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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際會(2)

  凌晨點頭:「好。我把舍弟交給遠征兄管束。遠征兄就當是自家子弟就好,是打是罵皆是由著遠征兄。只是切莫驕縱了他,那才是害了他……」


  凌晨答得爽快。


  今日,許遠征的一番話里,幾次提到了父親提到了共同征戰,就是暗示著皖系一體。揚城在群雄並起的軍閥中,實力絕對是比較弱勢的,揚城又素來被認作是皖系的一支,既然目前不能絕對保持獨立,那麼,就靠著皖系的大樹也不錯。更何況,杜祥和在北洋系中,素來聲望很高,不屑做苟且之事,饒是許遠征慣常的翻雲覆雨,卻也還是算得上是朋友。


  念及此,凌晨倒是並沒有什麼不悅。


  凌寒能夠在東北呆兩年,便也有辦法在北平呆下去。


  凌寒對大哥的安排卻有些意外。


  他望向章雲清,章雲清也是一臉的愕然。


  「許次長,您這搶人也不能明搶不是,我秦皇島基地的空軍隊長不能不回去吧……」


  章雲清率先發聲。


  許遠征裝作驚訝:

  「可是你們東北說了凌寒違抗軍令,被免職下獄的。今天事情了結,你也不能抓他回去吧……」


  「當然沒那個理兒……東北地方小,凌三少要飛得高,自然北平好。」章林峰哈哈一笑。


  章雲清看父親,一臉不滿,氣結,卻又不能說話。


  父親對凌寒的不滿是不加掩飾的。既能夠給許遠征送人情,又可以送走了凌寒,章林峰樂得送人情。


  「大哥……凌寒這些年飄零國外,難得家人團聚,也少了哥哥的管束教訓,這般回來揚城,求大哥顧惜,留我在身邊侍候吧。」


  凌寒說的很是可憐。


  真回揚城天天在大哥面前謹言慎行,凌寒也不耐煩,然而眼下,不跟許遠征是正道。這番話說來,凌寒自己都不信,卻還是說的很是感人。


  「你要說想我我可是不信的,你滾回來兩年在東北也沒說回揚城啊!許次長賞識,你好好的干,要是能夠干出個成績,也算是給大哥長臉了。要是你不思進取,延誤事宜,你也別回去,我倒是還嫌丟人!」


  凌晨說的很是嚴厲。


  凌寒氣結,悶悶的不應聲。


  「都說是長兄如父,沐少帥也是訓弟甚嚴了……謝謝沐家對北平的支持。」杜祥和道。


  「為國分憂,理當如此,凌晨不敢鞠躬。」凌晨躬身。


  「對了,我把凌言從上海調到北平財政部來吧,經濟司空著副司長的職位。經濟是民之根本,可是財政部眼下也沒有過硬的人使,凌言是真格懂經濟,以前國務會議他還代表財政部經濟司發言,很有見識……」


  許遠征又問道,這番話倒是說的很溫和,就像拉家常。


  「我有次去上海也見到凌言了,還說了幾句話,上海那邊環境不大好,看著繁華也是租借地的,他的水平也發揮不出來。好像是大姐在上海是嗎?說是沐家生意做得不錯,要是生意考慮的話,凌言在上海也好……」


  許遠征的話,說的很親和,就是如一家人一樣。


  凌晨聽得出他的意思,其實,一來是讓凌言來北平就職,二來也是約束凌寒,其實是解凌晨的後顧之憂。


  許遠征一代人傑,的確是有一番揣摩人心的本事。


  凌晨點頭:「家姐在上海,不過凌言並沒有參與家族生意。調凌言來北平也好,與凌寒還有個照應。只是諸事有勞遠征兄安排了。」


  許遠征撫掌大笑:「哪裡是勞煩,我欣喜若狂!」


  一旁的杜祥和微微笑著許遠征這般擅自做主,並沒有不悅,反倒是很欣慰的表情。章林峰看著這一幕,笑容多少有些僵硬,宋書已經是有些局促。


  凌寒咬著牙,臉上還是馴服的表情;章雲清倒還是平靜一些。


  一座人中午吃罷飯,許遠征又提議他帶諸人去香山轉轉。


  時值晚秋,滿山霜葉正紅,正是賞楓葉的好時節。是以,許遠征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杜祥和有午間休息的習慣,就委託許遠征作陪。尊者不在,一群人嬉笑著上山,一路插科打諢,倒是多了些恣意。


  許遠征獨闢蹊徑,特意尋了僻靜的坎坷的小路走。


  紅葉滿山,山脊有山石嶙峋,山澗有溪水潺湲,加之人跡罕至,眾人艱難攀援,倒是別有趣味。


  諸人中章林峰的年紀最大,然而,他卻來了當年鑽山洞打土匪的鬥志,最是歡悅,不時能夠聽到他哈哈大笑。宋書身形乾瘦,瘦小,爬的有些費力,好在旁邊副官一路攙扶著,因為難得有這樣的經歷,他也玩的頗開心。許遠征與凌晨年齡相仿也比較相熟,一路聊著天。不時的,許遠征又跟眾人開著玩笑,山澗中歡笑連連。


  不多時,章雲清與凌寒就落在了一起。


  「凌寒,在北平就看在北平的好處。你且先干一段時間,若是有機會,我再想辦法調你到東北……」


  章雲清緩緩道。


  凌寒點頭:「少帥,我明白的。」


  章雲清一笑:「那就別叫少帥了,還叫我哥吧。」


  凌寒勉強一笑。


  今天他一路的謹小慎微,謹言慎行,結果被大哥輕易兩句話扔到了北平,他實在是有點有力氣沒處使,心裡有氣又沒處出的心。


  章雲清突然伸手拂了一下凌寒的額頭傷疤處,傷疤就在左邊額頭上側,確實還是很明顯。想到這疤痕還是因為自己衝動之下動手打了凌寒,想必當時出手竟然還是很重了,章雲清微微一嘆,

  「我聽說西醫有一種藥膏祛疤痕很厲害,改日有機會找來試試……」


  章雲清說的很認真。


  凌寒哈哈一聲就笑了:「我又不是大姑娘,哪至於啊……我沒事兒的。」


  章雲清拍了拍凌寒的肩膀:「嗯。」


  「凌寒,雲清你們上來……」許遠征喊他們。


  「哎……」雲清應聲。


  「別一直冷著臉了,單惹你大哥不高興。」


  雲清低聲吩咐了凌寒一句。


  凌寒勉強一笑。


  眾人走到了一個山頂的平地,發現山林深處竟然有一個竹屋。竹屋裡有瓜果茶水,還有侍從官在等候,很顯然,是許遠征的安排。許遠征也真是周到用心的人了。


  「來,大家喝點水歇會兒……這塊兒風景好的很……」


  許遠征道。他站在一個方向,遠眺,指給眾人看:


  「看那兒是圓明園,使勁兒看還是能夠看到遠瀛觀的廢墟呢。」


  「那當年是怎麼樣的大火把這園子都燒了啊……」


  宋書也是一聲長嘆。


  「清廷腐朽,難御外敵,就會被侮辱,就會挨打,那留下的廢墟就是刻在這個國家的教訓!那個年代,我們回不去了。可是,現在,眼下的我們,是手握兵權的封疆大吏,咱們手裡的槍,要護衛的住我們的家國!」


  許遠征朗聲道。又轉身看著諸人:「我們是因著內戰坐在一起,但是,我們坐在一起是為了和平。既然我們能夠坐在一起,那之前的事兒,個人恩怨也好,派系利益也罷,都算是過去了。看著眼前的山河,這是我們管制下的山河,大家勠力同心的保護好它吧,不要再忍受一次之前的屠戮了……」


  許遠征說的深情。


  幾個軍閥大帥也極目望去,很是感慨。


  山頂風大,吹著幾人衣袂飄飄,此時,縱使這幾個曾經為了個人的權力利益打得死去活來的大將,也該是心中有國的。


  凌寒就站在許遠征的身邊,許遠征目光堅定深邃,真有一時豪傑的氣勢。


  只要是為家國,也無關是身在哪裡吧。


  彼時,在美國與雲清抒懷壯志是這般的情懷,他入東北軍從來沒有立場派系之心;如今在北平怕也是沒有轉圜,卻也無甚關係。


  長風浩蕩,凌寒心中的不快也被吹散了許多。


  「你們年輕人,動不動就去外國軍校上學,這基本功怎麼樣?看著那些家雀兒,灰野雀,能不能打下來幾隻,我們吃個野味?」


  宋書問道。


  「這提議好!看看你們幾個軍校的娃娃比我這綠林大學的水平怎麼樣!」


  章林峰嘻嘻哈哈的也是興緻勃勃。


  許遠征也點頭贊同。


  「行啊,章帥,就讓他們年輕一輩的去玩會兒,咱們看著……」


  「父親您歇著,看看兒子的。」雲清撫著父親的肩膀。


  「你別給你老子丟人,你老子之前可是神槍手,打熊瞎子,子彈從眼睛裡頭進去都不傷皮的!」


  章林峰道,把自己的槍拍在了桌子上。


  章雲清一笑,拿過來了手槍。


  因為去杜府,凌寒這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帶槍。


  凌晨也想到這方面,便將自己的手槍掏出來,打算遞給凌寒。


  「凌寒,接著!」


  章雲清從懷裡掏出一把槍,槍被包在白色綢子里,他一甩手扔給了凌寒。凌寒揚手接到手中,恰是自己那把勃朗寧手槍。


  凌寒驚喜的看著章雲清,章雲清點點頭。


  只是凌寒有些無可奈何,又將手槍放回腰間。


  許遠征看到此幕,拍了一下凌晨的肩膀,眼中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凌晨也報之以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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