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可為

  凄清的夜半時分,外頭只有呼呼的風聲,教人不由得有些膽寒。


  相依的人,卻只是感覺到暖意。。


  凌寒溫柔的幫綠蘿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又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綠蘿,事到如今,只有你我。發生什麼了,你告訴我。」


  凌寒的聲音很溫和也很堅定,是撫慰,也是擔當。


  綠蘿握住了凌寒的手,淚水從兩個人的指縫間流下,從無聲的流淚,到嚶嚶的哭泣。凌寒把綠蘿攬入懷中。


  從凌寒認識綠蘿,綠蘿便很少哭泣。她所面臨的苦難與困境比任何都甚,但是,凌寒都幾乎沒有怎麼見到過綠蘿會哭,她總是瞪大眼睛咬牙看著,從不示弱也從不服輸。


  面對著此情此景的綠蘿,凌寒也心痛不已。


  「凌寒,為什麼選擇我?你可以放棄我的,你的人生會輕鬆很多。你本來不是必要承擔這些的。本不該這樣的……」綠蘿低低哭訴著。


  「我從沒有想過放開你不管的,我也從沒有後悔過為你所做的一切。綠蘿,我的未來也是在一起的,有什麼事情我都會選擇與你一起承擔,你不該瞞我。」


  凌寒說的很認真也很平淡。


  綠蘿點點頭。


  「我並沒有辦法擺脫他們。那些不堪的往事,那些經歷的回憶,比葯更讓我恐懼。凌寒,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會看到那些,不要怨恨我。我隨時都可以離開……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很愉快,就算是平生的運氣與福氣都用盡了,我也是很開心的。」綠蘿輕輕撫摸著凌寒的臉頰,指尖劃過他輪廓的曲線。「我知道很多事情讓你覺得屈辱,帶給你的傷害,我都知道……我後悔遇到你,讓你平生背負這樣的負擔。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清清白白的見你。」


  綠蘿的聲音本是婉轉清麗的,這番話說的卻是極為平和又清冷,並沒有什麼情緒。


  「你該知道,那件事情,對我來說無關緊要。我從沒有介懷過,你也早該忘記了。你當時就該忘記……你為什麼學不會趨利避害呢?那些不好的事情,讓自己覺得有陰霾的事情,就該忘記,哪怕是裝作忘記。忘記那件事情,忘了我……」


  凌寒哭笑,搖頭。


  趨利避害,是本能,誰都會恐懼,會忍不住的逃避。他不是不知道如果沒有綠蘿,如果對綠蘿不聞不問他可以省去多少的煩惱,少受多少的苦楚,少經歷多殺的艱難。他撐的辛苦,才撐得住守護著綠蘿。可是,他真的從沒有想過放開綠蘿不管。再怎麼樣的艱難,他的抉擇都是堅決無悔的。他的愛從來都是單純的沒有任何利害的計較,是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無怨無悔。


  「我早不去想那件事情了。早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綠蘿。我並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是報恩才愛你的,不要那麼想。這兩天,我把你送到奉天吧。之前雲清就說起過,她的夫人一個人也是很悶,一個人操勞著大帥府的事情。你可以去陪陪她,也可以幫幫她。」凌寒道。所有的激烈情緒,都是化成平淡的話。他們都是如此。


  沒有地方比大帥府安全的.

  「不行」。


  綠蘿拒絕。「我雖然被威恐嚇但是並沒有被懷疑,如果是我去了奉天,那顯然他們是會確定我背叛他們了,這是最為他不能容忍的事情。我不能一輩子躲在大帥府……我能撐得住,放心。」


  平息了噩夢的恐懼和慌亂,綠蘿一如既往的理智。


  凌寒點頭。


  東北的報紙開始大幅的寫賄選的事情,這箇舊聞一次次的出來許多的密聞,真真假假,在坊間傳聞。羅震的威信進一步被削弱。羅震與楊倍磊失和爭執內訌的傳言也越演越烈。


  與之相對的,東北軍積極備戰。


  因為華衡方的反戰,章琳峰要求罷免華衡方。華衡方是之前戰爭的功勛之將,並無大錯,當然不能隨意罷免。然而,華衡方卻不低頭


  雲清夾在華衡方與父親很不愉快,卻也無可奈何。


  凌寒與華衡方深入的會談,講到武力換取和平,止戈為武之道,華衡方本也不是宋襄公之仁的人,也認可這些,是以,向奉天表達了決心,這才化解了這場糾紛。


  然而,戰雲真的是越來越近了。


  柳樹抽芽的時候,東北對羅震宣戰。


  沒有出乎凌寒的意外,戰爭打響時候,羅震就緊急向楊倍磊求援。楊倍磊也沒有推脫,自洛陽北上。而此前,羅震賄選所依賴的自家兄弟卻是軟弱不堪,還未正式打響戰爭,便是讓妻子兒女出國,一副要落荒而逃的樣子,讓羅震極為失望。


  楊倍磊的參戰,讓東北軍面臨的局勢更嚴峻一些。


  楊倍磊點將,對防守做安排。他與田瑞和分別負責兩大防區,步步為營,前線防守,一旦局勢得力,就化守為攻,儼然是擺開陣勢血戰。如此的氣勢,讓東北軍也很是驚駭。應對此種情況,東北軍進行調整,由武器先進的雲清兩個師負責進攻楊倍磊的防區;唐淮楊樂天負責進攻田瑞和的防區。


  戰爭初期,勢均力敵。這次,雙方對現代化的軍事作戰都有了充分的準備。地雷戰與排雷,空軍、海軍也上陣,火光衝天后,血流成河。


  及至之後,揚城與宋書軍在滁州再起衝突。凌晨安排鄭文雄死守滁州,揚城軍宣布響應東北,對羅震宣戰。


  杜祥和也批評羅震的政府,號召皖系舊部與其能夠控制的省份獨立。


  儘管是戰局焦灼,但是,從聲勢上說,羅震卻是弱勢了許多。


  此前,楊倍磊最是善於利用報紙,曾經連發檄文攻擊許遠征,文采飛揚激情澎湃。然而此時也是只能艱難維持。


  雲清與楊倍磊的戰爭打得格外的激烈。雙方都是寸土必爭,寸土必守,在京南地區,儼然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面對此情此景,無論是誰,都是難以有半分輕鬆釋懷。雲清原是格外仁慈的人,看著不斷擴大的傷亡,更是心如刀絞,愁眉緊蹙。他素來愛潔凈極講究的個性也不在,身上的戎裝上是滿身的塵土,渾不在意的坐在臨時挖的壕溝里,聽著部下們講著戰術。


  這樣的陣地戰下,傷亡不斷擴大,與武器一樣重要的,是戰士們的勇氣與信心。雲清、華衡方、凌寒等人都是以身作則的個性,指揮部靠前,的確給了士兵們不少的鼓勵。


  北方的春天格外的短暫,春天忽而就過了,雨多了起來,天氣溽熱。然而,戰爭什麼時候結束還是看不大眉目。


  楊倍磊調整了策略,有序的難退,與此相對,雲清部署逐步的取得了進展,將戰線向南推進。


  「戰線拉大,對我們並不是很有利。我們要不放,這是楊倍磊多年的地盤,需要格外的謹慎。」


  華衡方分析著。


  他是很會打仗,合格的職業軍人。雖然他對連續作戰不以為然,但是,真是在戰場上他是格外堅韌果決的,他眼光睿智銳利,敢於決斷,敢於承擔。


  「但是,我們可以說,我們贏的很好!楊倍磊迎戰困難,要退回洛陽自保!」凌寒道。


  「對老帥不需要這樣。我的艱難和努力他都知道。」雲清道。多報戰功是常見的事情,讓上峰對自己多些關注,多謝支持是人之常情。不過章琳峰對雲清近乎有求必應,這些套路是不必的。


  凌寒搖頭:「不是給老帥看的。是個田瑞和看的,給羅震看的。羅震對楊倍磊的信任或許不會質疑,但是,田瑞和的心思未必和他們一致了。如果田瑞和認為楊倍磊在後撤,保存實力,那麼,他死戰的心思就會動搖。眼下,很明顯的是楊倍磊想拖住我們,讓田瑞和擴大進攻。」


  這是一招好棋,只是棋子會不會配合,就不知道了。


  華衡方和雲清都讚許的點頭。


  「最脆弱的是人心與勇氣。如果田瑞和起了疑心,或許,還可以為我們所用。」


  凌寒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離間,誘降?」雲清問答。


  凌寒點頭。


  「田瑞和也是一代名將,未必會被誘降。就算是可以誘降,我們給的條件,他要的套件,是不是都會極高,老帥是不是願意?」華衡方道。「若真是可以誘降,田瑞和倒真是教人看不起了。」


  「擇良木而棲,他本就不是直系的部隊,談忠誠其實很牽強。至於老帥能給的,他要的條件,只要彼此有誠意,就該是可以的。」


  凌寒道。揚城在強敵之間輾轉,凌晨長袖善舞,這些人心算計,凌寒從凌晨身上學到不少。


  「好,我去跟父親建議!主要是能夠減少犧牲,怎麼樣的條件倒是好說!」雲清道,眼中有一絲亮色。


  楊倍磊布局,在在楊軍後撤之後,部分部隊自北包抄雲清軍隊;安排田瑞和進攻察哈爾一帶。一旦雲清軍隊回師救援,就可以利用包圍之計,打擊雲清部隊。


  他算到了戰局,終究是沒有算到哦人心。


  儘管羅震在一通電報核實之後,對楊倍磊表示支持。


  「我的事情就全賴你!」


  然而,田瑞和卻放慢了進攻的節奏。


  楊倍磊格外上火,幾次的催促都不見效,急的把田瑞和敷衍的電報摔在了桌子上。


  察哈爾,田瑞和與章琳峰派來的人在秘密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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