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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協定(2)

  凌寒一次次的恨不得衝進去打澀谷智,然而,又一次次的用盡所有的心力來抑制住自己的想法;他一次次的祈禱著綠蘿走掉,然而綠蘿卻依舊與澀谷智糾纏著……


  綠蘿又倒了一杯酒給澀谷智,然後在澀谷智的要求下,綠蘿喝下去又口對口的餵給了澀谷智。


  凌寒覺得自己不知道哪一秒鐘就會失控,又恨不得自己乾脆不要做人才好。


  他站在陽台外,時不時的就有一時的恍惚,覺得自己要跌倒,又強忍著站直。


  他恍惚的看著院子里的燈光,想著是去是留。


  可是,他不能走。


  他記得那一日自己鄭重的承諾,莊重的敬禮。


  他必須得站在這裡。


  凌寒將自己的手放在嘴裡重重的咬了一下,提起精神。


  綠蘿與澀谷智交談著,聲音漸漸的融洽了起來。


  綠蘿從桌子上拿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澀谷智,澀谷智拿過來,簽下了字。


  然後突然又抓過來綠蘿,用鋼筆在她身上劃了一下。


  綠蘿起初沒有反應,澀谷智卻突然加重了力氣,鋼筆尖一下子劃破了綠蘿的皮膚,綠蘿吃痛之下「啊」的驚叫了一聲,連聲哭了起來,澀谷智哈哈大笑。


  凌寒一把按住玻璃門框,剛要推門進去,卻又咬牙站住了。


  他推門其實帶動了聲響,只是,屋裡的人鬧得太歡,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澀谷智的笑和綠蘿的哭聲夾雜著,然後,澀谷智又強迫的把綠蘿抱起。


  綠蘿沒有反抗,一邊抽噎著一邊靠近了澀谷智,任由澀谷智抱緊了他。


  凌寒滿眼的淚水,又任由秋風把淚水吹乾。


  澀谷智和綠蘿又重複著方才的歡愉,澀谷智凌虐著綠蘿,在綠蘿的哭聲中享受著快樂,綠蘿的哭聲中有恐懼,可是說話的聲音里卻又時不時的嫵媚,她滿臉是淚水,卻仍舊靠在澀谷智的身上,欲拒還迎,招搖著撩撥著澀谷智,澀谷智興奮的哈哈大笑。


  每一秒都太漫長,這一幕幕對於凌寒來說,都是酷刑。


  父母去世之後,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流過這麼多的淚。


  他痛恨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的人也累了,漸漸的停了聲音。


  凌寒能夠看到,綠蘿白皙窈窕的身體上,青紫的傷痕。


  澀谷智渾身的肥肉,一坨坨的聚在一起,他打橫把綠蘿抱起,抱進了旁邊的浴室。


  綠蘿嬌弱的聲音,似乎是委屈,似乎是撒嬌。每一聲,都像是刺向凌寒的刀。凌寒的心,鮮血淋漓。


  他願意承受所有的痛苦,換回這一切不曾發生,他不曾看到——這些帶給他的傷害,遠勝於他經歷過的一切。


  可是,他是奉命站在那裡的人。


  看著澀谷智把綠蘿抱進了浴室,聽到隱隱的水聲。凌寒沒有猶豫,閃身進了房間,迅速的找到了澀谷智簽字的那封文件,用攜帶的相機連續拍照,又迅速的放到了原位,再閃身回到了陽台,尋找機會出去。


  突然有人用手電筒照相了陽台,用日語大喝了一段話,又用生硬的漢語喊著:「什麼人?」


  「出來!」


  沒有人應答。


  凌寒心頭一緊,迅速的俯身在地。


  「瞄瞄……」一隻貓在陽台上跳躍著。


  那個人似乎也放鬆了。


  然而,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一下子打開了院子中的好幾盞燈,瞬間,院子里更亮了。


  也是那一撇,凌寒才看到,陽台的旁邊,還爬著一個人。


  凌寒一驚,那個人也抬頭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是大驚!


  竟然是陸曼卿!


  院子里亮燈了,他們在陽台已經很不安全。院子里有好幾個巡邏的人走來走去,他們肯定是沒有機會跳下去,就算是呆著這裡,他們遲早會被發現的。


  凌寒一咬牙,踩在欄杆上,借著屋檐上的雕花,一躍到屋頂上。


  這棟樓的屋檐是有斜坡的,幾個房間的房頂屋檐錯落,從下面看,是有看不到的死角的。


  凌寒到屋檐上穩住,又走了兩步,向陸曼卿呆的陽台的位置伸出手。


  陸曼卿沒有猶疑,拉住凌寒,也躍到了屋頂。


  陸曼卿跳上來的時候,不是很小心,一塊瓦被踩了下去。瓦掉落的聲音又再次驚動了侍從。


  水電的光立即追了過來。


  凌寒把陸曼卿按倒,就在兩個房間的屋檐交錯的地方,下面的人正好是看不到的。


  風呼嘯著,吹得一地狼藉。


  守衛的人,也只是連續的照了照陽台,又查看著周圍,沒有動靜,只得作罷。


  「沒事兒了……」看著那個守衛的人收起了手電筒,凌寒喘了一口氣。


  陸曼卿也努力的平息著呼吸。


  「謝謝你。」


  陸曼卿道。


  「你是誰的人?」凌寒盯著她。


  沒有問她是什麼人,只問她是誰的人。


  在這一刻,他們彼此的身份都很明晰,都是過河的卒子,不會是一個人。比個人重要的是,背後那個人。


  「你不必問我,我不能說,我也不會問你……」陸曼卿道。


  凌寒目光灼灼,似乎是對這個問題很堅持。


  「肯定跟日本人沒有關係,中國人……」陸曼卿道,也回看著凌寒。


  凌寒點點頭,表示理解。


  在這樣的局勢里,會關注這樣的事情的,不過就是北洋軍閥的幾派,還有南方政府吧。聽陸曼卿的語氣,凌寒覺得自己都能猜到七七八八。不過,也無意說破。


  陸曼卿較之往時更加的冷靜平和,她查看著周圍,院子里的燈亮了許多,燈火通明,看來,他們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


  「我們現在是一起的,都走不了……」陸曼卿道。


  凌寒苦笑:


  「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


  陸曼卿揚眉,抿了抿嘴:「不然呢,也沒有別的辦法不是。反正現在這裡安全……」


  陸曼卿穿著利落的洋裝,頭髮盤起,目光炯炯,格外的颯爽又清冷。


  兩個人抱膝坐在兩個屋檐頂端交錯的高處。這個地方足以這保證他們就算是坐著也能被遮擋住。


  凌寒面無表情,眼神有些失神。


  其實,陸曼卿是看得到那個卧室的陽台外有人的,只是,她看不清那個人是誰,更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是凌寒。


  那個位置,比自己靠得更近,足以很真切的聽到看到房間里的一切動靜。那裡面的歡愛和放縱。


  陸曼卿在遠處遠遠的聽著,都覺得裡面實在是過火,她實在沒有辦法想象,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這一幕幕的凌寒是怎麼樣的感受。他近在咫尺。


  「你沒事兒吧……」陸曼卿低聲問道。


  凌寒聞所未聞。


  陸曼卿側頭看著凌寒,月光下的凌寒,如冰雕一般,冰冷,疏離,又異常的堅硬,也許,還異常的脆弱。


  「凌寒……」陸曼卿又輕輕喚了他一聲,伸手去碰了他的胳膊一下。


  凌寒這才反應過來,疑惑的眼神看著陸曼卿。


  「凌寒,你還好吧……」陸曼卿柔聲問道。


  凌寒自然知道陸曼卿的意思。


  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一舉一動,陸曼卿應該都能看到。


  也真的虧陸曼卿不是敵人,不然,以今日自己的大意和狀態,他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沒事兒。」凌寒道,


  「其實,你早就都知道的,對吧?或者,你根本不在意她?」陸曼卿隨意的問道。她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安慰凌寒,也猜測著,凌寒是不是需要安慰。


  如果凌寒真的只是跟綠蘿逢場作戲呢?那這樣的話,凌寒至少不會太難受。


  可是,利用一個女人的感情,從陸曼卿個人的判斷來說,覺得這種方式不可取的。


  如果是知道綠蘿本性如此,那麼,凌寒還有那樣的感情和溫柔對她,陸曼卿更是覺得難以理解,匪夷所思。


  「別問了,我不想說。」凌寒堅定的回絕。


  陸曼卿看到凌寒的眼中,閃爍著淚花。


  其實,不用一言。


  陸曼卿第一次愛一個人,第一次嘗到了愛一個人的苦澀。


  那麼靠近他,可是,卻還是不能真正的走到他身邊,感受他的感受,悲歡與苦樂。


  更讓她覺得難過的是,她能夠看到他的痛苦,看著他深陷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甚至會看著他走向悲劇,可是,她也無力的幫他。


  他明明就知道,他愛的人那樣的不堪,他的錯愛註定是悲劇,註定是一身的荊棘,飽受折磨痛苦,卻還是不放手。


  而陸曼卿自己,只是旁人。她幫不了他,甚至,連自己也幫不了。


  夜越來越深,風很冷,兩個人在樓頂,風口上,更被凍得哆嗦。


  因為一夜的動靜,守衛的兩個人似乎覺得不安全,遲遲不關掉燈,時不時在院子里溜達著,他們也沒有機會下去。


  陸曼卿抱著肩膀,咬著嘴唇,也凍得打顫。


  凌寒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披在了陸曼卿的肩上。


  「你別啊,你也冷……」陸曼卿推辭著。


  「我沒事兒,我不冷……」凌寒道。「對了,你之前說過,你是在日本留過學的,他們今天晚上都說了什麼?」


  「有一份文件,我見到你拍照了,你回頭給我一份,我告訴你他們的對話。」陸曼卿道。


  凌寒不屑一顧:

  「別了,知道那份文件的意思,就足以知道他們對話的意思了。」


  「他們的對話,就是綠蘿拜託澀谷智簽署那份文件。不過,澀谷智是不是唯一簽署的人,聽意思是綠蘿還會找另外一個人簽署一份文件,至於那個人是誰,那個人需要簽署的是不是這份文件,他們沒說,不得而知。」陸曼卿很坦誠。


  「就這些?」凌寒追問道。


  陸曼卿咬了咬嘴唇,抱著凌寒的衣服,還能感覺到衣服上的氣息:


  「別的就不說了,你也不想聽,都跟正事兒沒關係。」


  凌寒點頭。


  「你不會把拍的照片給我嗎?」陸曼卿側頭問道,眼裡都是誠懇。


  「我也不能決定。」凌寒道。


  陸曼卿點點頭,表示理解。


  陸曼卿實在凍得不行,她微微的靠近了凌寒。


  凌寒先是一動,看著陸曼卿,不大理解。


  「冷,靠一靠嘛……」


  陸曼卿喃喃道。


  凌寒點點頭,沒有說話。


  陸曼卿伸手挽住凌寒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


  凌寒苦笑,想了想,側身伸手把陸曼卿攏在了懷裡,讓陸曼卿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陸曼卿頭枕著凌寒的膝蓋,一動不動。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感受到他起伏的情緒。也彷彿是,她感受到他的痛苦與堅強。


  「凌寒,你一定要好好的……」


  陸曼卿喃喃道。


  「我很好的,沒事兒……」凌寒道。這一夜的經歷,他從沒有過這樣的疲憊,他需要打起精神來說話。眼下,雖然暫時沒有危險,可是,也絕對還是身處險境,他必須要調整自己的狀態。


  何況,還有陸曼卿在身邊。


  雖然之前她隱瞞著身份,可是他們畢竟是朋友。


  「陸醫生,你要注意安全。」


  凌寒道。他沒有去說她一個女孩子從事這樣的工作有多危險,其實她今天的表現很優秀。


  「你也一樣。」


  陸曼卿道。


  夜異常的漫長,寒冷,兩個人坐在屋頂,周身籠罩在月光里,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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