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死亡時間十點四十五分
「原來你是曾家的少爺,怪不得這麼硬氣。」沈廖清在陳侃走後,看著曾懷詣,他算是全明白了,為何這個人在自己面前絲毫不畏懼。
「過獎,不過我這次是來談正事的,況且,我們也沒有私事。」曾懷詣笑了笑,像完全不記得自己因為陳侃和沈廖清結仇的這件事。
「好,我欣賞曾少爺的肚量,走,辦公室談。」沈廖清聽曾懷詣這麼一說,心情不由得大好,這個項目如果談成了,本來就是對自己利益更大,在看到曾懷詣的那一刻,還以為這樁生意要談崩了,沒想到曾懷詣根本不提陳侃的事,對自己當然是好事一樁,看樣子這曾大少爺對陳侃的興趣是過了。
現在電梯門口,就只剩下宋嘉雪,她那小小的臉上變得狠戾,越來越嚇人:陳侃,看來只有你徹底離開,我在阿清身邊才會徹底站穩腳跟。
陳侃端水進去的時候,只見曾懷詣面上從容鎮定,而沈廖清卻一臉的不自然。
「這個條件我想憑雨清的實力還是負擔的起的,如果負擔不起,那麼,這個項目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更何況,這個項目本就是笠懷的一個廢棄項目。」曾懷詣看著桌子上的水,很是優雅地端起杯子,小酌一口。
不得不承認,這曾懷詣還真是會打人臉,雖然陳侃就聽了這麼一句話,就足以讓心高氣傲的沈廖清掀桌子不談。
「好,我同意。」沈廖清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曾懷詣的意思擺明了在打自己臉,可為了釣大魚,他不得不隱忍,不得不放長線。
「沈總果然是明白人,那祝我們合作愉快。」曾懷詣臉上瞬間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友好的向沈廖清伸出手,握手。
這個笑很好看,在一旁的陳侃不由得看呆了,從來沒想到,一個人逢場作戲的笑容,都可以這般迷人。
「合作愉快,那,我就不送了。」沈廖清起身,面上的笑明顯沒有曾懷詣的開懷。
眼睜睜的看著曾懷詣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便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陳侃突然覺得,好像有一塊重要的東西,丟了。
「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笠懷的負責人就是他?」沈廖清的聲音突然在陳侃耳邊響起,聲音很近,近到陳侃都能感受到那令她反感的氣息。
「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陳侃後退一步,畢恭畢敬的回著。
「誤會?陳侃,你難道看不出來,那個男人對你的興趣已經過了,你怎麼還這麼不要臉地倒貼呢?」沈廖清冷笑一聲,她退,他進,一把把她咚在牆壁上。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們重新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陳侃,你個不要臉的賤貨。」宋嘉雪一進來就看到無比親密的兩個人,嘴裡罵罵咧咧的同時,走到陳侃面前,一耳光便扇了下去。
疼,臉頰火辣辣地疼。
宋嘉雪這一巴掌可是用足了力氣,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她不想讓沈廖清看到自己野蠻的樣子,可是在是忍不住了,她要爆發!
陳侃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她沒有能力,更沒有背景和他們斗,陳侃,你認命吧!
「沈廖清,你滿意了嗎?」陳侃抬頭,白嫩的臉上巴掌印格外刺眼,眼底儘是嘲諷。
「宋嘉雪,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說完,陳侃又轉向宋嘉雪,這個女人從出現在她生命里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敵人,是他丈夫的情人,是她孩子的兇手。
陳侃走了,沒經過沈廖清的同意,她走了,大步離開了雨清公司,這裡她呆不了,她早就知道呆不了,沒想到她連兩天都沒堅持下去,自己真沒用,這麼大的人了,一分錢都掙不來。眼淚劃過臉頰,在陳侃看來,原來自己是這麼糟糕,連眼淚都在嘲笑自己。
「爸爸,咱們明天出院吧。」陳侃在醫院的病房內,看著自己的爸爸,既然離城沒有她的活路,她只能走了,離開沈廖清,離開曾懷詣,離開離城,重新生活。
「出院?為什麼?」陳爸爸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疑惑,畢竟這件事情太突然。
「也沒什麼,我想帶爸爸出去看看外邊的風景。」陳侃雙眼看著陳爸,眼底無限溫柔,明知這病無法醫治,在醫院每天也是靠藥物支撐,那麼何必不帶著葯出去呢,在人生最後的光景里,帶著爸爸遠離這是非之地。
「好,不瞞你說,這醫院我早就不想呆了,不過……咱們走了,我那女婿怎麼辦?是不是一起走?」陳爸爸趕忙點頭,住院這麼多年了,一個人就算沒病也被養出病了,再加上心智退化,玩心也就更大了。
但令陳侃意想不到的是,沒想到爸爸竟然還會記得曾懷詣,只有一面之緣的曾懷詣。
「他……他就不去了,他比較忙。」陳侃趕忙圓場,或許是出於私心,或許是為了不想讓爸爸擔心,她很是樂意承認這層關係。
「也對,你看我這都老糊塗了,那咱們明天就走。」陳爸爸一拍自己的腦門,臉上憨笑。
「那爸爸早點休息,我去辦一些事,明天我來接你。」陳侃也是面上一笑,看到自己爸爸,她就很欣慰,發自內心的舒服。
雖然逃跑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此時的陳侃也只能這樣了,更何況,沒有比現在的自己更不光彩的事情吧?想到這裡,陳侃面上輕輕一笑,似嘲諷,似悲傷。
費勁口舌,從房東哪裡要回了半個月的房租,按照常理,這錢不應該要,人家也不應該給,可礙於她現在是在手頭緊,好在房東也不是什麼太不講理的人,最後結了她五百塊錢。
一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不停地閃現著曾懷詣那張臉,他的笑,他的怒,他的輕蔑,他的不屑一顧……
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如果她知道第二天發生的事,她一定不會就這麼睡了。
第二天當陳侃訂完火車票來到醫院的時候,抬腳進病房,卻發現病房空無一人。看著空空的病房,陳侃心中當下一緊,放下手中的包,便沖護士站跑去。
「李護士,李護士,我爸呢?我爸去哪了?」陳侃氣喘吁吁,面色十分焦急,爸爸從來沒有不聽話過,不可能就這麼無緣無故的不再病房。
「額,陳小姐你可來了,你爸爸他……他正在手術室。」李護士看著陳侃,面色閃過一絲不忍。
「手術室?!為什麼,為什麼會在手術室?」陳侃整個人一下子像是沒了靈魂一般,只剩下那雙美艷的眼眸還有一絲奢望。
「陳小姐,咱們先去手術室。」
「對,對,手術室。」陳侃經李護士這麼一提醒,整個人恍然大悟,慌忙沖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的走廊是寂靜的,那紅燈一下一下地亮著,陳侃一會坐在長椅上,一會站在窗邊,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花光她這輩子所有的運氣來祈求自己爸爸平安無事。
終於,燈變綠了,手術室門開了。
「霍醫生,怎麼樣?」陳侃衝過去,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霍醫生看著這樣的陳侃,眉頭皺在一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護士從手術室把陳爸推了出來,看到那從頭蒙到尾的白布,陳侃『騰』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陳小姐,你沒事吧?」霍醫生眼疾手快,趕忙扶著陳侃。
可陳侃雙眼直直地看著白布下的陳爸,一動不動,雙眼甚至也漸漸變得空洞,隱約中聽到霍醫生說了這麼一句話:「病人死亡時間是十點四十五分。」
死亡,死亡,死亡……
陳侃感覺整個世界一下子暗了,一絲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果然,自己這一輩子一點運氣都不會再有了。
「請節哀。」霍醫生又嘆了口氣,毫無反應的陳侃令他都感覺有些緊張,嘆了一口氣,最終離開了。
陳侃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積蓄,為自己爸爸辦了後事。
無精打采,暗淡無光,陳侃渾渾噩噩地就這麼在陳爸的墓碑前過了這麼幾天,不論白天黑夜,不論風吹日晒,甚是連進食都不曾進。
終於,她昏了過去,在意識模糊的上一秒,她笑了,她陳侃,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呢?爸爸,你怎麼就這麼拋下我了呢?你等等我,我馬上就能跟上你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陳侃看著刺眼的陽光,無力的眼睛睜了又閉。
「小姐,您醒了,先喝點水吧。」
耳旁傳來一個陌生的女音,這才又強撐起疲憊的雙眼。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她手中拿著一個杯子。
陳侃張張口,可發現疼痛不已,嗓子更是乾澀難耐,不禁皺了眉頭,想撐起身子,可整個身子都已不停使喚,軟綿無力。
最後那個女子慢慢把陳侃扶起,這才喝了水。
「這是哪?」陳侃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嘴唇乾裂難耐,可她還是先問出了這個問題。
「小姐,少爺讓我們好好伺候您,你就先歇著,我去給您煮碗粥。」那女子並沒有直接回答陳侃的問題,緩緩把陳侃的身子放平,面上帶笑,很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