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澤之誼
訓練結束,凌寒直接沒有吃飯,回到了卧室。
疲憊與混亂的思緒鋪天蓋地的襲來。凌寒有些不堪重負,直接倒在床-上。
耳邊,還是綠蘿嬌柔的聲音,那些曖昧而混亂的身影……
凌寒猛地坐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手被桌子磕得生疼,茶杯也差點飛了出去。
「沐隊長……」
剛剛走到近前的孟雲威和朱依文被嚇了一跳。
軍隊的習慣是不鎖房門的,是以,孟雲威與朱依文喊了報告受了應允就直接推門進來。
凌寒神色淡然,起身迎他們。
「你們都來了,有事兒?」
「沒,沒什麼事兒……我們就是看看沐隊長……」孟雲威老老實實的呵呵。
凌寒無奈的笑笑:「我沒什麼事兒,你們該忙什麼的忙什麼去,不用勞心的管我。」
「不,不是,沐隊長……說實話,我們的確是人微言輕,不是您這樣,出身世家,跟老總們都說得上話,又在國外讀過書,見多識廣的。不過,一個好漢三個幫,您要真有個什麼事兒,我們沒準還能出出主意,您看您這個神色都不對了,又是一天沒怎麼吃東西,這……」
孟雲威皺著眉頭,眼裡都是難色。「要是我哦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二斤酒下肚,跟兄弟們說道說道,沒準兒有能夠給個主意的,就算是沒誰出個主意,也痛快一些……」
凌寒知道他們的心意,可是,他的事情無從說起,他皺眉。
「我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兄弟們幫助,我會說的。現在我的事情,我可以處理的,你們這樣費心顧著我,反倒是讓我壓力更大。」
「本來吧我這是不應該,上次我找副官給你收拾屋子你也罵過我了,我也不敢了。可是上一回您受著傷陪著我們跑步,訓練您都不說……」孟雲威嘀咕著。
凌寒臉色微變:「不管我怎麼樣,我自然是有我的分寸,不說,是不希望大家因為我分心,我自己也是撐得住的。」凌寒緩了緩:「兄弟們的心意,凌寒心領了。如果真需要幫助,我自然會告訴大家的。大家能夠約束部下,刻苦訓練,就當是為我分憂了。」
孟雲威與朱依文相視,都點點頭。
「沐隊長,您放心,我們會刻苦訓練。」
凌寒的年紀與朱依文相若,比孟雲威小一些的。然而,兩人的目光中,都是敬慕。
在他們的關切中,凌寒也感受到,自己真的是這支隊伍的一員,眼前的人,有著戰友之情袍澤之誼。
實在是坐立難安,凌寒開車直奔了綠蘿的寓所。
其實,凌寒也不能確定綠蘿是否就在寓所。
小婉看到凌寒依舊的高興。
「凌寒少爺您來了……姐姐她在洗澡,您客廳稍坐一下,我給您倒茶去……」
小碗熱情的招待,見到凌寒就如見到了親人一般。
凌寒點頭。
看著小婉離去備茶,凌寒漫無目的的在客廳隨意的看看。
客廳中有許多繁複名貴的裝飾,金邊鑲了鑽的鐘擺一直在擺動,晃得凌寒更是有些心緒不寧。
凌寒青年入軍校,多年的軍旅生涯,素來的自律,於物質看的極淡的,求得這一屋子的華貴又如何,凌寒並不能夠理解。
「凌寒少爺,您喝茶……」
小婉熱情的遞茶,待接過小婉的茶,喝了一口,才發現小碗一直直愣愣的看著自己,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小婉,你怎麼了?有事兒?」凌寒問道。
小婉挽著胸前的辮子,猶豫著,抿了抿嘴唇。
「有事兒就說嘛,我也不是外人。」凌寒自然的說道。
小婉點點頭,似乎是在鼓起勇氣:
「凌寒少爺,小婉跟了綠蘿姐姐這裡做工一年多了,綠蘿姐姐對小婉極好,小婉也是希望綠蘿姐姐好的……」
凌寒點頭:「我自然知道的。你說……」
「小婉知道有些話,小婉這個身份不該說,可是……小婉,小婉還是想跟凌寒少爺說的……凌寒少爺,綠蘿姐姐的朋友很多,但是,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對姐姐不好。小婉小,但是小婉知道好壞,綠蘿姐姐是好人,凌寒少爺也是好人,凌寒少爺你帶綠蘿姐姐走好不好?」
小婉急急的說。
凌寒怔住了,良久,他點點頭:「好。小婉好好照顧姐姐,如果綠蘿同意,我帶你們走……」
凌寒仰頭,看著客廳里繁複的吊燈,眼圈酸澀。
「綠蘿姐姐最近有什麼事情嗎?我能不能幫忙?」凌寒問道。
小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也說不好,我也不知道。姐姐最近很忙,經常不回來……只是姐姐不好,覺得她壓力很大,吃不好,也睡不好,我看她好辛苦……」
小婉低低的說道。
凌寒點點頭。
不多時,綠蘿洗完澡緩緩的走了下來。她沒有換睡衣,而是穿了淺綠色旗袍,又在旗袍外面套了米色長袖的小衫。
綠蘿長發盤起,還帶了水汽,剛剛完洗澡,臉色有些紅。
她自樓梯走下,走到一半,俯視著凌寒:「你是什麼時候學的越來越沒規矩,怎麼來都不說一聲……」
凌寒走上樓梯,跟她站在一層台階,擋在她身前,伸手撫了她濕漉漉的頭髮,不說話,只是獃獃的望著她。
眼前的女子,依舊美得不可方物,一如多年前的初見。只是,她越發的妖冶,越發的成熟多變。
「我是想念你,只想著來看看你了。」凌寒道,滿眼的深情,直視著綠蘿。凌寒心中酸澀,思緒百轉,激動把綠蘿抱在懷裡。
綠蘿也抱住了凌寒,拍了拍他的背。
「怎麼了這是?你今兒有點反常,可是遇到事兒了?要是想跟姐姐說,就跟姐姐會所說……」
綠蘿道。
綠蘿只道凌寒的激動反常是因為他遇到怎麼樣事情了——往時,兩個人並不多說自己的事情,各自的時期都是各自處理,也很少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對方的面前,只是,今天的凌寒卻是有些激動。
凌寒沉默。
綠蘿挽著凌寒的手走到了二樓的卧室,隨手倒了酒給凌寒:
「喝杯酒,是法國帶來的酒哦……」
凌寒與綠蘿碰杯,一飲而盡:「其實,我並不能喝出來什麼不同的……到還不如當年在swift酒吧的廉價酒……」
凌寒側頭看著綠蘿。
在那裡,有他們的初見,有他們相依相伴的時光。
他曾經為了她的人生拚命的抗爭,他贏得漂亮的榮譽和尊重,可是,她依舊拒絕了他邀約。
「你還是怪我當年……」綠蘿臉色一沉,聳聳肩。
凌寒搖頭:「沒有,我只是憐惜你,不該那樣選擇。」
綠蘿似乎不是很高興,有些薄怒:「凌寒,你是怎麼了?怎麼驀地就說起這些舊事了?」
「你要是過得不開心,我帶你走吧……這是我們的國土,我能護你周全。」凌寒道。沒有回答綠蘿的問題,也沒有理會綠蘿的怒氣。
綠蘿望著凌寒,很是不解,皺眉,正色道:
「我們早就說好了,要過各自的人生的。我不需要你保護也不需要你背負任何的責任,你也不必如此……」
凌寒目光一黯。
這個話題從來都無從繼續。
從在美國,在他初到奉軍就職不多時他來北平看她,以及今日。
他想給她新的人生,可是,她總是拒他於千里。
她從不要求什麼,也不尋求他的任何幫助。她只是站在那裡,等他來。
綠蘿突然莞爾一笑,一瞬間的少女般的明媚動人,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揚手劃了一下他的臉頰,側頭看著他:
「沐少爺這是要娶我,跟我求婚嗎?」
凌寒一愣。
綠蘿直視著凌寒,凌寒也不解綠蘿的意思,看不出她是認真還是玩笑。
「你出身世家,父親兄長都是名動一時的人物,凌寒你也是青年俊傑。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回答,我也從沒有那麼想過的……」綠蘿道,微微一笑,眼中是委婉,理解。
凌寒輕嘆,旋即正色:「若是你肯給我走,這一生我一定護你周全,我縱使不能娶你,這一生,我絕對不會娶任何人。」
凌寒眼中有激動,也有克制,卻是滿滿的深情。
他一生能夠為她所做的,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綠蘿目光流轉,最後也只是微微一笑:「你這番話說的,我記在心裡了。我不需要你護我呢,你只管好好的就好。別讓姐姐操心了……我這裡也好,金屋也好,都不是你這青年才俊該來的地方呢。下次若是來,提前電話……」
「是」。
良久,凌寒點點頭。心中無數話再無從說。
凌寒俯身去親吻綠蘿的嘴唇。
然而,頭低下的一刻,卻看到綠蘿脖子後面的青紫,那是昨夜一宿歡愛的痕迹吧。
凌寒只顧閉上了眼睛,與綠蘿擁吻。
兩人纏綿一吻,良久,凌寒放開綠蘿:「姐姐是不是要去金屋?我送你去?」
「你只管回家,不必送我。」綠蘿道。
綠蘿似乎很滿意凌寒的一聲姐姐,看著凌寒溫順的樣子,滿眼的笑。
「好。」凌寒道:「你保重……」
綠蘿一笑。
凌寒也是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