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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4)

  局勢陡然大變。


  藍玉堂與徐海東都沒有想到,凌寒竟然敢動手。


  徐海東望向藍玉堂,有些懷疑和惶恐,只是藍玉堂的震驚也是發自心底的。藍玉堂的手下的槍已經對準了凌寒。門外的幾個人也衝進來了,護著藍玉堂。


  「沐凌寒,你要做什麼,你真的敢殺我?」


  徐海東強自鎮定。


  凌寒搖頭:


  「不敢,當然不會殺你。你也不會殺凌豪的。這些底線,我們心裡都有數兒。可是,我要是廢了你,倒是也不難……」凌寒冷冷的看著周圍的人,數把黑洞洞的槍對著自己,他倒是也沒有恐懼。


  「藍爺,你覺得是我的槍快,還是你們的人人多勢眾就能贏?我勸你們收了槍,擦槍走火的事兒,徐社長與我都不願意看到。」


  藍玉堂點點頭。凌寒此時是亡命之徒的做法,他無意選擇與他兩敗俱傷的方式。他的人持槍威脅凌寒,其實也是威脅徐海東的性命。如果一旦有意外,他是沒辦法交代的。


  藍玉堂揮揮手,示意人們散去。


  「凌寒,你從來不是這麼衝動的人。你這麼做,想過怎麼收場么?」


  藍玉堂問道。


  「剛剛跟藍爺說話,凌寒曾說過,只要能夠救小弟,凌寒無不可做。小弟還在徐社長的大獄里受苦,我實在沒有辦法跟您在這裡談笑風生。」


  凌寒的手槍頂在了徐海東的下頜,徐海東被迫仰頭。


  「徐社長,給你的人打電話,報結案。該怎麼說你知道。現在,送我小弟回揚城。他回到揚城的時候,你就可以回去做你的社長了。」


  凌寒說的並不嚴厲,但是,卻不容置疑。


  徐海東猶豫著,顯然並不想被凌寒威脅。


  「人不是我說放就能放的。我交不了差,你也一樣……」


  「那是以後的事兒,你還是先過了眼前比較好。我既然敢這麼做,就沒什麼怕的。徐社長,你思量好……」凌寒說著,手微微一動,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好……」徐海東立即應聲。


  在這場較量中,他是完敗的。他害怕凌寒會無所顧忌的動手,而凌寒從持槍的那一刻顯然是無所畏懼不計後果。這樣的賭博,他是贏不了的。


  徐海東聽憑凌寒要挾,利用酒店的電話給偵查社打電話,下令回復南京,同時釋放凌豪,交給揚城。


  凌寒同時給季雅和打電話,只告訴她回揚城,凌豪會直接回揚城的。季雅和喜出望外,全然不知凌寒的情況。凌寒也未肯多說一個字。


  「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你就這麼要挾著我,讓我和藍爺陪著你么?」


  徐海東問道。


  他一直被凌寒用槍威脅著,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縱使是威嚇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也是顫抖著的。


  凌寒心中好笑,也不以為然。


  「我若是放開你,那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藍爺也在,就一起歇會兒吧。」


  「凌寒,你要是犯渾,倒是也渾的厲害,我欣賞你。」藍玉堂淡然的說道。雖然最開始對凌寒的做法很是惱怒,但是看著他本來弱勢,被步步緊逼,無可奈何的時候,竟然有這樣破釜沉舟,不顧一切的手段,也是有些佩服了。


  凌寒一直都是大家子弟的作風,言辭爍爍,堂堂正正。這與藍玉堂這種混江湖跑碼頭出身的,其實是不一樣的,藍玉堂自己也很難理解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及至,現在藍玉堂看著凌寒,這樣的肆無忌憚,莽撞孤勇,倒是越發覺得跟自己少年時候相似,越是有些欣賞了。


  「藍爺,莫不是就我一個人是做人質,板上魚肉?」


  徐海東苦笑。


  「我不是那種人,也不用那麼做。」藍玉堂並不解釋。


  徐海東嗯了一聲,只得認命。


  「謝謝藍爺的賞識,今天的事兒過去了,凌寒給藍爺一個交代。」凌寒道。薄唇微抿。


  他有不顧一切的孤勇,但是,他並不是無所顧忌。


  徐海東與藍玉堂都不會善罷甘休,與他們結怨,與他們糾葛,絕非是好事。


  「你們揚城要造反?你拿槍指著的是總司令的親信。」徐海東嘆氣。聲音弱弱的,滿滿的怨氣和不甘。


  凌寒報之以冷笑。說要給藍玉堂一個交代,是凌寒對藍玉堂的尊重;面對徐海東這樣狗仗人勢的官僚,凌寒只是覺得無奈和噁心。有些人躲不開,有些盤根錯節的勢力避不過也不能避開,但是,這不是凌寒的屈服。


  「這是我一個人做的,我敢作敢當,跟揚城沒有關係。你逼著我小弟自污,說是受大哥的指使營救赤黨,他尚且不肯屈服,現在這麼污衊我,真當我沒有腦子?就是我敢認,你敢信嗎?江文凱信嗎?」


  凌寒道。


  「你大哥怎麼看?」藍玉堂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徐海東與凌寒。「你放了他吧,口乾舌燥說了天,讓他喝口水。你是軍人出身,應該相信他跑不了……」


  凌寒搖搖頭:

  「我不是冒險的人。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絲風險都不願意。他或許沒有膽量,但是藍爺有勇氣……我大哥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怎麼看也沒有什麼關係。」


  猜得到藍玉堂在給徐海東解圍,幫著徐海東套路自己,凌寒不由得輕輕一笑。


  「我不知道大哥會怎麼想,不過,我知道章副司令一定會支持我這麼做的。」


  凌寒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徐海東,是威脅也是挑釁。


  藍玉堂點點頭,只做是認輸。


  凌寒始終是謹慎小心的應對,不肯一時的示弱。他鋒芒畢露,卻又是萬分的縝密周全。這樣的人,沒有不勝利的道理。


  夜色越來越沉,藍玉堂到底是年紀大了,有些困意,便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凌寒沒有明說不許他走,但是,藍玉堂不能不顧及徐海東便自己離開,只能作陪。徐海東小心著,困意上來,他時不時的閉眼,卻又立即驚醒。凌寒就欺身在徐海東的近前,一動不動卻又異常清醒,精神抖擻。


  凌晨的四點多的時候,徐海東的部下回電話,已經將凌豪送至沐家府上。


  凌寒撥通了家中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劉媽。


  「哎呀,三爺,小爺回來了。一身的傷,看著真是可憐。不過,三太太說應該只是外傷,沒什麼嚴重的事兒。三爺,你找三太太還是找大爺?你等等啊……」


  電話那端,有些嘈雜。


  凌晨四點鐘,重傷的凌豪被送回家,必然是一陣的慌亂。從電話那端,凌寒聽到季雅和的哭聲,曼卿吩咐著傭人做事情,還有大哥一聲聲的呼喚與安慰。


  本來是並不大的聲音,但是,如此寂寂的夜裡,凌寒反倒是每個字都聽的真切。


  「不必了。」凌寒掛斷了電話。他相信凌晨能夠明白他的做法的用意,而且,徐海東就在自己的眼前,他並不便多說。


  一夜未眠,無論是凌寒還是徐海東藍玉堂都是異常的疲憊。


  一場大戲總是要收尾,大戲也總是要落幕。


  「你走吧……」凌寒看著徐海東說道。


  「被我脅迫上報的調查結果,這樣的事情你也臉上無光不會想承認吧……該怎麼善後,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太猖狂了……這件事情,若是我承認是我做主,如此的擅專,就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就算是說被你脅迫,也沒有什麼關係……」徐海東道。


  他說的時候實話。一夜無眠,他也知道,凌寒這個亡命之徒毀掉了他的仕途。


  「你隨意吧,權衡利弊,想好了就好。」凌寒淡然的說道,並不十分的在意。


  儘管,這樣的語氣,徐海東聽起來也是威脅。


  「我送藍爺回府里。」凌寒道。


  「你膽子不小……」藍玉堂道,他顫顫巍巍的想起來,凌寒俯身伸手去扶他。


  徐海東立即起身,掏出槍指著凌寒。


  「跟我去偵查社吧……」


  凌寒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三下兩下,將他掀翻。


  「徐海東,我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職業軍人。你這兩下,差遠了……我不涉及激進分子吧,你沒有資格抓我!你要是想活命,就趕快回去。你解決不了的事兒,你最好就老老實實一點。」


  凌寒目光狠厲。


  徐海東沒有想到自己在凌寒面前竟然如此下風,也只得作罷。


  藍玉堂一夜未歸,藍府燈火通明。


  車緩緩行至大門口,藍幫許多弟子圍了過來。


  昨夜也有許多人擔心藍玉堂,紛紛去問詢,倒是藍玉堂講自己無礙,風輕雲淡,穩住了幫中弟子。


  眾人見他安全回來,都是紛紛的鞠躬磕頭,很是興奮。


  凌寒站在大門口,微微一鞠躬。


  「藍爺,送您回來了。凌寒不進去了。」


  威逼徐海東,凌寒利用了藍玉堂。對這個一直欣賞自己的老人,凌寒是尊重而佩服的。


  現在,也是他最後和最虔誠的尊重了。


  「把他的武器收了。」藍玉堂道。


  凌寒略是一驚,沒有說話。任由藍幫的弟子搜身,取走了手槍。


  「愣著幹嘛,動手啊!」一個弟子說道。


  藍玉堂擺了擺手了:「凌寒,我再問你一遍,你原本不願意加入藍幫。如果你應下了,之前發生的是,我一概不計較。如果你執意,你就試試你跑不跑得了吧。」


  眾弟子紛紛反應過來,拿著燒火棍,就站在凌寒的身側。十來個血性的男子,倒是很是壯觀。


  「我不能答應你藍爺。我也沒有打算跑……」


  凌寒道。


  藍玉堂眯起眼睛,手一揮。


  立即,眾弟子就圍了過來。忽的一個人手中的棍子就向凌寒打去。


  凌寒沒有避開,抱頭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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