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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心夭夭(3)

  熟悉的大哥的書房現在看著是那麼親切,樓道里隔板上幾瓶風信子開了還有淡淡的香氣,路過大哥卧房,小鳳在逗弄書琛,書琛咯咯笑著。


  凌寒邁著步子緩緩而行,心裡疼痛酸澀。


  他將拳頭放在手裡狠狠咬了一下,才忍住了淚水。


  客廳里凌華等人還在等他。


  「三哥」,還沒有等到凌寒下樓,凌豪就衝到樓梯上:「三哥,大哥同意您參加我婚禮吧。」


  凌豪的眼中是滿滿的期許,閃閃發光。


  凌寒打起精神,手搭在凌豪的肩膀上:「凌豪,就算不能參加你婚禮,三哥會看著你成婚的。三哥一直都是三哥……」


  「大哥他……」凌豪皺眉,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去。


  凌寒用力氣捏了捏凌豪的肩頭,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婚禮將近,事情很多,別惹大哥不快。我先住酒店,我怎麼也會看著小弟結婚的。」


  「凌寒,你……大姐去找你大哥……」凌華一肚子火氣。


  凌寒下樓,站在大姐的面前:


  「大姐……大姐不能護我一輩子。大姐為我惱大哥,他豈不是更生我氣。今天虧著大姐我回來看看大家就好……」凌寒的話較往時慢了許多,一個字一個字說著。心裡如刀絞一般,他疼的顫抖。


  凌寒雖然強裝著鎮定,但是他的失態大家都是看在眼裡.

  「凌寒你保重自己。」凌言道。話說的極為普通而且簡短但是,卻是滿滿的深情。


  凌寒點頭。


  「你先去酒店住。明傑,你去送凌寒。」凌言吩咐著,他從來是克制而溫和的。這個時候再繼續無謂的糾纏下去沒有意義,凌言果斷的決定著。


  凌寒從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大衣和圍巾,曼卿也過來穿上了大衣。


  「我跟你走。」曼卿道,一如既往的相隨。


  凌寒點點頭。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大了,漫天飛雪,滿地的雪白。風嗖嗖而來,刺骨的寒冷。


  院子里的燈亮著,照著大地慘白。


  「明傑你開車小心點!」凌華叮嚀著,眼睛里已經有淚花。


  站在院子里,曼卿冷的瑟縮著肩膀。凌寒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圍在曼卿身上,幫她圍好。


  凌寒一夜都很沉默。他鎮定的去酒店,安排著曼卿入住,去餐廳吃飯,洗漱。在外人看來,他一直都是沉穩鎮定的。只是,曼卿感受的到,凌寒身上那種沉沉的壓力,無時不在,不能擺脫。


  萬家團圓的時節,酒店裡都格外的安靜。落地燈下,凌寒安靜的看著揚城報紙,似乎是不願意錯過任何一條這座城市的新聞。


  曼卿從凌寒的身後抱住凌寒的脖子,將自己靠在她的身上。


  凌寒放下了報紙,拍了拍曼卿的手,站起來身:「我們休息吧,今天一直在奔波。」


  「你的眉毛,皺的聚在了一起。」曼卿抬頭看著凌寒,伸手去觸碰凌寒的眉頭。


  「曼卿,我不值得你為我如此……我們離婚吧。」凌寒道。


  曼卿手懸在半空,她瞪大眼睛看著凌寒,不可置信,旋即又苦笑。曼卿搖搖頭,眼裡都是堅定和決然。


  「我不會簽字離婚的,你不用想。值得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如果你真是只為了娶她就要與我離婚,你去法院吧……」


  曼卿扭過頭去,不去看凌寒,終於,還是抑制不住的掉下眼淚,抽泣著。


  凌寒伸手攬過了曼卿的肩頭,「曼卿,你當真不恨我嗎?」


  曼卿哭著撲倒在凌寒的懷中,委屈洶湧而出。


  凌寒只得撫慰著曼卿,待她哭累了,哭夠了,幫她用毛巾擦拭了淚水,給她遞了一杯水。


  他的人生會走向怎樣的歧途,有多少坎坷,艱難,他未可知。可是,憑空給她的傷害他一直負疚,路走到了現在,凌寒當真是連減輕自己的罪責的機會都沒有了。


  「凌寒,我知道你愛綠蘿,可是,我不信你只是因為愛綠蘿所以離家出走。」曼卿伸手去撫摸凌寒的臉頰:「你們的愛,能夠給你帶來多少的歡樂?但是再多的歡樂也彌補不了你不被家族所接受的痛苦。你撐的有多麼的勉強,你自己都不知道……」


  凌寒目光有些獃滯,有些詫異,卻沒有回答。


  他知道,曼卿懂得他,可是,他還是不能夠選擇她。


  次日,曼卿陪著凌寒去沐家的墓地祭拜。


  年前祭祖是家族的傳統,一般會在除夕前祭祖。然而,凌寒與曼卿商議好及凌豪婚禮過後,不等除夕,他們就啟程回北平的。是以,凌寒買了白菊,帶著紙錢去祭拜父母。


  昨夜竟然簌簌的下了一夜雪,到第二天天還沒有放晴。天空飄著雪花,極冷。祖墳又在半山腰處,兩個人走的很是艱難。凌寒一手拎著東西一手牽著曼卿,曼卿抱著菊花,一步一滑的跟在凌寒的身後。


  看著紙錢化為飛灰,打著卷在空中飛旋,不知道是雪花濺到眼中,還是凌寒哭了,他大眼濕潤了。


  一地的雪,凌寒仍舊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叩頭。


  伏跪在地上,凌寒的肩膀難以抑制的抖動,頭埋在臂彎中,擋住了他的臉,但是,曼卿聽到凌寒低聲的嗚咽。


  曼卿蹲下身子,蹲在凌寒的身邊,抱著他的肩膀。


  「你想哭就哭吧……要是難過,要是委屈……父母的在天之靈,一定懂得的。」


  家是他不能夠釋懷的思念和依戀。


  「我小時候的記憶里,家裡也不是很愉快。爹爹偏愛凌豪,不是很喜歡二哥和我。他總是像命令士兵一樣管束命令我和二哥,二哥從小膽子就很小,謹小慎微,他做事兒就像是一個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一樣,聽到點兒聲兒就得張望張望,稍有不安全不妥當就不會去做。我小時候很叛逆也很倔強,爹不高興的事兒,我也不在意。我總是躲著他做事兒,被他發現,被他罵一頓也不往心裡去。其實長大了我才明白,二哥比我沒有安全感。他未必是害怕爹爹打罵,其實是害怕叫爹爹失望……」


  坐在墓地不遠處的石頭上,曼卿靠在凌寒的肩頭,凌寒一直望著墓地,目光中儘是茫茫。


  「我現在終於明白二哥的恐懼,是他在意父親的愛,在意這個家。是我的不懂事揮霍了那些信任和愛……其實,爹娘一定都是很愛我的,才縱容我的叛逆和執拗……」


  凌寒的聲音低低的,甚至有些含含糊糊的。曼卿卻一字一句的聽到了心裡去。曼卿的手握著凌寒的手,想給他一些溫暖。


  凌豪的婚禮如期舉行。


  婚禮在舊宅舉行,張燈結綵,滿目的喜慶的紅色。


  大門敞開著,喜迎八方來客。


  沐家是大家族,族人眾多,婚禮設宴開流水席,來來往往數百人,凌寒夾雜在其中,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穿著黑色風衣,衣領立起來,圍著圍巾恰是遮擋了臉頰,禮帽壓得很低,沒有人看得到他的眼睛。


  禮樂聲,司儀的祝福聲中,新郎與新娘拜堂成親。


  人們歡聲笑語起鬨著,一聲聲叫好。


  凌晨在新人們禮成的時候走到了台上。


  他本來是作為家長,對來客表示謝意的。


  「走……」凌豪略是低頭,伸手扶季雅和,想攙扶她往下走。


  槍聲響起。


  凌晨站在台上,最先看到射過來的子彈。那子彈射向了凌豪。


  來不及反應,幾乎是下意識的,凌晨按住了凌豪的肩膀把他推到了一側,根本不顧及自己的肩膀也擋在了子彈射來的地方。


  子彈入骨的聲音,凌晨劇痛,跌倒在地上。


  此時,凌豪、賓客也才反應過來。賓客們有人驚慌的蹲在地上,有人四散著向外跑去。


  開槍的殺手黑色禮服禮帽,他揚起的手還沒有收回,在男子似乎是錯愕,旋即,子彈上膛。


  凌寒揚手射擊,正好打在了刺客的手腕,男子槍落地,冷不防凌寒已經棲身過來,按住殺手的手腕。


  殺手反抗,二人纏鬥在一起。


  殺手的武功竟然出奇的好,在一隻手受傷的情況下,困獸猶鬥,凌寒竟然是很艱難才取得上峰,將男子按壓在地。及至看到殺手的樣子,凌寒很是詫異。這個人似曾相識,只是記憶里一時記不起了。


  有凌晨的衛隊過來將殺手扣押。


  不遠處,凌言明俊等人圍住凌晨,曼卿正在幫凌晨檢查傷口。


  凌寒擠進去,看到曼卿將一團紗布纏住了凌晨的傷口。


  「先送醫院,要把子彈取出來。大哥你先忍一下。」


  曼卿道。


  子彈打中了凌晨的肩膀,鮮血橫流,凌晨的半邊身子已經被血染紅。劇痛之下,凌晨的濃眉緊皺,滿頭的大汗,臉已經變形。他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凌言,你安撫一下客人,告訴來的記者不要亂寫。」


  已經是如此,凌晨依舊鎮定的囑咐凌言。


  醫院走廊里,凌華、凌言等人焦急的等待著。


  凌華靠在凌寒的懷中,凌寒握著大姐的手。凌豪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凌言十指交叉著,青筋凸起。


  氣氛格外的緊張,大家都不敢輕易的說話,唯恐是一句話,有什麼不吉利,或者徒增了大家的擔心。


  直到曼卿從手術室出來。


  「大哥手術做完了,沒事兒的。你們可以去看看他,不過他還需要多休息,也不方便說話。」曼卿一臉的疲憊,蒼白的笑笑。


  「辛苦你。」凌寒道,顧不得跟曼卿多說,凌寒跟隨著凌華等人去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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