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記得,只是不願意麵對,所以才選擇用這種方法逃避,自己製造了另一種結局,一廂情願的相信那才是事實。
肖遇寧願他悲傷、痛哭,甚至失去理智,只有發泄出來的痛苦,才會逐漸消失並癒合,因為逃避只會換來更深的傷害,他不願意接受真相,當這份壓抑越積越深的時候,第一個被逼進絕路的人,就是他自己。
肖遇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讓葉間見余元元的家人嗎?還是說就這樣讓他繼續逃避下去?不管哪一種,他現在都做不到。
「要不等他身體好一點,我們把實情告訴他吧。」高志尚提議道,「他早晚都會知道,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能明白葉間的心情,就連他在剛剛得到消息時,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事實就去事實,再不相信,也只能去接受,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抓住兇手。
「他現在不願意談論任何有關元元的事。」肖遇的神情不容樂觀。
「新聞報道已經出來了,我剛才上來的時候聽見護士都在談論這件事,就算我們不說,他也會從別人那裡聽見。」高志尚說道。
這個話提醒了肖遇,他若有所思的沉默著,高志尚以為他不願意討論下去,轉移話題說道:「齊隊長準備今晚去打探情況,我已經跟他聯繫過,行動安排在凌晨一點,一會我就要過去跟他匯合。」
「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對高志尚的能力肖遇還是很相信的,要不然他也不會願意讓他去幫助齊振抓鋪犯人。
「那這裡……」高志尚有點放心不下。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肖遇說道。
高志尚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他點點頭,憂心沖沖的離開。肖遇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摁滅在垃圾桶里,去找這層樓的值班醫生。對方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睡睡惺忪的打開辦公室的門,問他有什麼事。
「幫501號床的病人換一間獨立套房,越清靜越好。」肖遇說道。
醫生愣了一下,說道:「501號床傷勢不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沒必要更換病房。」
「他什麼時候出院,我說了算,你去安排吧。」肖遇冷著臉說。
要知道醫院的高級套房每天的費用不菲,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起,醫生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用意,不過這對醫院來說不算壞事,他也就沒再勸,打電話讓護士去收拾一下。
「已經安排下去了,護士會過來給你們帶路,記得把費用繳了。」醫生公事化的說道。
肖遇希望葉間能有一個安靜的環境休養,而不是被流言蜚語困擾,剛才高志尚的話提醒了他,所以他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讓葉間把傷養好,至於余元元的事……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只能請心理醫生協助了。
肖遇始終沒有辦法輕鬆下來,他心事重重的回到病房,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他愣了一下,難道他剛才離開的時候沒有鎖門嗎?
不好的預感浮起在心頭,他推開門,病房裡空蕩蕩的,早已沒有葉間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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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灣是個小有名聲的景區,周邊有幾間農莊和民宿,曾經一度紅火過,後來因為地理位置尷尬,一天往返時間足已,導致生意冷漠,這些屋子都給荒廢下來,賣不出去也轉讓不掉,加上缺少打理,日積月累下來,都有點破舊不堪。
許雪茹的房產也在這裡面,實際上這是陳家出錢買的地皮,在上面蓋了一間民宿,其餘都空閑著,想等神仙灣發展起來後用於投資。雖然後來虧得血本無歸,但這些錢對陳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這間民宿的房產證所有人就是許雪茹,只不過它從來沒有經營過,除了門窗之外,裡面什麼都沒有。
附近早就荒廢了,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燈光,為了不引人注意,向經宇在幾扇主窗戶上掛了隔光窗帘,屋子裡亮著一盞小燈泡,陳前坤、陳哲,還有呂雅寧,三個人都被綁在凳子上。陳前坤和陳哲之前就受了傷,耷拉著腦袋坐在那裡,顯得奄奄一息,呂雅寧雖然精神尚好,但滿臉驚恐之色,已處於崩潰邊緣。
陳靜坐在他們前面,她已經換下了那些華麗的裝扮,身上只穿著一件最普通的女式外套,長發用黑皮筋束成馬尾,腳上穿著雙紅白相間的運動鞋,就像一個剛剛上大學的小女生,再也沒有在莊園時那種怯弱憂鬱的氣息。
她手裡拿著盒飯,吃得津津有味,露出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好像這些就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陳哲有氣無力地抬頭看向她,失血過多加上體力過度透支讓他喉嚨幹得像冒火一樣,他舔舔乾裂的嘴唇,嘶啞的喚道:「靜兒……」
「嗯?你說什麼?」陳靜頭都沒抬,隨口應了一聲。
「我……給我點水……水……」陳哲斷斷續續的說,這幾個字就已經快耗光他的力氣。
「我聽不見,你大點聲。」陳靜把飯菜嚼得吧嗒吧嗒響。
雖然不甘心,但生理需求最終還是打敗了尊嚴,陳哲再次開口道:「求你……給我點水……我求你……」
雖然聲音還是一樣小,不過這回陳靜倒是聽清楚了,她跳下椅子,拿著水壺和杯子走到陳哲面前,故意晃了晃:「你渴啊?想喝水呀?」
陳哲臉上流露出無限渴望,身體被綁住不能動彈,頭卻不自覺向杯子夠去。陳靜滿滿倒了一杯,卻沒有端給陳哲,而是走到呂雅寧面前,笑眯眯地問:「姐姐,你渴嗎?」
呂雅寧點點頭,馬上又劇烈搖頭,她不敢喝,害怕會跟盧寶茜一樣,突然就死於非命。陳靜糾結的皺起眉頭:「你是渴還是不渴呀?」
「我渴……我渴……」陳哲拚命往她那邊探頭。
「但是我不想喂你,媽媽和哥哥又都不在……」陳靜喃喃自語著,後退兩步把水杯放到地上,「你就這樣喝吧!」
「你……!」陳哲眼裡浮起憤怒。
「要快點噢,等媽媽和哥哥回來,你就一滴水都沒得喝了。」陳靜臉上帶著笑容,好像她剛剛作了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
水杯就在旁邊,陳哲可以將它踢翻,來證明自己還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但是那清澈的液體現在對他來說比全世界任何財富都要吸引人。他不停咽著口水,被綁住的身體無法直立起來,他彎著膝蓋跪下,低頭湊向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