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遇險
凌寒與陸曼卿得以逃離澀谷智的府邸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多。
安靜到了後半夜,護衛終於放鬆了警惕性。
凌寒把陸曼卿送回了醫院。陸曼卿拿了兩片葯給凌寒:「我肯定是凍感冒了,你也比我好不多少,先吃點葯吧。」
凌寒也不推脫,就著水就喝下。
陸曼卿看得出凌寒的臉色極差,只是一直撐著。
陸曼卿是醫生,可是,她醫治不了凌寒的心病。陸曼卿站在窗前,看著凌寒匆匆離去的背影。依舊的挺拔身姿,步伐矯健,然而看在陸曼卿的眼中,卻比那日看他抱著綠蘿離去更難過、
凌晨四點半,凌寒在太平洋行電話秦皇島章雲清寓所。
接電話的副官還在夢中,一臉的不耐煩。
「哪裡來的不開眼的大半夜的驚擾少帥啊?」
聲音中都能聽到困意。
凌寒皺眉:「沐凌寒。你是誰?」
「啊呀凌隊長……我是小木,對不起凌隊,呃……沐隊……」
接電話的是章雲清的副官,與凌寒也是認識的。彼時,凌寒雖然只是奉軍秦皇島基地的副隊長,但是,在章雲清不在的時候是代管秦皇島事宜的。是以,上下的人都是熟識的。凌寒治軍嚴謹以身作則,在基地威信極高。
「叫少帥來接電話,我有要事彙報。還有,你們最好警醒點,少帥寬和,但不是你們放縱的理由。」
凌寒嚴厲的說道。
對面也是一連串戰戰兢兢的是。
好像,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凌寒早已經不是秦皇島基地的人了。
一方是覺得凌寒餘威仍在;另一方,是不自主的主人意識。
章雲清昨天睡的不早,被吵醒了多少不悅。只是聽到電話是凌寒打過來的,步子明顯快了一些。
「昨天晚上我跟蹤綠蘿,她跟澀谷智在寓所見面。綠蘿讓涉谷智簽署了一份文件。綠蘿,受雇於三和會社橫山田,請澀谷智提議由三和會社負責東北鐵路與礦產項目。澀谷智已經簽字了。」
凌寒簡要解說,他努力保持著平和冷靜的語氣。
那個名字,只要提到,在他心口就是一陣抽痛。
那封信的內容,是以澀谷智的名義起草的,關於東北鐵路和礦產項目,建議由在中國經營多年的三和會社負責。
「這是一封聯合推薦,另外一封推薦書,應該是由國府軍事顧問山下久和簽署的。」凌寒道。
「東北的鐵路與礦產項目?現在並沒有要新建的項目,目前在建的項目應該是有日本人參與的,不過,不是三和會社。」雲清道,喝了小木遞過來的水。
「凌寒懷疑是澀谷智、山下久和與政府的密謀,至於是總統府還是總理府,不確定。也可能是……章帥……」凌寒斟酌著說,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知道了。」雲清道。「你繼續跟著查下去,我也打探一下東北的情況,我們隨時聯繫。」
「是。」凌寒道。
良久,雲清問道:「你今天跟蹤綠蘿?」
「是。」凌寒道,關於綠蘿,他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凌寒……」電話是長時間的沉寂。「凌寒,你沒事兒吧?」
雲清問道。
「沒事兒。」凌寒道。
「哎……讓你看清楚也好……凌寒,你多保重。」雲清道,聲音緩緩的,語氣里,都能聽出拿著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和對凌寒的擔心。
凌寒悶悶的嗯了一聲。
連雲清都是覺得他錯了,是讓他去看清楚綠蘿,真是諷刺。
凌寒不知道是哪一把刀又往心口刺了一下,疼的他走路都有些顫。
趕回南苑航空隊的時候,才五點多鐘。
凌寒匆忙的洗漱了一把,換了衣服,喝了幾口水又跟著隊伍出晨操。他只覺得胃裡都是火,也沒有吃早飯。之後,又是跟了理論課程、機械課程。
在食堂打午飯,他主動的拒絕了打菜,只拿了餐盒盛了一點粥,拿了兩個饅頭。
胃裡火燒火燎,他一口飯是也吃不下。只是,下午有飛行演練,他得去訓練,不管是多麼難受,他得吃東西,他得撐下去。
就著粥,凌寒硬生生的大口啃了兩個饅頭。
儘管他在一角就餐,但是,同袍的孟雲威和朱依文兩個副隊長還是注意到了凌寒的異常。兩個人都端了飯盒到凌寒的桌子邊坐著。
「沐隊長,你吃這個哪行啊……來,吃菜吧……」孟雲威大大咧咧把自己的飯盒退給了凌寒。
凌寒搖頭:「我沒事兒,不大想吃」。
「沐隊長,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您先休息一下吧。」朱依文看著凌寒道。
朱依文比較細緻,明顯,凌寒的臉色很差。
「我沒事兒,你們吃你們的,我心裡有數兒……」凌寒道。
他個性驕傲又凌厲,並不慣被人安慰。
凌寒其實不是很喜歡南苑航空隊,航空隊的人員除了幾名來自於海軍的,大都是來自於各派系陸軍的人員,都有自己的一套積習,之前在南苑也是懶散鬆懈久了,其實,並沒有學有所成。部分教官的教學意識上進意識都不是很夠,再加上至關重要的,政府的財政支持力度也不夠,教練機的維修保養其實都差強人意。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夠不上,比之在秦皇島的感受,天差地別。
好在,凌寒的思想從來是比較積極的。以現有的條件,能做到怎麼樣就要做到極致。是以,這些日子凌寒一直在積極努力改善隊伍作風,嚴格治軍,並且處處以身作則。他的努力讓大家看到了希望與朝氣,將士們普遍都很年輕,對他也很欣賞。
下午的飛行訓練正常的進行。凌寒與蘇斯等教官一起輪流對飛行員進行技術指導。在凌寒到來之後,航空隊大大加強了實戰飛行的演練。實戰飛行對教官的要求很高,因為飛行員的飛行技術並不完全合格,是以,在一旁的教官必須全神貫注,既不放過飛行員操作的每一個細節,又要注意飛行的情況。
今天參與實戰演練的是趙偉是一個在平地模擬訓練成績非常優異,卻是第一次上飛機實戰演練的士兵。凌寒主動說自己做教官位置。
趙偉的個子不高,有些瘦弱文氣。他是從大學退學參軍之後遴選到航空隊的。站在教練機前,趙偉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
「立正,敬禮!」凌寒嚴肅的下命令。
趙偉聽到命令,立即立正敬禮。
凌寒也回禮,又沖他點頭,目光中是鼓勵。
「軍人上陣,奮勇向前,當無所畏懼。」
「是。」趙偉道。
趙偉立即明白,凌寒是用這樣的方式激勵他。
登上飛機,向地面教官做飛行請示,起飛滑跑,離地升空,帶桿。
「注意高度,高度不夠!」凌寒指示。
趙偉還是太過於緊張,滑跑之後,帶桿速度太慢,飛機的高度不足。
趙偉緊急帶桿,卻速度太急,爬升角度陡然間增大,飛機極度不穩。升空不過幾十公尺,飛機趨於失速。
「保持平穩!」
凌寒喝到。
然而,趙偉已經慌了。
幸虧,他們的教練機是雙座位,雙套套操控系統,凌寒操作,在幾經顛簸之後,努力控制住飛機的平穩飛行。
趙偉已經嚇呆了。
凌寒規範操作飛機,緩緩滑向飛機場,帶桿平飄,飛機平穩著陸。
而趙偉仍舊驚魂未定,坐在座位上一動不敢動。
凌寒也是一身的冷汗。剛剛太驚險了,一旦失速,就是機毀人亡。就算是教官在身邊,學員一個不適當的操作就可以將兩個人陷於危機,未必有反應的時機。
凌寒伸手拍了拍趙偉的肩膀,起身走下飛機。
已經被驚到了的蘇斯、孟雲威等人向凌寒連連鼓掌。
良久,趙偉才磨磨蹭蹭的下來。
「沐隊長,對不起……」
趙偉的聲音里都是恐懼與慌張。
「集合!」凌寒道。
「今天趙偉的飛行遇到了困難,幾十公尺的距離,大家應該都能夠感受到發生了什麼。緊急帶桿之後,飛機幾近失速,飛機失速意味著什麼,大家都懂。」
場中是長時間的沉默。飛行實戰不多,甚至還有人沒有真的操作過飛機。但是,這一次,他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那麼近。
凌寒看了一下場中的諸人,嚴肅的說道:
「趙偉非常的遺憾,我也一樣,不過,我不是要批評趙偉,我想和大家一起反思我們遇到的問題。因為,飛行員的每一次升空,縱使沒有敵人,我們也一樣做著殊死鬥爭,而且,一著不慎,很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看一眼藍天白雲了!我們的學校,前輩也曾經有空難殞命……」
長時間的沉默。
「我現在不是想簡單的跟大家說,希望不會發生災難。我不是上級指揮官,也不是行政官僚,我是跟大家站在一起的戰友。我們必須要勇敢,我們在做了充足的理論學習,做了足夠多的模擬訓練,進行了足夠多的飛行觀摩,我們必須要勇敢的踏出第一步。我想跟大家說的是,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們會一直面臨問題,面對挑戰,迎面而來的威脅從不會少,我們只有拿出更多的勤奮,更多的練習,更多的勇氣,去迎接挑戰,用精湛的技藝去避免這些損失!」凌寒道。
「是!」場中將士異口同聲。
沒有空泛的安慰與光輝的展望,然而,訓練場上,是青年士兵戮力同心的豪氣。
趙偉的眼中泛著淚光。
「今天的實戰飛行暫時結束,下面依舊進行飛行觀摩,由教官飛行,學員觀摩!」
凌寒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