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十年轉瞬如逝水
鳳鳴國。
一位傳奇性女皇坐鎮的下山王朝，雖然在五大王朝中墊底，但是從未被其他王朝看輕，加之與五斗米山三峰的峰主熟稔，為五斗米山的資源供給者，做的不僅是世俗買賣，山上的生意往來居多。
洛陽城。佩玉閣。
除了地下兩層外，其上又有五層。一層二層琳琅滿目，人也絡繹不絕，而三層以上則是茶樓一般的擺設，當然這裡是專為鍊氣士服務的地方，所提供的瓜果、茶飲也是靈氣充沛的。
「空山大師」一身儒家制式裝扮的中年男子作揖道，「小生儒家門生禮己」
他身旁一位同樣衣著正規儒家制式的孩童一同作揖，一本正經，一板一眼。
「客氣」一身袈裟裝扮的中年男子回禮道，「聞道又先後，術業有專攻，年輕有為，冠禮能得『禮』字，想來離著書院君子頭銜不遠矣！」
「與之相比，吾只是徒增了年紀罷了，公子不必自謙」
「大師法號『空山』，『空』字可是在『戒』、『定』、『慧』之前的」禮己坐回自己的座位，舉茶相邀道，「大師日後必定位列佛陀真身！」
「哈哈哈」空山聞言大笑，「禮己公子咱們還是言歸正傳，這般相互誇讚，可是有悖於你我的學說宗旨的！」
「無礙！」禮己也是開口大笑道，「若時時刻刻都自省其身，那生活豈不是無甚意思！大師想來也是這般思量的吧」
兩人有說有笑，話帶機鋒。
禮己。雖為『仁、義、禮、智、信』五常之列，且高居『禮』字輩，但是在其行冠禮時，有書院夫子為之起『禮己』之字，意思可想而知，其聰穎明慧，熟稔天下大禮，唯獨自己不太守禮，起『禮己』之字一是提醒，二是期望。
而對面這一位空山大師。同樣為佛門『異類』，『空』字確實是在『戒』、『定』、『慧』之前的，明明到了目空一切，眼空萬物，心空紅塵的地步，卻又娶妻生子，旁邊這位一直舔舐冰糖葫蘆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兒。
兩位可以說是兩教的異端，卻能堪大用，故兩家大能也沒有辦法解決。
「空山大師，審判夢依然已經一月有餘，為何還不離去？」
「貧僧對禮己公子也有此疑惑，可否先行解惑？！」
「我們儒家有『順序』一說，這先來後到也是要講一講的！」
「哦？」中年僧人撫摸著身前小姑娘的小腦袋，微微一笑道，「天不動，地不動，心動；天不言，地不言，你我心知」
「哈哈哈」禮己哈哈大笑，「還要留多久？」
「數載！」
「真巧！」
身旁的小姑娘腰間別著一張黃色小符籙，散發著微微的清香，特別仔細的在吃一根冰糖葫蘆，眼睛瞥見一旁正襟危坐卻時不時看她一眼的小男孩，做出了真誠分享的動作。
只是小男孩立馬目視前方，口中默默背誦起聖賢文，一臉嚴肅，有板有眼，讓人忍俊不禁。
小姑娘上前將冰糖葫蘆放到小男孩鼻尖前，晃了晃，後者依舊紋絲不動，只是小腦袋上有絲絲汗珠冒出。
小姑娘又將自己的小腦袋湊到他的小腦袋旁，瞪大眼睛看著他，後者乾脆閉上眼睛，口中背誦的聖賢文章聲音有些大了，傳了出來。
眾人哈哈大笑。
「我叫八敬，廟裡主持伯伯給取的名字，不過我不喜歡」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將糖葫蘆塞到小男孩手中，眨著長長的睫毛聞道，「你叫什麼名字？」
「還未曾行冠禮，沒有『字』」小男孩有些拘謹的說道，「冠禮之前的名字是給長輩叫的，所以對外人來說還沒有名字」
「好吧，那你希望自己的名字是什麼？」
「『字』為長者賜，怎麼能自己命名呢？」
「迂腐！」
「你。。。」小男孩一陣吃癟，小臉漲的通紅。
「那你。。。」小男孩不甘示弱的說道，「哪有女子修佛的！」
「你沒有聽說過須彌國的木蘭怒目嘛！」小女孩仰著下巴，大聲的說道，「那就是女子成佛！」
「木蘭怒目」小男孩攥著小拳頭嚷道，「木蘭是兵家！」
「佛家！佛家才有菩薩慈目，金剛怒目呢」
「不對」
「就對」
兩個小孩都扯著嗓子大喊，不想在氣勢上就輸了陣仗，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身後的禮己與空山對視一笑。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原本安靜的帶有禪意的屋子裡變得熱鬧起來。
。。。。。。
大醮場集結眾人審判黑衣男子，可以說是五斗米山那麼多年來最熱鬧的事情了，原本它是那麼的低調，與其他宗派無仇怨，與山下各王朝無牽連，大家心照不宣的井水不犯河水。
熱鬧的事情過去之後，依舊低調。
各輩分弟子依舊各司其職，清照也是每天功課，每天修行，照常是每天定點四個時辰的吸收天地間靈氣，其他的時間都用來吸收那五股固化的靈氣，靈汐境也越發的穩固，每天翻閱各家的典籍，學習各家的學說，不斷的充實自己。
與張靜春的買賣也照常做，把賺來的靈石在峰內的藏書閣購置了一門功法，若修鍊只是吸收靈氣，那未免不太足夠，畢竟修士的世界還是靠拳頭說話的。而這修士運用靈氣做進攻、防禦的途徑便是功法，像張靜春一樣拿山神竹簡拓印。
還有一件清照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就是追尋夢依然的所有線索，再次聯合五斗米山的八卦執牛耳者張靜春一起搜集情報，加上靠自家山峰的各位師姐與其他峰師兄師弟們的情愫，也換取了條條線索。
比較確定的是黑衣男子曾經在各個王朝都有停留，長則數年，短則月余。
清照下山親自去探尋了這些王朝，以及夢依然曾經留宿的地方，因為她熟悉夢依然的氣息以及修習功法，其他人不能搜尋到的線索不代表她不能搜尋到，那枚暗紅色的珠子便是最好的證據。
果不其然，以夢依然留宿過的地方為中心，方圓十公里內一定會有那種豐富的固化靈氣，比如靈石礦脈，比如某些家族的遺址，再比如有說頭的名山大川。
清照嘗試進行吸收，所得到的結果大相徑庭，有的是水屬性的靈氣特別霸道，致使其主導其他四股靈氣，特別適合防禦；有的則是金屬性特別霸道，極具攻擊性等等，沒有一處如她這般，自己所吸收的靈氣相生相剋，勢均力敵，生生不息，沒有特別顯現的屬性。
清照得出的結論是夢依然因為不滿意這種結果，所以才不斷的變更位置。
最後一個疑點便是為何夢依然要帶著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的娃娃，一個隨時都可能餓死、凍死的孩童？！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暫時擱放。
隨著年輕一輩的成長，一個五斗米山的八卦榜單正愈演愈烈，那就是金童玉女榜，每十年一屆的五峰道會，從中挑選五名最出色的弟子成為內門弟子，享受峰主的親傳，以期大道。
而這金童玉女榜便是私底下眾籌得出的八卦，對此宗門從未制止，相反還有些樂見其成。
這一屆的榜單，清照赫然在榜，且名字比較靠前，與之匹配的金童是四峰弟子青陽，同為清字輩，只是四峰的峰主覺的『清』字有些女性化，便將其改為『青』的。
至於大峰的丹鼎一派，二峰的經法一脈，五峰的術法一脈都沒有什麼講究，小輩的名字有用上山之前的，有用自己臨時起意想的，有直接被長輩們賜名的，都可以。
就像此時屁顛屁顛跑過來的五峰弟子張靜春，就是一個沿用上山之前名字的弟子。
「師姐」張靜春一臉八卦的神色道，「你在金童玉女榜的名次又靠前了，遺憾的是你對應的金童還是那個青陽，要是再靠前一點就是二峰的柳青峰師兄了」
「無聊」清照賞賜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柳青峰師兄那真是一表人才，長的是玉樹臨風，翩翩瀟洒的，你們三峰的師姐們大部分都是喜歡的！」
「那不包括我啊！」
「那師姐喜歡哪個？」張靜春一臉好奇的神色，獻殷勤你的說道，「我回頭幫你們湊成一對！！」
「哎，我說你這還不到十歲的小崽子，哪來的那麼多花花腸子」
「你也不到十歲啊」耳朵被高高提起的張靜春不甘示弱的說道，「要不說是金童玉女嘛，等長大了不就得上那神仙眷侶榜了嘛！！」
「無聊，沒事就滾蛋」
「還真有點事情」張靜春揉著耳朵開口道，「關於夢依然的」
「快說！」
「夢依然待過的地方都有孩童失蹤，我查過了都不是那種惡意傷害，有心為之的失蹤，就是無緣無故的失蹤，失蹤的孩子都在十歲以下，且有些修鍊資質！」
清照一陣失神，自己或許也是那些失蹤的孩子之一了，如果那些孩子與自己的境遇一樣的話，他們一定還會去那些有固化靈氣的地方修鍊的，自己看來的得多出去逛逛，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小靜子，立功了哈」清照取出一卷山神竹簡拋給他，「這是獎勵，趕緊找點好功法，你之前信誓旦旦的說那功法多麼厲害，但是你這小子的修為到現在也是一般般啊，連金童玉女榜都沒上去啊！」
「那是。。。因為。。。」張靜春一臉尷尬的接過竹簡，說不出話來。
「走了！」清照起身離開，向他揮了揮手道，「雖然不知道八年後的道會是怎麼樣的，但是我們到那時再見了哈，希望到那時你真的能奪得勝利，一飛衝天」
「我接下來就要閉關了，到時候見了！」
天邊夕陽絢爛多姿，火紅的顏色侵染了清照白色的衣衫，輕柔的髮絲隨著微風飄揚，幽幽的幽香散發，耳垂處一枚精巧的吊墜隨風輕搖，是一枚精緻的印章，掛著流蘇。
微微晃動間，依稀可見一個『靜』字。
。。。。。。
眨眼，十年已過。如滾滾東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