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從天降(3)
凌華在辦公室呆到了晚上,然而,工廠的技術人員的檢測毫無進展。
凌寒與凌豪等人也知悉出事,都趕到了日化廠,卻也都是束手無策;曼卿帶著過敏的用戶到醫院進行檢查,醫生懷疑不只是過敏,懷疑可能是某種藥物導致了臉上長的黑斑,但是,卻一時難以確定是什麼藥物造成的,只能做一些消炎的處理,然而,醫生也知道似乎不大對症,只是嘗試而已。
星夜,綠蘿趕到了日化廠。
詫異於凌寒曼卿等人都在日化廠,綠蘿有些不安。
「怎麼了?」凌華看綠蘿來的急匆匆,連忙問道。
綠蘿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子,袋子里有幾十個精巧的玻璃瓶,玻璃瓶是常用來裝葯的那種帶有鋁蓋和皮塞的瓶子,瓶子中是一些透明的液體。
綠蘿揚了揚手中的瓶子:
「這批面霜,是被人做了手腳的。用戶不是過敏,是中毒。這些瓶子裡面的藥水可以治療面霜中的毒。華姐姐這裡不是登記了客戶的信息么?我們按照他們登記的地址,把這些葯送過去吧。」
綠蘿坦率的說道。
眾人看向她都是震驚。
「你怎麼知道的?他們怎麼動的手腳?這些葯哪裡來的?不會出事兒嗎?」凌華追問著,瞪大眼睛看著綠蘿,彷彿是不認識她一般。這個消息太過於震驚了。
綠蘿兩手抓著袋子,輕咬了一下嘴唇:
「十天左右前,有工人是他們混進來的,就在那款面霜批量生產的時候做了手腳的,所以,我們當時試用的樣品沒有問題,批量生產的都出問題了。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個人的事情,詳情我就不說了……但是這些葯肯定沒有問題的。」綠蘿說著,把裝葯的袋子放在了辦公桌上,找了辦公桌上的剪子撬開了鋁蓋,撬下來活塞,揚手把一瓶葯倒在了自己手上:「這藥水沒有什麼刺激性,沒什麼問題。再壞,也不過是現在這樣……他們說,如果不用藥,明天開始就會瘙癢潰爛,那就會留疤了,到時候就更不可收場。我們現在也只有信任他們了。」
綠蘿明白凌華的震驚與懷疑,更是不去看凌寒與曼卿。她想做一個普通的商人,終於還是沒有機會;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是一個背景複雜的人,而她的過往,充斥著惡毒和黑暗,給她身邊的人帶來了很多的麻煩。
「能不能給我看看這是什麼葯?」曼卿問道。
綠蘿把手裡的藥瓶遞給了曼卿,瓶子上沒有字,顯然,曼卿也不能識別。只是曼卿聞著味道,也正如綠蘿所說的,沒有刺激性的味道,應該不是硫酸一類的東西,可是會不會有嚴重的後果,那也是難說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葯嗎?」曼卿問。
綠蘿搖頭。
「綠蘿,你確定他們給你的葯,不是更厲害的毒藥?別到時候我們被他們步步牽制。」凌寒問道。
綠蘿抬眼看凌寒,凌寒依舊的平和,眼中都是關切。
「不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綠蘿篤定的說道。這個世上有始終在關切的看著她的人,也有她最不希望牽連的人,綠蘿驀地就心安了些。
「既然這樣,我們就分頭把這些葯給那些客戶送去。就說我們自己發現了面霜原料有瑕疵導致的就好了。」凌華道。
「好。」凌寒應著。凌華叫來管事情的經理和司機等人,去分發這些藥物。凌華也要了一些名單叫凌寒和曼卿陪她一起去。
「晚晴,你先回吧,有什麼事兒我們再聯絡。」凌華道。
綠蘿點頭,思索了一下道:「我打個電話去藍公館……」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接電話的傭人支支吾吾:
「啊……沈小姐啊……啊啊……怎麼了,您找誰?」
「我一會兒過去公館,我拿了治療五夫人過敏的葯,你告訴門房,幫我留一下門就好。」綠蘿道。
「啊?五夫人……啊……」傭人支支吾吾,張口結舌。
綠蘿也聽出來異樣:「五夫人怎麼了?」
「您稍等啊……老爺,老爺來接電話了……」傭人似乎是落荒而逃。
「乾爹,我是沈晚晴。我拿了治療五夫人過敏的葯,一會兒給府里送去。」綠蘿道。
電話那端,是長久的沉默。
「乾爹,怎麼了?」綠蘿問道。
「拜你所賜,五夫人已經死了……她留下遺書說突然會變成這樣,她是被詛咒的。她不希望自己活著帶給我厄運。今天晚上,她自殺了。你現在打電話過來,是要過來守靈嗎?也好,你該當面告訴她,這是發生了什麼……」藍玉堂的聲音冰冷乾澀。
綠蘿震驚,手裡的電話差點扔在地上:
「乾爹對不起……是我害了五夫人,我一會兒過去……」
電話那端已經掛斷,綠蘿良久才顫巍巍的把電話放在電話機上。
「怎麼了?」凌寒關切的問道。
「那款面霜,我曾經送給藍玉堂的五夫人,她,自殺了……我過去藍府,我該送她一程的……她信佛,以為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是不詳的,所以自殺了。我應該在她靈前跟她說清楚的……」
綠蘿神色也有些恍然。
藍玉堂並不是怎麼樣的寬和的人,但是五夫人溫柔仁慈,待她也極好,綠蘿是真的念著五夫人的好,所以才會常送東西給她,卻沒有想到自己送的面霜,害死了她;而且,既然藍玉堂說了讓她去,不管是面對什麼局面,她也不能不去的。
綠蘿強自鎮定著,她不能膽怯,因為凌寒還站在眼前。
「沒事兒,你們先去給客戶送葯,不用管我,我先去藍府了,藍爺一向待我很好,他睿智英明,他會理解的。」
綠蘿恢復了鎮定如常的神色。
「我陪你吧。」凌寒道。
凌寒的話,讓眾人皆驚。
「你去,那不合適……我叫藍爺乾爹,這件事情怎麼說也是我們的私事兒。我能處理的,你不用擔心。」綠蘿搖頭。
綠蘿自己尚且不知道該面對怎麼樣混亂的難堪的局面,那更不應該讓凌寒再牽扯其中了;她一直活在風波險惡,陰謀詭譎的局勢中,自己不是沒有想到過會面臨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局面,可她不希望凌寒會因為自己捲入這樣的局勢中。
從接到下午的那個電話,從下午那個會面開始,綠蘿就開始期待,什麼時候這些亂局才會結束,給這許多悲慘故事畫一個句點,也告別這波折而悲苦的一生,再不牽連任何一個人才好。
綠蘿心中並無太多的恐懼。她鎮定下來,堅定從容。
「對啊,凌寒你去算什麼呢?再說,你的身份也不方便與藍玉堂相交……你開車送我去送葯吧。晚晴你自己小心些……」凌華道,依舊是她們合作生意的稱呼。
「凌豪開車去吧。走吧,我跟你去。」凌寒始終注視著綠蘿,道。他懂得她,看得出她打電話時候一時間的失神旋即又強自鎮定的樣子,看得出來她的軟弱與堅持。
「凌寒!」凌華喝了凌寒一聲,望向曼卿,提醒著凌寒,這是在曼卿的眼前,他不該這樣無原則的維護一個別人。
凌寒側身看曼卿,曼卿正獃獃的望著他,眼中都是茫然。
「曼卿,我先去陪綠蘿去藍爺家。你先跟大家去送葯好不好?我晚點回家。」
凌寒道,盡量委婉的語氣。
曼卿點點頭:「好。」
「凌寒你不必……」綠蘿皺著眉頭。
「走吧,我跟你去。我跟藍爺認識,知道他家的不幸,也該是去弔唁的。」凌寒道,一邊說著,就往外走。
綠蘿知道凌寒素來堅持的性格,也不願在凌華曼卿面前多說,便跟凌華與曼卿略是點頭示意,跟在凌寒身後離去。
「你這孩子!」凌華氣得惱怒的拍桌子。
「大姐,我們也走吧……」曼卿道,聲音緩緩的。她走過來,拉住了凌華的手臂,用這樣的方式平息著凌華的怒氣。
凌華攬過她的肩膀:「你呀,你最是乖巧,看著我都心疼……你幹嘛要這樣委曲求全……這事兒過去了,大姐一定好好的跟他說說。」
曼卿搖了搖頭:「沒有委屈。凌寒是重情重義的人,他和綠蘿認識那麼多年了,現在綠蘿有事兒,他去看看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大姐也放心吧,他是有分寸的人,不會有事兒的。我們先去辦我們的事兒……」
凌華點點頭,看著曼卿,心中也是無限聯繫。
這一夜,凌華和公司的員工奔走在上海的街道衚衕,按照客戶留下的地址去送去藥水,並且一再的囑咐著他們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及時與馥郁日化廠聯繫。面對著用戶和家屬的詰責,他們一再的賠著笑容,說著好話。及至夜越來越深,敲開門都要耗些時間與口舌……
夜深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凌華她們毫無防備,沒有雨傘,只能冒著雨走。雖然雨也不是很大,卻足夠淋濕衣服。經著夜風一吹,竟然凍得凌華和曼卿有些瑟瑟發抖。
十一點多鐘,終於將葯送到了他們手裡的名單上最後的一戶人家。
穿著高跟鞋走了沒太多的路,凌華覺得自己都站不住了,走路都有些趔趄。
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很是安靜,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個不停,凌華累的靠在車門上,及至曼卿扶著她,借著曼卿的力,她才癱坐在車上。
「我真是累了……」凌華靠在曼卿的肩頭,聲音都有些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