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本來你是我的
米娜裹緊衣服,驕傲地昂著頭穿過馬路,走到一棟外牆為紅色的摩天大樓里。
這座位於市中心緊挨著最繁華商業街的紅色大樓被江城人親切稱為「錦樓」,也有人稱為「毒窟」、「魔窟」。
錦樓一層是江城最大、最嗨的酒吧,二樓是遊戲室,三樓是K房,四樓是撞球室,五樓是電影院。六樓往上便都是各色私家菜館,琳琅滿目代購小店,奇葩怪異動漫變妝,還有就是奇奇怪怪的清吧茶座。
你能在「錦樓」找到你想要的一切。
白的、黑的、紅的、黃的……
「錦樓」後面的老闆是誰?沒人說得清。它自有一套法則,警察也不會冒然進來。
米娜喜歡這種自由和無序。
電梯到達頂層,她推開古色古香藤製門扉,宛如踏入了江南的婉約小鎮,潺潺流水,紅燈古橋,黃澄澄光暈下一切都染上朦朧美感。仿若穿過了歲序,回到了過去。
她要找的男人一點不難,人群掃一眼,他就突兀出來。淺灰條紋西裝被他搭在鄰坐藤椅上,修長手臂霸氣地也搭在上面。她好想化成那件西裝坐在那張藤椅上被緊抱。
什麼時候有這番心思的?
米娜自己也說不清。
難道是每三個月交財務報表引發的日久生情?但她和其他男人共處過更長的時間也沒這麼心悸過。
她微笑著想,其實梁振東最讓她動心的地方是他對青淵呵護備至的體貼吧。
米娜覺得自己和梁振東很像、很像。都是什麼都要靠自己的人。
米娜轉過身,從包里摸出粉盒對著小鏡子再查看一遍妝容,確定無懈可擊才帶著迷人笑容朝那男人走去。
青淵什麼都有,家事、金錢、學歷、相貌……宛如天之嬌女,受盡寵愛。
米娜和青淵同年,站在離她最近地方,看她學業順暢,家世雄厚,內心不可能沒有一絲漣漪和波動。
青淵逝母,和父親鬧翻,閃婚閃嫁……
當時她還想,世界真是公平,富養的公主不會識人,終於陰溝翻船。
哪知,她閃嫁的是萬里挑一的良人。
其實這良人本來是屬於她的,一想到此,米娜更是氣憤。
梁振東正若有心事低頭想著什麼,突然眼前一片黑影。
「等了很久嗎?」
他抬頭看著笑吟吟的米娜,像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怎麼,不認識我了?」米娜不待他招呼,直接坐到了他身邊藤椅上,托著腮看遠處橋面上宮燈黃穗子,巧笑倩兮,「你好,我是米娜。」
梁振東尷尬不已,恰好侍者上來為米娜沏好茶水。
「認識這麼久還沒見過你,這麼小女子的打扮,你總是很——"他比了一個S形手勢為自己解釋。
「哈哈……」米娜莞爾,她是妖嬈嫵媚的打扮居多,衣服也是火辣貼身地常穿,並不如青淵素色婉約。但女為悅己者容,她也可以為他褪盡鉛華,洗手做羹湯。
她低頭看龍井茶葉在水中沉浮,笑曰:「實在不好意思,方才和幾個朋友在唱歌,電話里你說什麼都聽不清,才約你來此,你不介意吧?」
梁振東搖頭:「沒有關係。」停了會,問道:「米娜,其實我約你來是為青淵。她最近老是和我生氣。"
「你們又吵架了?」
他不說話。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米娜笑嘻嘻轉著陶瓷杯,「青淵那性格也夠你受的——她要是不理人,誰都拿她沒有辦法。你也知道,這麼多年,她不和繼母說話就是不說話,她爸爸都拿她沒法子。」
「她不理我沒關係,我只是不想她總住在酒店。你是她的閨蜜,能幫我勸勸她嗎?」他蹙著眉頭難掩焦躁。成一個家不容易,他不想就這麼散了。再好的酒店也難免魚龍混雜,他擔心她的安全。
難道我是該給你勸老婆的嗎?
米娜苦澀的想著,遲疑著緩緩搖頭。
「振東,其實——青淵和我提過,她想離婚。」她邊說邊注意他的表情。
果然,梁振東臉色陡然難看極了,不停把手機捏在手上旋轉,半晌不發一言。
米娜繼續在傷口上撒鹽:「我是青淵最好的朋友,雖然都說勸和不勸分,但我我勸你還是和她離婚吧。」
「你是來做她的說客嗎?」梁振東重重把手機摔在桌上,滿眼睛怒火,「這是我和青淵之間的事,要離婚,讓她自己來和我談!」
「對不起,」米娜歉意看著他,著急解釋:「不關青淵的事。這都是我自己想說的,我是看青淵太可憐了,在我面前一直哭著說,她想離婚,她覺得自己太可憐了。」
可憐?梁振東怒得要暴跳起來:「她哪裡可憐?」
米娜無辜眨了眨眼睛,道:「一個女人被困在無愛的婚姻里,你說可不可憐?」
梁振東恨不得把米娜大卸八塊,她說的話尖酸刻薄,句句抵著他的心。
胸中血氣直往上涌,一陣陣發疼。
「咳咳咳」他劇烈咳起來,連續不斷咳了幾分鐘。
「快喝口水——"
米娜著急趕緊端給他一杯溫水,像哄小孩樣拍著他的背。
梁振東順過氣來,伸手示意米娜坐下。
「謝謝。」
「不客氣。」
米娜幽幽說話,知道這個男人心裡一定翻起驚天駭浪。
「青淵真的哭了嗎?」梁振東啞著嗓子問。
米娜假裝為難低頭,「嗯——你別多想,也沒幾次啦……」
沒幾次……
他心疼得更厲害了。
「青淵說了什麼?」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米娜攪著茶葉,「青淵抱怨當初結婚結得太草率,本來她是準備出國念書,學校都申請好了。沒想到媽媽病了就耽擱下來……後來你也知道了,他爸爸娶新妻子……她受不了,就想用結婚報復她爸爸……"
「報復?」梁振東抖著唇懷疑的問:「青淵真這麼說?」
「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梁振東目光如炬,米娜難以自說自話,只好反問他,「當時青淵從家裡傷心欲絕跑出來,恨她爸爸到極點。她那麼聰明,知道阮次山就她一個女兒,她要是過得不好,等於拿軟刀子割他爸爸的心。」
梁振東閉了閉眼睛,嘴唇顫抖兩下,他想說:「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傻瓜的女孩!絕對不可能。但他反對不了,不然怎麼解釋天之嬌女青淵會看上窮逼的他?
原來他不過是棋子,他對青淵的愛和付出一場笑話。
青淵是膩味了吧,和父親和好如初,不需要他了。什麼杜明歌,余情未了都是借口,借口。
「不說這個了,不說了。」米娜溫存地轉換話題,「你也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梁振東坐著沒動。
「哎呦,別這麼傷心欲絕的,世上好女孩不多得是!」米娜拿起藤椅上西裝,作勢要扶他站起來:「你好歹是個男人,離開阮青淵難道活不了如何?這幅樣子,我都看不下去!」
米娜渾身冒香,軟軟靠過來。
梁振東被刺得一個激靈,遠遠跳開。
他腦子「簌」的冷靜下來。
不管怎樣,什麼都不重要,青淵的安全才最重要。
梁振東禮貌拿過米娜手裡西裝,客氣慎重,「米娜,謝謝你,再見。」
米娜咬著唇,無奈看梁振東堅決離去的背影,良久跌坐圍椅。
「梁振東,其實你要相親的對象是我,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