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雪茹在年輕的時候是個小有名氣的女明星,容貌氣質都比普通人出挑,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下來,更加多了幾分成熟優雅的韻味。陳前坤雖然沒給她正式名份,但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找其他女人,可見許雪茹本身就很優秀。她臉上帶著笑意,主動說道:「阿泰,你中午沒有過來用餐,如果覺得餓的話,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下午茶。」
「不用了,這點事我自己會做。」陳泰面無表情地說。
「我聽阿哲說了,你想要今天離開莊園,但山路被堵了,而且還有滑坡的危險,況且你爸剛剛過完壽辰,你正好能趁這個機會多陪陪他,讓他開心開心。」許雪茹聲音溫柔,並沒有因為陳泰的冷漠而難堪。
「我想他見不到我會更開心。」陳泰冷笑一聲。
「怎麼會呢,哪個當父親的不想兒女在承歡膝下,你爸就是嘴硬,其實他心裡是很想你們都陪在他身邊的。」許雪茹像個長輩那個開解他。陳泰卻皺起眉頭,顯得十分厭惡:「你似乎還沒有資格來管我的事。」
許雪茹也不動怒,笑了笑說道:「是呀,我是個外人,本來是沒有權利說這些的,但我還是希望你們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好好的,平安無事的回到這個家中。」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還有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的女兒。」陳泰冰冷的視線瞟向陳靜,那個瘦弱的女孩躲在許雪茹身後,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大氣都不敢出。
許雪茹像是安慰一般牽住陳靜的手,神情依舊那麼溫和:「靜兒和我一樣,都是沒有太大追求的人,只要這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是嗎?」陳泰嘲諷地哼了一聲,「那我就祝你們心想事成。」
他從她們身邊走過,連頭都沒有回,許雪茹看著他走遠,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別怕,他只是暫時回來幾天,很快就會離開的。」
「我……我不怕!」陳靜下意識挺起胸膛說。
「好孩子。」許雪茹摸了摸她的頭,滿臉都是溫柔。
葉間從窗戶看了她們許久,雖然聽不見對話,但許雪茹顯然很疼愛陳靜,而陳泰則對她們充滿敵意,按理說一個未進門的情婦和一個沒有身份的養女,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危險,他這種毫不掩飾敵意是從哪裡來的?
房門被推開,余元元端著食物走進來,香噴噴的白米粥和三碟清淡的菜品,都是廚房特意準備的。她看葉間杵在窗邊出神,說道:「阿間,你在那裡看什麼呢,快過來吃飯吧!」
葉間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熱呼呼的米粥吃下去感覺整個人又重新活過來一樣,他問道:「元元,你跟許雪茹母女熟嗎?」
「許姨脾氣很好,對每個人都很溫柔,靜兒膽子有點小,不太愛說話,經常就躲在許姨後面,就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余元元奇怪地問,「你怎麼突然問起她們來了?」
「我聽說她們沒有血緣關係?」葉間問道。
「對呀,靜兒是許姨從孤兒院收養的,剛到陳家的時候才六歲,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吧,她總是那幅小心翼翼的樣子。」余元元神情里浮現起同情,「其實靜兒很聽話的,從來不惹事,也不會無理取鬧,總是那樣安安靜靜站在最後面,但不知道為什麼阿哲他們都不喜歡她。」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讓她留在莊園里?」葉間不解地問。
「好像是說靜兒身體不好,不能離開山上,所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就生活在這裡。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阿哲沒提過,她單獨住在一棟小樓里,平常就由嚴姐照顧。」余元元說道。
「是那個叫嚴美蘭的生活管家?」葉間想起那個表情僵硬的女人。
「嗯,嚴姐在這裡做了很多年,陳伯伯很信任她,連許姨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從說話的神情里,看得出來余元元挺怕這個女人的,「她對傭人很嚴歷,經常擺著一張臉教訓他們,而且我覺得她笑的時候比不笑更嚇人,表情就跟畫上去似的,太假了。」
「一個個的怎麼感覺都這麼複雜。」葉間搖著頭說。
「莊園里這麼多人,肯定不少了勾心鬥角,最好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都不管不聽。」余元元已經給自己想好了對策,「等這裡的事結束后,我跟阿哲就回宜城,其他事就等將來結婚後再說吧,現在我也不想那麼多了。」
「凡事都有好有壞,就看你自己願不願為了好而去承受那些壞。」葉間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開解她道。
「我明白的,我知道自己跟他們差距很大,所以也從來不去強求什麼,只要我能做到不讓阿哲為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他們會不會喜歡我,就順其自然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你就放心吧。」余元元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他來。
這話題總會讓人感覺到沉重,葉間也不再提了,呼嚕呼嚕幾下把粥喝完,滿足地嘆了口氣:「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連煮粥的米都格外的香!」
余元元把碗碟收拾起來,說道:「那你再休息一會,等肖大哥他們回來我再叫你。」
葉間真感覺到有點累,他爬回到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半夢半醒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他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大概是由於動作太快,頭比之前更疼了,他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眼角餘光看見房門居然開著一條縫,但他記得很清楚,余元元走的時候明明把門鎖上了啊!
他下床赤著腳走過去,地板很涼,他心裡更涼,彷彿看見有人在他睡覺的時候,透過這條縫隙一直在看著他,這是真實的嗎,還是夢?
他站在門后,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把門打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兩個人幾乎要撞在一塊,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肖遇的聲音已經響起:「你準備去哪?」
「是你呀!」葉間鬆了口氣。
「你以為是誰?」肖遇說。
「可能是睡糊塗了吧,剛才老感覺有人在外面監視我。」葉間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聲嘀咕道,「怎麼回事,難道先前那一悶棍打出毛病來了?」
肖遇皺了皺眉頭,神情里多了幾分戒備,他是從樓梯上來的,而這層樓只有這一條通行的路,如果葉間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那個在暗中偷窺的人,就住在這層樓里。這層樓有四個房間,除了有一間是空著的,其餘三間住得就是他們和呂雅寧。
會是她嗎,但以呂雅寧高傲的性格,應該不會做出這麼有損顏面的事,但如果不是她,又是什麼人可以在他到來之前這短短時間裡迅速躲藏起來?
肖遇轉頭望過去,呂雅寧的房間鎖著門,那間空屋子也沒有絲毫動靜,葉間見他杵在門口沒有動,推了推他問:「你也認為有古怪啊?」
肖遇把門關上,說道:「最近還是小心一點,睡覺的時候記得把門反鎖。」
「越說越嚇人了,我就是一無名小卒,這麼大地方連塊石頭都沒我的份,怎麼會有人跑來盯我?肯定是睡得迷迷糊糊產生錯覺了。」葉間擺擺手,沒怎麼放在心上,「對了,元元說你們今天去看路況了,怎麼樣,嚴重嗎?」
「有一段路被山體掩埋,清淤需要一兩天時間,不過天氣預報今晚仍然有雨,很有可能還會發生地質災害,看來我們需要在這裡多留幾天。」肖遇說道。
「那正好啊,等路通了之後,元元應該就可以跟我們一塊走了。」葉間總不放心把余元元留在這個孤立無援的地方。
「你確定自己沒事?」肖遇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這身子骨,強壯著呢,能有什麼事?」葉間掄起胳膊秀了下肌肉,「再讓我休息一天,明天我肯定能滿血復活!」
肖遇伸手去摸他後腦那個腫包,葉間吃痛,忍不住往後一縮,然後硬擠出一絲笑容,代表自己真的沒問題。肖遇無奈,只能說道:「去床上躺好,我給你抹葯。」
藥箱里有幾樣消腫化淤的藥膏,肖遇仔細看了看說明書,才拿了一盒在床邊坐下。葉間趴在那裡,後腦勺傳來清清涼涼的感覺,之前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減輕了不少,他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說道:「肖遇,你說這麼多奇怪的事,會不會都有關聯?」
「也許吧。」肖遇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你是個警察呀,難道就不想找出真相?」葉間覺得很奇怪,連他這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都不禁產生好奇心,肖遇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有些事就算知道真相,也改變不了什麼。」肖遇說道。
葉間愣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幸福之家」那件案子,他們費盡心思找出真相,但最後還是抵不過資本的力量。孩子們雖然已經脫離苦海,但留下的創傷卻是永遠的,有一天那些始作俑者會迎來審判,但量刑或許會遠遠低於他們本身所應該承擔的罪責。不止肖遇,就連葉間也很不甘心,為什麼他們拚命努力只能換來這種結果,難道用金錢和權利堆起來的圍牆真的足以保護滔天大罪嗎?
葉間的心情沉重了許多,他從床上坐起來,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你說得沒錯,這些頭疼的事讓他們去考慮就好了,咱們是出來渡假的,管那麼多幹什麼!」
肖遇笑了笑,說道:「你再睡一會吧,陳老晚上會請我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