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人見人愛的丈夫
「你好自為之。」張叔端起一杯茶閃到陽台,把客廳留給初次見面的翁婿。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靜默幾分鐘,時間難過得像凝固。
這種安靜宛如上墳,心裡堵得慌。梁振東掏出香煙遞給阮次山,他覺得對方一定有千言萬語要和自己說,抽根煙,安定下情緒。
青淵,已經是他妻子,她的父親如同自己父親,要打要罵,悉聽尊便。所以,他也沒有打電話把阮次山來的事情告訴青淵,免得她擔心。
阮次山接過梁振東遞來的香煙,看也不看。直接「啪!」的一聲冷冷地撂到桌面上,從懷裡摸出自己慣常抽的香煙,抽出一根,挑釁地扔到桌上,問梁振東:「你要抽嗎?」
見過打臉的,沒見過這麼打臉的!
梁振東的臉燙燒得厲害!這是什麼意思?他盯著一紅、一黃價格相差百倍的香煙,心狠狠被抽打著,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受的不公和歧視,被阮次山漫不經心的炫耀全翻騰上來。
難道沒有錢,連人格、尊嚴也沒有?
你再有錢,再厲害,我也沒有搖尾乞憐哀求過你!憑什麼這樣埋汰人?哪怕將來我梁振東就是討飯,也絕不會上你家去!
憤怒的火焰一旦點著,他也不打算好好說話了。
梁振東從自己煙盒中抽出一根點上,悠閑地撩起二郎腿和阮次山一起吞雲吐霧。
阮次山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梁振東是主,他等得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失去的,所以什麼也不怕。
阮次山為女兒而來,心急火燎,自然等不起。
「你可不可以離開這裡,離開青淵。」
梁振東嘴角抽動,自顧地抽著煙,頭看著天花板上水晶吊燈,不說話。
阮次山沉不住氣了,「青淵還年輕,對社會,對人性都了解不多。做事意氣。而且你們無論是生活背景,還是教育程度,都不是一個軌道的人。分開不僅是為了青淵,對你也是有益處的。」
梁振東揚起不屑微笑,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認真地看著阮次山:「阮先生,你搞錯了吧。這些話你應該對青淵說去。是你女兒非要追著我在一起,是她離不開我——」他一字一頓,說得又輕又緩。
「你——」
阮次山的臉漲成醬紫色,什麼也說不出來。
梁振東說出了天底下父親最不願意聽的一句話。
青淵是他唯一孩子,焉能不心疼?
生女兒最怕遇人不淑,她的終身大事,父親沒有為她檢測把關,阮次山的擔心可想而知。
而且先入為主他認為梁振東不是好男人,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不會連父母也不見就拐走女孩,一個有能力有進取心的男人,不會連工作也沒有住女人家裡!
「年輕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阮次山恨得牙根痒痒。
梁振東越發輕蔑,玩味笑著仰頭:「敬酒也好,罰酒也好,反正有你女兒陪著我一起吃。」
誰更愛青淵誰就可以把她當作人質。
「你這個畜生!」
阮次山失去理智站起來狠狠甩了梁振東一個大耳光!
待在陽光台的張叔聽到聲響,慌忙出來,把急火攻心的阮次山拉開,安慰他道:「莫急,莫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梁振東摸摸打痛的臉頰,嘲弄地活動活動下巴,傲慢的說:「你現在打我一巴掌,晚上,我在床上會向你女兒十倍討回來。」
「混蛋!」
阮次山被氣得瘋狂大罵,和梁振東扭成一團,翁婿兩的頭次見面即是拳腳相向,打成一團。
那天,他們都罵了對方很多話,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無理的詛咒對方。像孩子那樣用肢體來解決問題。
偶爾,梁振東回想起那天情景,也覺得好笑。
所以人們常常說誰的後腦勺也沒長眼睛,所以無法預料將來世界會如何發展。就像,當時他絕想不到自己現在會盡心為阮次山操辦生日。
他和青淵鬧起冷戰,車禍后,她如願搬去了酒店。他多希望她能不走,哪怕接她的車來了也不要離開。
唉……
許多事情真是越想越過不得想。
梁振東最後一次詳細的和「嘉華」慶典承辦公司核對當天生日宴會每一個環節,他知道,提出一百分的要求,出來的效果只有八十分。要是,這裡隨便一點,那裡好說話一點,水準就越發往下掉。
「梁老闆,你的錢還真是不好賺耶!」「嘉華」的客服經理楊宮燕微笑的合上筆記本,嬌滴滴的撒嬌,「為了你這個case,我簡直都要跑斷腿。」她嬌媚地嘟起紅唇,手則誘惑地從包繞黑色絲襪小腿一路撫摸上來。
梁振東笑笑:「楊經理是在抱怨我苛刻嗎?其實我只是開始項目的時候,喜歡把條件和要求說清楚,這樣合作起來才能省心。」
楊宮燕十指芊芊在下巴交握,笑如罌粟:「梁老闆,如果一開始就晾出自己底牌不是很傻的行為嗎?因為誰也不知道對方端上的是美酒還是毒藥?」
她笑容更甜美了,像一隻小蛇嘶嘶吐著紅信子。
「你要補償我喔。」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梁振東笑而不語。
「梁總,金酬銀謝不如請我吃飯,如何?」楊宮燕的聲音又柔又嗲,手有些不安分。
「吃飯——就免了。」梁振東拿開放在自己腿上的小手,旋即起身:「楊經理,我還是賠你一雙鞋吧。人都要靠自己,即使是女人也不例外。」
楊宮燕錯愕地看著梁振東頭也不回的離去,柔白小手仍懸在空中。她咬了咬蜜色紅唇,沒想到無往不利的美色今天踩到鐵板。她低頭罵了一句髒話,轉而,又低頭淺笑。暗暗在心裡發誓:梁振東,老娘就不信拿不下你!
梁振東無力靠著椅背,心裡有些酸,眼睛有些潮。
世界拋棄他的時候,上帝送來了青淵,而他擁抱全世界的時候,青淵卻離開了他。
是他自己用自私和無知殺死了向他敞開雙臂,亮出底牌的青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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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是中部的一個省會城市,它的規模絕非可比北上廣大都市。客觀的說,經濟程度比之相差二十年有餘,發達程度相差十年。
可小有小好處,妙在它小,就難以事事規範。這裡講究的還多是老一代的東西,根深蒂固講究熟人關係,哪怕上醫院看個病,也要拐幾道彎找個七八輩遠的熟人才放心。
穿城而過江水,浸染城裡兒女,江城女孩出名美麗。走在大街到處是搖曳生姿美女,給城市增添無窮魅力。
米娜就是江城孕育出來的千萬朵芙蓉花中的一朵,她的美麗灼灼生姿,有一點野性,有一些妖艷。米娜也知道自己很美,更知道自己站在了青春的尾巴上。
臨出門之前她對著鏡子把口紅的顏色換成了DIor瑩潤粉色,她把唇抿了幾下,這樣看起來更自然一些。栗色絲絨捲髮,乖巧披在身後,典雅的白茶花髮飾把頭髮綰成鬆鬆髮髻。
她很少把頭髮束起來,今天一試,也很不錯。
米娜對著鏡子中優雅女子笑了一笑,拎起皮包,款款離開。
冬夜十點,屋外寒風瑟瑟,街上燈紅酒綠,霓虹一片。
米娜裹緊衣服,驕傲地昂著頭穿過馬路,走到一棟外牆為紅色的摩天大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