗯,」裴岩銳的目光從茶具中轉身那隻碎了的煙斗,淡淡說道:「就算是有再好的煙絲,這煙斗也沒命裝了。」
白七猛喘了幾口氣,語氣冰冷道:「裴岩銳,當年我就覺得你會是個人物,但是沒有想到,你會狠到這種程度。可你要記住,過剛則易折,凡事做得太絕,就是在絕自己的後路。白虎堂不在杭城不假,可是堂中的弟子也遍布洛南省,若是真的和我撕破臉,你真有百分之百的勝算嗎?」
裴岩銳低笑了一聲,慢慢喝了一口茶,「後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後退,我要後路幹什麼?至於勝算,我的確沒有。」
白七的面色一松,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笑意還沒有散去,裴岩銳繼續說道:「但是我有今天留下你的把握。」
白七縱然是見慣風雨,此時聽到這個威脅滿滿的話,也是慌了。
「你想殺了我?我可提醒你,今天我是拿了拜貼來的,沒有破一點規矩,你有什麼理由?要是傳出去……」白七說得淡淡,但語速的急切還是暴露了她的擔憂。
「規矩?在杭城,我就是規矩。」裴岩銳從沙發里站起來,「至於傳不傳的事,你更不需要擔心。」
白色徹底變了顏色,他看著裴岩銳,半天說不出話來。
正在此時,大門外有人跑了進來,幾步到了屋門口,說道:「銳哥,外面有個男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