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想媽媽
白曼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老闆，今天就讓我帶著小林去見他媽媽吧！」
老闆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沖著小男孩招招手，把他喊到了身邊，「今天讓老師帶你去看你媽媽，好嗎？」
小林盯著白曼看了一會兒，在白曼以為他可能會拒絕時，耳畔傳來小男孩還很是青澀的嗓音，「好。」
白曼微微一笑，上前拉住他的小手，緊緊的。
「那走吧。」知道他現在肯定很想過去了。
距離小鎮還要走上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個派出所。派出所後面就建了個監獄。小林的媽媽王思思就被關在裡面。
白曼叫了個摩托車，直接搭車過去，花了兩塊。順利進了派出所，辦了手手續。然後等著人去帶小林的媽媽出來。然而——
她和小林在探監室等了幾分鐘，那獄警出來了，但身後根本就沒跟著人。她面色凝重。
白曼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希望沒有出什麼事。
獄警漸漸靠近，小林先問道：「阿姨，我媽媽呢？」
「對不起啊，小朋友你媽媽已經被送到商城的監獄里去了。」
商城的監獄。雖然小林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怎麼念，但那個地方對於他而言太陌生了。他還從來沒有去過小鎮意外的地方。
「為什麼要把我媽媽移走，她又沒有犯錯，為什麼？！」小男孩因為不能見到媽媽，神情悲傷，情緒激動得沖著女獄警大吼。
幸好女獄警性格好，解釋道：「小朋友這是上面下來的文件，我們只有執行。」
小林才不管什麼文件不文件，他現在如同一隻被惹怒了小狼，惡狠狠的瞪著女獄警，就跟盯著仇人一般。
白曼趕緊摟住他，免得他和女獄警發生衝突，還勸道：「小林冷靜點，聽聽阿姨怎麼說。」
「我要我媽媽，老師，我要媽媽。」即使媽媽不能陪在他身邊，可每個月都能看到她，他也很高興和滿足了。但現在媽媽被帶到了遠方，他去不了。
他的內心深處生出了極度的恐懼。
白曼看著心疼，和女獄警說了聲抱歉。立刻將小林拉入懷裡，擁抱住，輕拍他後背，安慰道：「小林不要害怕，老師有辦法，老師帶你去見媽媽。」
「真的嗎？」他真的能見到媽媽，他能夠離開這麼大的鎮，去書上說的大得沒有邊際的世界？眼眸里充滿了不確定，害怕之色還不曾退去。
白曼斬釘截鐵道：「真的。老師發誓，絕對沒有騙小林。」
小林一下子摟住白曼的腰，將瘦弱的小身板靠在她的懷裡，無比虔誠的說道：「老師，謝謝您。等小林以後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報答您。」
多麼早熟的孩子，多麼令人心疼。白曼不禁響起，若是她的孩子也如此，她不知該多心疼。
用力抱住小林，對團團的思念在心底愈發發酵，越來越濃。
安慰了一陣小林，白曼和女獄警打聽了商城的一些情況，才帶著小林離開警察局。
警察局外，小男孩站住腳步，盯著門口的警徽，不願走。
「小林，相信老師，好嗎？」白曼放軟了聲音勸道。
小林點點頭，可是眼珠子還是盯著那邊，腳步都不曾動。彷彿下一秒他的媽媽會突然從裡面走出來，然後告訴他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了，走啊。」白曼乾脆直接抱起他，往路上走去。
小林乖乖沒有動，但目光始終定在派出所門口。
走了一段路，已經看不到派出所了，小男孩才轉過頭來，無精打採的和白曼道：「老師，我想媽媽。」
聲音里分明有了哭腔，眸子里還有淚光閃爍。但卻沒有眼淚流下來，那麼堅強。可這樣堅強本不應該屬於他。小男孩有太多不屬於他現在的特質了。
「小林，老師說過會帶你去，就一定會。一會兒就走。好嗎？」白曼道。她想著反正進城讓小林看了他媽媽然後就回來，大概也就一天多的時間，讓翠花回去告訴村長他們一聲，說她去城裡收書去了，他們一定非常樂意。
小林一聽，眸光頓時大亮，再次問：「老師，真的嗎？」
「真的。」白曼點頭，「看到那輛車裡嗎，一會兒我們就坐那種車去城裡。」
「我知道，它叫汽車。」小林歡呼一聲，臉上揚起了一抹天真的笑容，終於像一個孩子的模樣。
「不過我們要先去找翠花阿姨，然她會去村裡跟村長他們說一聲。」
話一落，小林立刻抓緊了白曼的衣角，分明是給緊張的。
白曼又安慰道：「放心，老師不會說是帶你去城裡看媽媽。」
「那？」小林不放的問。
「收書。」白曼蹲下身，平視著他，眨眨眼。
男孩眸子里的緊張才漸漸消失。
白曼先把小林送到書店老闆那裡等著，然後才去找羅翠花。在農貿市場里找了一圈，才在角落裡找到她。
「翠花，我要去趟城裡，你回去跟大娘說，我後天回去。有人聯繫了我，可以收到一些書。」翠花的雞蛋已經快要買完了，等會兒就可以離開市場。她聽到白曼的話，有點擔心，「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其實她聽說城裡生活很貴的，去一晚不知道是不是會花跟多錢。
「不用了，以前我不也是一個人去的羅山村。」說完，白曼就跟她揮手告別，兀自離開。
接了小林，一大一小坐上了駛向商城的客車。
小林是第一次坐客車，整個人精神得不得了，東瞅瞅西瞅瞅，非常稀奇。白曼看著他探頭探腦的模樣，眸子里一直含著笑意。
上車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半，兩人到達商城，已經快要五點。早就過了探監的時間，白曼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帶著小林住了進去。
定的是雙人標準房。
城市的高樓大廈給了小林很大的衝擊，一切對他而言是那麼陌生，那麼新奇。
「老師，我們什麼時候去見媽媽？」他忽然開口問白曼。前一秒明明還在問著有關手機的問題。
白曼順順他的頭髮：「小林去洗個澡，老師下去給你買一套衣服。現在已經過了時間，只能明天去看。明天把小林打扮成一個小帥哥，然後再去看你媽媽。好不好？」
小林想了想，才點頭道：「好吧。」
然後繼續看電視，搗鼓著白曼的手機。
山村裡幾乎沒有信號，手機都報廢了。白曼出來了，才開機。
「原諒把你帶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來的黑夜，」
「發現我終於沒有再流淚，」
「原諒被你帶走的永遠，」
「是終究快要的走到明天……」
張玉華的歌聲忽然響起，白曼的身體忽然一僵，跟著呼吸都有點兒紊亂。
她站在原地，盯著手機，沒有動作。
「老師，它在唱歌，老師！」小林湊近白曼，緊張的喊她。
白曼才反應過來，指尖微微發顫的接過手機。
整個房間里都在唱著《原諒》，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看了好幾秒。
小林嘀咕了一聲，疑惑念出了備註：「老公大人。」
「……」白曼心尖一顫。這個備註其實不是她打的，是那會兒事情還沒有暴露，顏朗自己給換的備註。
「老師，什麼是老公大人啊？」小林雖然早熟，可村裡的人一般都不這麼叫，不是我家的，就是我男人。
白曼恍若未聞，鼓起了勇氣才按下了通話，聲音都是顫抖的：「喂……」
對方並沒有立刻回答。
白曼屏住了呼吸。
小林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的也跟著屏住了呼吸。
周圍瞬間變得寂靜無比，白曼彷彿能聽到對方清淺的呼吸聲和自己緊張的心跳。
猶豫了著，她終究還是先顫著聲喚道：「朗哥……」
「回來吧。」熟悉的嗓音，有著他獨特的魅力。獨特得很多時候，在嘈雜的人群里，她能一下分辨出他的聲音。
「我……」白曼的嗓音彷彿被空氣吞沒了，傳不到聽筒里。
「曼曼，回來吧。」顏朗夾雜著思念的話語再次闖入耳中。白曼一下子就掉了淚。晶瑩的、透明的液滴順著臉頰滑落到嘴裡，滿滿的苦澀，還有一種失而復得的甘甜。
白曼緊緊的扣住聽筒。一時間，無語凝噎。
小林被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從床上跳起來，焦急道：「老師，您怎麼哭了？您不要嚇我。」
白曼恍然，似乎才發現自己哭了。
她抬起另外一隻手，捂著臉，然後磕磕巴巴的說：「朗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直不停的說對不起，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她心裡的愧疚和悔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曼渾身脫離，一下坐在床上。小林想要去拿罪魁禍首的手機，但掰不開白曼的手。
「過去的都過去了。」男人放軟了語氣，有熟悉的溫情，「我和團團都需要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白曼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很快打濕了她的手掌。但她無暇顧及，因為整顆心都被對面的人填滿了。
她沒想到顏朗會真的原諒她，還告訴的她，他需要她。
沒有什麼比得到他的原諒讓她喜悅，可她卻不敢答應。心裡有一份沉甸甸的重力壓著心口，她需要救贖，即便被原諒。
「朗哥，謝謝你。」白曼的嗓子都點喑啞，「我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