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萬兩
凌寒回家吃飯,凌言並沒有回來。聽家人劉全說凌言平日都是去接蘇之穎下班,然後和明傑一起去蘇家吃飯的。這種方式倒是很像他們彼時在哈佛讀書,凌言與明傑也常常是被蘇家叫去吃飯,凌寒軍校假期極少,卻在蘇家也有幾次溫馨聚會。
見凌寒回來,劉嫂連忙煮了粥,炒了個肉絲豆角,拌了個冷盤。凌寒一天沒大吃飯,卻也胃口索然,吃了幾口就作罷。
凌言回來的時候,見到凌寒很是愉快。
「怎麼回來也沒說一聲兒,要早點說,我們就趕回來吃飯了。」凌言道。
凌寒一笑:「我就回來看看,也沒多遠,多得是時間一起吃飯。Daisy他們是不是快出國了?」
「蘇先生本來是打算月底出國,不過,daisy和蘇卓然都不走,他也不大著急了。也可能緩緩。」凌言道,脫掉了風衣。
「那是不是中秋節二哥和daisy訂婚?Daisy不出國太好了。」凌寒由衷的說道。
「有這個打算的。我前幾日去電與大哥說過此事,大哥說他最近可能也會公事來北平,或可就到時候在這裡辦訂婚禮。」凌言道。
「參戰的事?」凌寒問道。
第一次世界大戰如火如荼,是否宣布參戰是目前政府的頭等大事。杜祥和政府主張參戰,並且,意圖訓練參戰軍,是以,召集各派系赴北平商議此事、然而,總統季大元表示反對。
凌言點點頭。
「杜總理一直主張參戰,找大哥他們來商議……」
凌寒冷笑:
「杜總理也好,許遠征也好,他們的主張參戰,恐怕不是一戰參戰,而是藉此名義訓練參戰軍擴大自己的實力罷了。」
「大哥心裡有數的。」凌言道。
凌寒點頭:「我自然是信得過大哥的。不過,許遠征這個人舌燦蓮花,大哥不要信了他的鬼才好……」
凌言聽凌寒說的逗趣,也是一笑。
劉全的兒子已經搬出了沐家,空出來一間廂房給凌寒住。凌寒便不不必同凌言擠在一間了。不過,又想著若是凌言訂婚禮在北平,凌華與凌豪也是要來的,索性,趁著休息,凌寒與明傑打算把後院的后罩房收拾出來。
后罩房已經都空了六七年,早已經是堆滿了雜物,有幾間幾年都沒有打開過。鎖都已經銹了打不開了。劉全喃喃的,很是不好意思。凌寒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吩咐他們敲開了門。
凌寒與明傑挽起袖子,把房間的雜物都搬到了院子里,兩個人都是一身的土,幹得熱火朝天。
「凌寒,你使點勁兒行不行啊?」兩個人抬一張床出來,凌寒站的靠里,使不上力氣,明傑喊他。
「你低一點,我這根本就不上勁兒……」凌寒抱怨道。
「哎呀三少爺,我來,我來……」
劉全連忙湊了過來,就要幫凌寒搬。然而雜物太多,他根本擠不進來。
「劉叔你讓開啊……」凌寒吩咐著,咬牙使勁兒抬起了床,與明傑把床一起放到了院子里,大口出著氣。
劉全很是不好意思:「這活兒哪兒少爺乾的……」劉全唉聲嘆氣,又埋怨明傑:「明傑哪有你這幹活的還呼喝少爺的?」
明傑撇嘴:「他又沒有女朋友可以約會,就活該跟我一起幹活。」
凌寒瞪他,明傑毫不示弱。
「哎呀,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劉全哀嘆著:「我們就該把這屋子收拾的好好的,哪能少爺們干這體力活……」
「劉叔您別客氣了,您去給我們燒壺水吧……這滿屋子灰嗆死了……」凌寒道。
劉叔忙不迭的應著聲。
到底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一會兒,就搬出來了大部分的傢具。門開了好一會兒,屋裡也不再塵土飛揚了,凌寒與明傑在屋裡看著。
「這後院基本上是梅姨住的吧,好像印象中就沒怎麼來過……」凌寒嘆道。
牆上還掛著琵琶,木頭已經朽了,弦也斷了的斷了,鬆了的鬆了,再也不能夠彈唱了。當年那個歌姬,就彈著琵琶,咿咿呀呀唱著曲子。
梅姨當年恃氣凌人,對凌寒的母親和他們正房的孩子都不好,兄弟都吃過他不少苦頭,是以,也沒什麼溫暖的回憶。
凌寒隨意的踢著牆角的東西。
「回頭讓凌豪住著屋吧,不知道他能不能想起他親娘……」
「凌豪應該是沒啥記憶了吧,梅姨死那會兒他才六歲。再說了,這事兒一直瞞著凌豪,真是他突然的想起這些,怕也接受不了呢……」
明傑道。
凌寒冷冷哼了一句。
「這小子就命好,他娘在的時候他是寶我們都是草,偏巧他娘沒了我娘還把當親兒子,現在他都十八了一家子還寵著他……」
明傑都被凌寒的孩子氣給氣笑了:「凌寒你幼稚不?你多大了還跟凌豪爭寵啊。說實話,凌豪這孩子性格純良的很,你不是也一直護著他么。明明-心是很好,偏嘴上這麼厲害……」
凌寒渾不在意,隨意的翻檢著桌子上的東西。老鼠啃了桌椅,年久了,輕輕一碰就散了。
「這還是上好檀木呢,現在當廢柴不知能不能燒起來了……這個應該是個不錯的瓷瓶,被老鼠給撞了……」
凌寒蹲下身子,從桌子底下拿起一個陶瓷花瓶。瓷瓶已經碎了,凌寒一拿,就又掉落了一片。瓷瓶撞擊在地上,響起了清脆的聲響。
凌寒皺眉。
手抬起,又一鬆手,瓷瓶嘩啦啦碎了好多片。
「摔也不去外面摔,凌寒你一會兒自己掃地!」
明傑道。
凌寒不理會明傑,將瓷瓶拿開,俯身在桌子底下,用手依次敲著地磚,響起咚咚並不勻稱的聲響。
明傑也看出了異樣:「怎麼?有埋東西?」
凌寒點點頭:「你找個家事兒去,我們撬開這裡。」
明傑應聲而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個種花的鏟子和鎚子,凌寒吩咐他關了門,兩個人叮叮噹噹幾下就撬起了一塊地磚。果然是空心的。
之後,又連續撬開了三四塊地磚。拂開上面的一層浮土,下面的箱子木隱約可見。凌寒與明傑相視,兩個人眼中都有些緊張。
箱子是梨花木的箱子,邊緣還雕著花,應該是有些年了。
「要不然跟大哥說一句,我們再挖吧……」明傑道。
這箱子里是什麼,他們一無所知。不知道是凶是吉,會否有關乎什麼秘密。是以,找大哥這個家長來定奪似乎更好。
凌寒聞若未聞,連續的幾下,又撬開了幾層地磚箱子的整體就露出來了。再扒掉了旁邊的地磚,箱子的整體都可以看到。
箱子有上鎖,凌寒卻毫不遲疑的兩下撬開了鎖。
「凌寒……」明傑皺眉。
「不想看出去,就當你不知道。」凌寒毫不客氣的說道。
明傑無奈。
箱子打開,金光閃閃,瞬間一屋的光輝。
那光輝彷彿是格外的刺眼,兩個人都被震住了。
「天!」明傑張大嘴。
滿箱子的金錠閃著光。
出於謹慎,凌寒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拿起一塊金錠,在地上磕了磕,沒有什麼異樣。有用剛才的鏟子颳了一下,掂量掂量,果然是純金。
一塊金錠是十兩的重量,凌寒扒拉著數了數,單一層是20塊。
「過來,搭把手,把它搬出來。」
凌寒喊明傑。
「跟大爺打個電話吧,不然怎麼說的清啊……」明傑猶豫道。
「你話那麼多幹嘛……」見明傑不動手,凌寒使勁兒想自己搬起箱子,卻沒有搬動。又回身看明傑。
明傑無奈的過來,兩人一人抬一邊,就著旁邊的拉手,把箱子搬到了一邊。
箱子下面,還有個箱子。再旁邊,還有箱子……
明傑已經驚呆了,然而凌寒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一陣的叮叮噹噹,凌寒又多撬開了旁邊的地磚,跟明傑一起,將箱子搬到了地面。
十箱黃金,一箱100斤,共計1000斤。
「黃金萬兩啊!」凌寒感嘆著。
凌寒翻著箱子,果不其然,有一封信。凌寒毫不猶疑的拆開看,看完冷冷一笑:「我倒以為是梅姨藏的私房錢,這把沐家多少年積攢藏了也真不容易,原來不是,是我爹留給他小兒子的。」
信是父親寫給凌豪的,滿滿的舔犢之愛。
「彼時,我們出國時候,沐家內憂外患,軍費都不夠,大姐的資產都拿來填補軍費。可爹還在國外給我們存了一萬大洋,讓我們生活。大哥艱難支撐,我們都內疚不已……然而,真沒有想到,爹給老四留了這麼一大筆錢!」
凌寒抖落著父親的信,說道。
「可是,大爺和四爺好像並不知情啊……不知道為什麼老爺到最後也沒說?」明傑道。
「兵荒馬亂,也許是忘記了。也許,另有安排吧,信里說凌豪看到信的時候應該是已屆成人,凌豪今年十八,就算是虛歲行冠禮還有一年多呢,。爹有遺囑是不許大哥賣了這宅子,原來還有這深意。」凌寒道。
明傑點頭:「可能是你所說的這樣吧。許是老爺委託了律師或者是銀行的人呢?去打電話給大爺,看看怎麼處理這事兒?這太……」
凌寒掂量著手裡的金錠。
「你說大哥會怎麼處理?」
明傑楞了一下:「我怎麼知道?不過,老爺說的很清楚是給凌豪的,大爺應該也會照辦的吧。」
「大哥沒那麼迂腐吧,不過,爹既然安排留給了凌豪這麼一大筆錢,就保不齊給大哥也留了一道緊箍咒。」凌寒道。
這話在明傑聽起來都有些心酸。
凌晨是長子,年幼時候就被送去軍校,之後在揚城從軍。父親待他多是對軍人下屬的要求,要求極嚴格。沐家這許多年,也是凌晨一力支撐。然而,這麼一大筆錢,卻只留給了從未經風雨的庶出的幼子。
別說是凌寒這樣的兄弟,在明傑這樣的旁人看,都是有些為凌晨委屈的。
「凌寒,這是老爺的事兒,就算是怎麼安排,也是大哥的事兒……」
明傑道。
凌寒揚眉,直視著屋中的箱子,陳舊的梨花木箱子顏色暗淡,打開的箱子中金錠仍舊閃著金光。
凌寒目光中有凌厲的光芒:「要是我們沒有發現,自然是他們的事情。不過,現在可未必由得了爹了……」
明傑大駭:「凌寒,你要幹嘛……」
「爹做總督很多年,這錢也不過是民脂民膏。咱們家裡,已經是富貴人家了,不該是再貪這筆錢,就是小弟,也能夠獨立生活的。這錢,應該讓它有更好的安排……」
凌寒道,順手合上了箱子。拎住拎手,搬了一下,好在平地上搬一百斤的箱子還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凌寒,你別亂來……」
明傑道。「你要是敢胡來,我會告訴大哥的……」
凌寒直視著明傑,一笑:「那也得大哥信你呀。大哥現在還在揚城呢,你說這匪夷所思的事兒,他會覺得怎麼樣?」
「凌寒……」不知道凌寒下一步會做什麼,明傑甚至有些驚恐:「凌寒,你不要亂來。我知道你不是貪錢貪圖享受的人,你沒有必要這麼做。如果老爺真是有提前安排,大哥總有一天會知道這事兒的?你到時候怎麼交代?」
「只要你不出賣我,到時候誰會知道這錢怎麼沒的?」凌寒好整以暇,冷冷的笑著。
「反正我不會讓你亂來的!」明傑篤定的說。
凌寒不理會他。
「等會兒我會把劉叔和劉嬸支走,然後就把這東西運走。要是一車裝不下呢,你就先替我看著一會兒……」
凌寒說著,就往外走。
明傑搶在前面就要出去,被凌寒一把按住。
兩個人就勢就扭打起來。
明傑雖然幾年前隨著凌言在揚城軍短暫入伍過,不過他就是副官。而且時間太短,有些功夫也早已荒廢,根本不是凌寒的對手。凌寒三下兩下把他按在了桌子上,反剪著雙手。
「我現在只能把你綁在這裡,堵上嘴了。」
不及明傑說話,凌寒把手帕塞到了明傑嘴裡,找來繩子把他綁在了頂樑柱上。
「對不起,明傑……」
凌寒微微躬身行禮,去沒有理會明傑憤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