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眼如故
鳳鳴國邊陲。故陽城。
這裡靈氣稀薄，茂密的叢林散散發著瘴氣，普通人難以停留較長時間，自然人煙稀少，以前只有少有的捕獵者，捕獵一些外界稀有的動物，好拿去換錢，但是現在女皇掌權，一切賦稅銳減，便更少有人前來冒險。
曾幾何時，有人問冒險前來捕獵的獵人為何明知道兇險，還執意要來。獵人則是無奈一笑，坦言：苛政猛於虎。
至於故陽城這個名字的由來，當清照看到那處遺址的時候，便瞬間明了，靈氣稀少又遮天蔽日，瘴氣橫生且野獸繁多，似乎今日的陽光將其忘卻，只留下一片虛無存在世間。便得名故陽城。
終於再次尋到那位孩童，五年之後已是少年郎，雖還帶著些稚氣，言談間已具風采，見到清照時也不像往常那般畏懼。
「師姐，這裡怎麼這個光景，陰森森的有些怕人啊」張靜春還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張清照贈予的陽氣聚陰符籙窩在手裡，生怕突然間一個鬼怪出現將其吞掉。
「小靜子，瞧你這膽量魄力」清陽則一旁打趣道，「真給我們五斗米山丟人，真要你像師兄師姐那般下山降妖除魔，你可不成器啊！」
「師姐。。。」小靜子學著清照慣用的一臉無辜，向著清陽撒嬌。
「滾你！」隨即被清陽一腳踹出好遠。
「姐姐！」少年郎主動向清照開口道，「我叫如故」
此話一出，差點把清照感動的要哭，一股女子獨有的母性笑容越上清照臉龐，激動地無以復加。
這也讓一旁的青鋒鬆了一口氣，以清照現在的脾氣與實力，如是這少年還如五年前那般，此時自己的下場一定比剛剛飛出去的張靜春要慘的很多。
「為何叫『如故』？」清照平復了一下心情，好奇的問道。
「是那位渾身都穿著黑衣服的叔叔給起的」少年努力的回憶，想了想說道，「當時那位叔叔還說以後一定會有人找我，我只需要在此等她便可」
「我當時問叔叔怎麼確認來找我的人就是那個人？！」
「他怎麼說？」清照更加好奇的問道。
「一眼如故」
「一眼如故？！」
清照瞬間就不淡定了，剛剛就碰到那個千仗燈國國師，交給自己一封來自十年前的書信，現在又有少年告訴他有人會來接他且一見如故，這些事情都是他們早已經預言到的？！
仔細一想，不寒而慄，自己的一切都在他人謀划之中？！
「那位黑衣叔叔」如故輕輕地開口道，「還留了一封書信」
說著又一封書信擺在清照面前，也是沒有寄信人與收信人，書信也沒有書封，沒有看過的痕迹，只是封面上寫著：靈汐兩字。
清照腦海里瞬間天翻地覆，之前那種淪為棋子的感覺越發強烈，愣神半天后才顫顫巍巍的收下那封書信。
好奇之心實在無法平復，清照便打開了那個書信：
靈汐，靈汐，靈汐，靈汐，靈汐，一眼如故。
第二張書信寫：無他，一眼如故。
讀到此處，清照便證實了她此前所有的猜想，失蹤的孩子確實是夢依然所為，自己找到的這個叫如故的孩子已經靈冥，且掌握了那種吸收固化靈氣的靈汐手段，所以自然會感受到清照身上熟悉的靈氣波動，才會一改之前的畏懼變得親近。
只是，自己身上還有多少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啊，清照一陣恍惚，恍如隔世。
「寫的什麼，那可是全天下都在找的人的線索啊，我瞅一眼」張靜春特別激動的跑了過來，伸長了脖子去看。
卻被清陽一腳給踹飛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一臉頹色的癱坐在地上。
「清照！」清陽師姐挽著清照的手臂，輕聲安慰道，「這些東西我們會為你保密的」
「對」被清陽拿銳利的眼神猛看的青鋒後知後覺，隨即開口道。
「這些自然不是秘密，這方天下的大能早已經窺視到了，只是在安靜的等待罷了，」隨即清照開口道，「無妨，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日後自然會水落石出，既然各方都能靜心等待，那我們也如此這般才好」
依稀間，有人影一閃而逝。
這夢依然身上真是又太多的秘密了，各方人馬都在密切的關注，從清照返回之前與夢依然居住的那個房子時，便有人開始監視清照的一舉一動，這個叫如故的孩子，清照能夠找到他，自然也會有人找到他，只是清照在明，他們在暗，一切事情她都不得而知。
只是清照不知道的是，還有更多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就在清照取出那個裝有暗紅色珠子的盒子那天晚上，就有人替她偷偷的解決掉伏擊的四路人馬。
清照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逛佩玉閣賭靈石時，有位只露著雙目的人替她解決掉一位大有來頭的僧侶。
清照還不知道的是就在十年前那個萬林園初次見到那個翩翩少年之前，那位少年剛剛洗掉手上殘留的鮮血。
清照更不知道的是在她剛剛進入五斗米山時，辛道主就跟庭鸞峰主聯手將一位渾身帶著煞氣，臉上刻著數國文字的女子鎮壓，至今還關在四峰鎮樓的最下層，這也是為何會有兩位峰主堅持不讓清照留在五斗米山的原因。
這些清照自然不知道。她只是在努力的尋找蛛絲馬跡罷了。
「這個地方竟然還有人看守？！」清照隨即感受到一股股靈氣波動，正在四周，「是在保護如故嗎？」
「師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張靜春毛遂自薦，侃侃而談，「如故身上掛著我五斗米山的客卿腰牌，自然會有鳳鳴國派遣的人來保護」
「為何？！」
「山下五大王朝，都和山上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鳳鳴國自然跟五斗米山走的近些，像之前遇到的千丈燈國就跟兩山三峰四門之中的雲夢峰交好」
「就不說其他的，就青鋒師兄，他在鳳鳴國的家室就位列三省六部中的行書省，之前在柳梢大街上鮮衣怒馬的六部之子見了青鋒師兄，那就得跪下來喊哥哥的！！」
「所以說這如故在這邊會很安全的！除非那種特彆強悍的存在，但是就一個孩子應該不會有那般陣仗的！」
「多謝青鋒師兄」清照聞言，向著青鋒施禮，帶著歉意。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清照態度轉變卻讓青鋒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開口道。
「青鋒師兄，你可知道這些廢墟的來歷？」清照司機有開口道。
既然清照開口，那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方廢墟被鳳鳴國國師命名『子虛』，國內還有一處，在另一個方向的邊陲，遙遙相對，那處名為『烏有』。那處便是鳳鳴國可以通向蘭亭外空間的門路，自然是國之重地，把守森嚴，而這一處的『子虛』則就是一處破爛遺址，不存在什麼隱秘空間，所以就象徵性的有人看守，後來青鋒便向家族求援又以五斗米山客卿的身份，讓如故繼續留在這裡。
至於為什麼留在這裡，是如故自願的，他一直守著那名黑衣男子的話，不曾離去，安心的在此地靜坐與感悟，再等那個一見如故的人。
清照能找到便是因為那股固化靈氣，五股固化靈氣的氣息波動，此處皆有，確實是為如故量身打造的一處修行之地。
眾人在此停留，野炊，陪著小小年紀就一人留守野外的少年，一時多話。
。。。。。。
千仗燈國。國都金陵城。
偌大一座恢弘寺廟與廟堂正殿相依而立，一位身穿黃袍卻虔誠禮佛的男子，端坐在蒲團上，大殿上供奉的是菩薩低眉，郎朗禮佛聲縈繞，男子手持一百零八顆金剛念珠，閉著眼睛，嘴裡念念有詞。
大殿之外則是跪滿了滿朝的文武大臣，手持笏牌，各個神情悲慟。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一位殿閣大學士上前諫言，帶著一股子必死的決心，痛心疾首道，「莫要再去禮佛，朝中上下都需要陛下的！」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三省六部官員皆上前諫言。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大理寺、洪武寺、尹戶府官員上前諫言。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身後的一眾官員皆上前諫言。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
「臣懇請陛下上朝理政」一聲勝過一聲。
端坐在蒲團上的男子，緩緩停下手裡的金剛菩提，起手揮了一揮，隨即大殿上的禮佛聲大響，蓋過外面的諫言聲，而那扇大開的硃紅色大門也慢慢的關閉。
眾人面前只留一扇硃紅色緊閉大門以及聲音越來越響的禮佛聲。
殿閣大學士，起身，一頭撞向那扇緊閉的大門，鮮血四濺，濺到了靠前的三生六部尚書的臉上，濺到了天上與地下，都是鮮血。
這位已過耄耋之年的殿閣大學士，就這般死去了。
眾人皆是搖頭嘆息，因為那扇硃紅色大門依舊沒有打開，那轟鳴大作的禮佛聲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已是元宵佳節，天地已然回春，卻早上早早的就落了一場大雪下，雪下的很大，眾人諫言便是跪在著冰涼的雪中，雪是無色，卻能將遮蓋一切顏色，掩蓋了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掩蓋了地上青色紋理的大理石，掩蓋綠的發黑的金魚池，掩蓋了跪著的滿朝文武大臣的頂戴花翎，卻掩蓋不了視死如歸的諫言之人臉上的悲慟與失望。
夕陽應殘血，夕陽映殘血。天涼好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