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對你我沒有什麼想說的
楚聞夏的心弦被撥動了一下,隱隱作痛,苦笑著感受著雨雪融化在臉上的冰涼感覺。
「想當然的結論往往都是錯的,所以我錯了,我開始慢慢地了解到,那個叫做聞夏的女孩子一直住在夏明亮的心裡,我才明白,當年的我,間接做了劊子手,屠殺了一段可以稱得上美好的感情了。」
「夏明亮的酒量很好,卻在我面前喝醉過兩次,醉酒之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他告訴我,他一生遇到一個最好的姑娘,可是他最後還是走遠了,他經常怕她再哭鼻子,怕她再迷路,怕這怕那的,卻已經什麼也做不了。」
「愛人至深的感覺我沒有體會過,見到夏明亮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當時就想當然地認為我冷擎天絕對不會有那樣的一天。」
冷擎天憔悴的一笑,滲了半分的自嘲,猛地吸了一口煙:「我又想當然了,所以我又錯了,遇見你,我認栽。」
冷擎天朝著楚聞夏晦澀的一笑:「我後來想過,在山上巧遇你的時候,老天就這安排我服輸,低頭,讓我體會見不到一個人就會失魂落魄的感覺,老天大概要我認錯。」
「我現在感謝老天的安排,也知錯了,但是我自私的不後悔五年前所做的一切,我對不起夏明亮,對不起你,但我還是不想放手。」
他轉過身,臉色略顯蒼白,眸子里卻仍然燃起了一團火焰,令人心悸,「五年前對不起兄弟,五年後還是對不起兄弟,但是我已經什麼也顧不了了,聞夏,我沒有辦法,我只想成為那個能給你帶來幸福的人。」
他拽著楚聞夏的胳膊,楚聞夏使勁再三,你卻躺在衣服口袋裡的手被他緊緊的握住,她溫熱的手觸到他冰冷的手,觸電一般的驚魂的感覺。
冷擎天說:「聞夏,我是真心喜歡你,下半輩子也有想要跟你在一起,請原諒我自私的堅持。」
假如沒有那紛繁複雜的前塵往事,楚聞夏也許會認為這一生最浪漫的事情就是現在,月光下,雪花綿綿的落下,人在雪地里握住她,的手,宣告一生一世的諾言,比她年少時想象的更要浪漫一些,也曾期待,只是事到如今,時光消磨了年少時的浪漫。
楚聞夏承認她的心在悸動著,激蕩,卻不敢伸手去拿屬於她的禮物。
如今的她不過是一隻驚弓之鳥,已經不再相信包裝華麗的禮物。
楚聞夏用儘力氣掙脫開了他的手,轉身淡淡地說:「來吧,我給你煮一碗面,待會兒你去湯唯家睡。」
冷擎天沒有動,背後問她:「聽了我說的這些話,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沉默了一會兒,楚聞夏想了想:「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這就是現在我想對你說的。」
原諒我,那些猙獰模糊的歲月,我還不能完全的放下,也許總有一天會放下,但是卻不是今天這個晚上,這個時刻。
楚聞夏在心裡默默的提醒著自己。
外婆起夜循著客廳的燈光摸了過來,見到了冷擎天在吃面,冷擎天趕緊的站起身來打招呼,臉色青白疲憊。外婆朝著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楚聞夏站在一旁覺得很是尷尬,訕訕的臉紅了起來。
外婆和藹的笑笑:「趕緊吃吧,天冷容易著涼。」
她轉而問楚聞夏:「有地方給冷先生睡嗎?」
冷先生連忙說:「外婆,不用那麼客氣的,叫我小冷就可以了。」
外婆笑著應了一聲,楚聞夏說:「我讓他去湯唯家睡一晚上。」
外婆點點頭,朝著冷先生客氣的說:「今天失禮了,吃完了趕緊去休息吧。」
聽著外婆這麼說,冷先生的臉色不太自然,朝著外婆深深的鞠了一躬:「外婆請您別這麼說,是我自己應得的。」
雪夜拒絕了冷先生,楚聞夏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回到s市,沒想到她低估了這男人的韌性,看這架勢,他似乎要紮根下來,真的打算留下來過年。
第二天湯唯跑過來說冷先生要租下他家的一個房間,時間是一個月,他出手大方,租一個月的錢,抵得上人家租半年的錢,條件只是讓湯唯拉根寬頻到他的房間里,湯唯媽媽不肯收,冷擎天讓她不要客氣,說那筆錢里還有伙食費,湯唯說,他媽媽過意不去,決定每天雞鴨魚肉伺候這位城裡來的闊氣公子哥。
湯唯跑過來告訴楚聞夏這個消息的時候,楚聞夏正在書房裡繼續手頭的工作,湯唯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聞夏姐,我看出來了,冷哥打算長期抗戰呢,目標是你,哎我說,到底是得罪了你什麼呢?冷哥痴情啊,我告訴你,他掏錢的時候我就瞄到你的照片呢。」
楚聞夏詫異地抬起頭來:「什麼照片?」
「你不知道啊?就是你蹲映山紅咧著嘴傻笑的那張啊,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哎我姐,這張照片是誰拍的?把你拍的跟朵蔥花似的。」
「還有誰?自然是我爸。」楚聞夏繼續手頭的工作,「改天我要記著要回來。」
縱使嘴上這樣說,楚聞夏學會刻意的躲著他,從不主動的找他,每天楚聞夏頂多在洗衣服的時候隔著矮矮的牆壁遇上他的視線,他不說話,楚聞夏也沒有說話,然後楚聞夏轉頭過去,等到她洗了一會兒的衣服以後,猶豫著再次回頭看後面的時候,發現冷擎天站在原地,仍舊不轉睛的盯著她,這個時候楚聞夏就會狠狠的回瞪著他一眼,他就會悻悻的扯開臉皮笑笑悠然的走開了,留楚聞夏在原地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的厚臉皮,她早就在s市領教過了,初次與他相處的時候,他一副正經人士的成熟內斂的模樣,笑容像是一夜曇花,冰山一般的冷。等到真正混熟的時候,魔王的本質就顯現出來了,無賴,霸道,不講理,愛發脾氣,有時候是男人,有時候又像個孩子,楚。大多時候楚聞夏都被他整的無可奈何,只能一一的服從。
可是即使是這樣,那時毫不知情的她,看著這樣一個複雜矛盾的男人,心中總感到小小的幸福。
現在他又搬出那一套死纏爛,明擺著是在等她繳械投降,楚聞夏為這個男人而頭疼,但是更加頭疼的是她自己,因為她對很多東西已經不那麼確定了。
那天晚上冷擎天說過的話,對她並不是沒有觸動,甚至時常在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回想著,會問自己明明動心,卻還在苦苦堅持些什麼?是為那些被踐踏的自尊心,還是將不相信自己能夠得到幸福的執念堅持到底?
楚聞夏輾轉反側地問自己:聞夏啊聞夏,你到底是在和自己過不去,你不會退一步,所以你看不到海闊天空,你傻。
因為她傻,所以她和冷擎天就這樣僵持著,楚聞夏試圖無視他,他卻總是會在她的生活圈子裡打轉,不靠近她,如他所說的,只是隔著距離看著她。
但是這已經足夠楚聞夏心煩意亂了。
外公外婆把楚聞夏的心不在焉看在眼裡,兩個老人一輩子閱盡千帆,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楚聞夏所有的心理變化都在她們的眼裡,她逃不過。
冷擎天住下后的一個星期時間后的一個有太陽的下午,外公在院子里小憩,突然對著楚聞夏說:「外公想通了,你們年輕人的恩怨,還是自己解決去吧,外公就做你的一雙眼睛,等到你看不清的時候,外公在幫你看。」
楚聞夏莞爾,瞪著外公,有些不明白。
外公卻說起了故事。
「外公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子,那個時候她是一個大小姐,心高氣傲,不把外公放在眼裡,外公那個時候還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甚至連跟人說一個喜歡的資格也沒有,可是她好像知道,總是時不時的會說,我看不上你,你這個窮小子。」
外公沉浸在久遠的往事中,南方的臉上浮起了一抹蘊含著淡淡幸福的笑容:「她那個時候才十九歲,外公也才二十四歲,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背著一個包就走了,說到底,還是受不了她的神氣勁,但是最後她家倒了,她不再是一個千金小姐了,還是有著千金小姐的心氣,外公回家探望老東家的時候,好端端的女孩子,見到我就變成了刺蝟,說我假惺惺,來看她的笑話,總之就是講一大堆很難聽的話。」
楚聞夏聽的很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後續:「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外公眼睛眯了起來,笑容可掬:「當時外公掉頭就走,結果她在後面喊我名字,說你再走,你再走,我就死給你看!」
「外公回頭一看,呵呵,小姑娘一臉的眼淚,巴巴的看著我,眼淚水漫金山似的,嘩啦啦的往外流…都過去一輩子了,老公,到現在還記得她那張沾滿著淚花的小臉。」
外公面露得意,外婆端著臉盆走了出來,紅著臉絮絮叨叨的數落著:「老東西,就不能被你揪住小辮子了,拿這件事情糗了我幾十年,你羞不羞?」
楚聞夏溫暖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