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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章

  京中多少人等著看沈閥的笑話——之前沈閥嫡女與德王聯姻,經過宗正府審問,德王成為繼承大統的最佳人選,雖然只有須臾時間,但當時宗正府堂中有多少門閥權貴對沈閥心存嫉妒,此時就有多少人報著看笑話的心思。正如鄭穆所說的那樣,皇位總要有人座,親疏遠近才是臣子最關心的事。原來的四大門閥大傷元氣,展、劉兩家已經傾覆,剩下舒家式微,現在讓沈家獨佔鰲頭,根本不符合門閥權貴的期望。要說現在京城中最關注的,無非就是德王的傷情和沈家的動向。


  臨近傍晚,富甲天下的沈閥果然從珍藏中找出一味罕有的藥草,名為鹿活草。《酉陽雜俎》中記載,此葯有起死回生之效,死鹿挖去內臟,把此種草藥塞入鹿腹,鹿又復活,因此被稱為鹿活草。這種草藥沈閥經營百年,也才得到一株,天下罕有,別無二株。


  沈閥家主撫著下人拿來的白玉葯匣,沉默良久不語,嘆息道:「這株草藥是先祖獲得,臨終也不捨得用,到了我父親手中,同樣不舍,此後沈家一直派人在民間搜尋,也沒有找到第二株。」


  沈璧對葯匣仔細看了一眼,心中雖對藥效存疑,還是勸道,「父親,先祖祖父都不曾用這株藥草,只能說,死中求生意義並不大。現在德王生死垂於一線,正是藥草發揮作用的時候。」


  沈閥家主深皺眉頭。


  沈璧心知他心中還在衡量利弊,繼續勸說,「德王已是皇位在握,現今只差一步。父親別忘了,阿玉沒名沒份就入了王府。若是捨不得這一株藥材,先前做的那麼多,德王一死就全白費了。以鹿活草換德王性命,阿玉日後進駐中宮更添籌碼,沈家也能更近一步,當年展閥最強盛時,幾代皇后都是展氏,太子母系從無旁落。我們也可以效仿。再過兩代,未必不能出現鄭與沈共天下的局面。」


  沈閥家主眉梢抬起,大概是想到自己最寶貝的女兒沈玉,同時更是被共天下三個字所打動,他手掌在葯匣上一拍,道:「好,你去聯繫祁王和太醫,記住,行事不要張揚,眼下盯著德王的人可不少。」


  「兒子曉得。」沈璧應諾道,想了想並沒有離開,而是問,「祁王可靠得住,我聽說他親近鄭穆,眼下這種情況,難保他不做他想。」


  沈閥家主道,「祁王一生作為都為了鄭氏宗族著想,德王活著,是不二的繼位人選,於鄭氏江山有益,他絕不會有其他想法,反而會儘力相幫。」


  正如沈閥家主說的那般,沈璧求見祁王說清來意,祁王不動聲色,仔細問了兩句鹿活草功效,又召太醫佐證,等確認鹿活草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大為震動,隨即大喜,囑咐知情人不得泄露內情。親自陪著沈璧來到宗正府後堂,此處戒備森嚴,三步就有禁軍守衛,外人輕易不能入內。


  沈璧打開隨身攜帶的白玉葯匣,三名太醫仔細查看了半晌,為首一人道:「天下罕有藥材,沈閥用心良苦,用整塊白玉挖空存放草藥,但草藥存放時間太久,恐藥性已有折損。」


  祁王和沈璧同時發問,「對德王的傷情可有幫助。」


  太醫道:「雖然還達不到起死回生之效,但對傷情絕對有幫助。」


  祁王得到肯定答覆,大喜道,「有幾成把握。」


  「六成。」太醫肯定道。


  沈璧心中也高興,心知太醫說話從不託大,所謂「六成」實際定有「七八成」。


  因鹿活草實在珍貴,太醫三人親自處理藥材,就在德王一牆之隔的耳房煎藥,不假手他人。兩個時辰之後,煎成一碗黑濃的湯藥,在祁王眼皮子下喂德王服下。期間眾人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出錯。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德王氣息轉粗,臉色要好了許多,祁王見了,彷彿自己服了一帖葯似的,大為寬心,他年歲已高,從傍晚到晚間,一直盯著德王這處,從為放鬆,此時疲憊不堪,囑咐宮人仔細伺候才去休息。


  沈璧送葯有功,當夜宿在宗正府,深夜被人喚起,說德王已醒,喚他前去。沈璧欣喜難以自己,知道沈閥送葯是最正確的選擇。當下收拾一番,在侍衛陪同下來到德王的廂房。與白日緊張氣氛有所不同,眼下德王轉醒,這是受傷后第一次蘇醒,隨侍的人心中都有了希望,里裡外外透著一股隱約的喜氣。


  進入房中,德王鄭泰躺在引枕上,眼窩凹陷,臉色蒼白如紙,抬頭想要微笑,卻越發顯得憔悴。


  沈璧要跪倒行禮,鄭泰嘶啞著聲音道,「不必多禮。這次多虧了你獻葯,本王才撿了條命回來。」


  沈璧依舊行足禮,站起來到床邊,輕聲細語地說道:「殿下已是萬乘之身,沈家獻葯是臣子本分。」


  鄭泰勾了勾嘴角,「本王定會記得這次恩惠。」


  沈家目的已達到,沈璧自是謙虛一番。


  鄭泰命其他人退下,稍稍用了些氣力,臉色越發不好,他皺眉,「眼下我所能信任的只剩沈家,局勢危急,更勝與矩州軍對壘,你可知道?」


  「殿下擔心的是?」


  「我生死未卜,必然有人蠢蠢欲動,」鄭泰喘息了兩聲,才能繼續說話,「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沈璧道,「明王是罪身,無人再能與您抗衡。」


  鄭泰道,「說起來,皇叔是英宗嫡系血脈,還有冒王,膠州王,血脈都與英宗相近。」


  冒王、膠州王,安陽郡王,都是德王病重后京城權貴與門閥認為有希望繼承大統的,冒王年僅八歲,膠州王年過五旬,說到底,還是安陽郡王鄭穆的威脅最大。沈璧知道,鄭泰醒來的這一刻已經對鄭穆心存懷疑。以往在袁州之時,鄭泰極為倚重鄭穆,有大事必先與鄭穆商量,眼下形勢已然翻轉,因鄭泰的傷勢,兩人之間再也不能恢復以前的信任。


  這符合沈閥的利益,沈璧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憂心忡忡地看了鄭泰一眼,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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