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殺人命案
衛懷信的神兵天降無疑給魏嬸注入強心針,她的潑辣衝勁再度被覺醒,直接推開面前的光頭男人,跑去幫地上的花妹抵抗另兩個男人,同時罵罵咧咧,把事情的經過都給順道嚷了一遍。
她和花妹原本在店裡好好的,這三個男人突然闖進小店,不問青紅皂白就去抓花妹的頭髮,要把人拖走。花妹拚死掙扎,哭喊那些人要殺人,魏嬸看出對方不是善茬,阻止著不讓他們帶走花妹。為首的光頭男人則宣稱花妹是他們村逃跑的媳婦,他們管的是家務事,清官來了也不好斷。
男人凶神惡煞,女人哭哭啼啼,兩方人馬扯著嗓子叫罵,誰也不聽誰的。
衛懷信見地上花妹一把鼻涕一把淚,旁邊男人還要拽她,兩步上前,先將其中下手最凶的那個扯開。
魏嬸是個審時度勢的,趁機就把另一個男人掀翻在地,然後拎起花妹,兩個女人一溜煙躲到衛懷信身後——魏嬸還探頭罵了句,「光天化日,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光頭男人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上來就要揍衛懷信,衛懷信冷哼一聲,避開對方的拳頭后,也不知道身形如何躲閃,竟然就躥到男人身後。他反擰住對方胳膊,又在對方后膝蓋上踹了一腳。
「哎喲我操-你媽逼!」光頭男人單膝重重跪到磚鋪的人行道上,疼得他一連串國罵出口,卻再也沒能耐站起身。
另兩個男人見狀,一個拎起魏嬸店門口的木板凳,一個去抓另一隻塑料高凳,一起沖了上來。
魏嬸和花妹嚇得抱頭尖叫。
衛懷信先閃開第一個男人的木板凳,下秒抓住他的木板凳去隔開另一人的塑料凳,八條凳腿夾在一起,一時難捨難分。
衛懷信在其中一人的後背借力一推,兩個精瘦的男人迎面跌在一起,摔得四腳朝天。
那邊光頭男人已經瘸著腿重新站起身,他指著衛懷信,咬牙切齒地罵,「老子抓逃跑的媳婦,關你雞-巴事!不要命的就滾遠點!草!」
衛懷信素來溫和好脾氣的一張臉已經冷若冰霜,他漠然問:「要不要命,不是你說的算。」
魏嬸也說:「就是!你說她是你媳婦,結婚證呢?戶口本呢?啥都沒有就要搶人,你是皇帝還是土匪?」
光頭男人惱羞成怒,單腳跳著也要來扯花妹的腦袋,這回,衛懷信更加輕鬆反擒住他的胳膊,將他抓牢在身前。
「魏嬸。」衛懷信轉向魏嬸,語氣親和許多,「報警了嗎?」
魏嬸義憤填膺地搖頭,「我剛剛想報警,手機就被這個人砸了!讓他賠我!」
「我報警了。」杜若予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她不僅下了車,也摘了眼鏡,神色間看得出忐忑畏懼,但也強忍著不退縮。
她舉起手機,緊張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報警了!」
衛懷信看她害怕,有些無奈,「不是讓你別過來嗎?」
「不讓來也要來的人,不也有你。」杜若予撇嘴。
衛懷信知道她指的是劉勇綁架她時的事,忍不住要笑。
反擰在身前的光頭男人卻突然踩衛懷信的腳,同時光頭往後撞,目標在衛懷信脆弱的鼻樑骨。
衛懷信下意識躲避著鬆了手,光頭男人立即往麵包車方向跑,嘴裡大叫,「警察來了,跑啊!」
那兩個打手樣的精幹男人,也喘著粗氣往車上跑。
就在車與人之間,還站著個不比春芽結實多少的杜若予。
比衛懷信更早驚叫出聲的是花妹。
她扯著嗓門,發出聲牲畜挨宰前的凄厲嚎啕,「他殺人!我看見的!殺人!」
杜若予最先反應過來,她甚少離身,總是充當盲杖的那把直柄黑傘迅速橫了起來,像把武器,抓在身前,鼓起一切勇氣,呵斥道:「別跑!」
大概是先前受了衛懷信不少苦頭,光頭男人對個子不矮又是短髮男裝的杜若予突然沒了底氣。
他避開杜若予,扭頭跑向斜對面的另一條巷子。
來不及交代什麼,衛懷信飛快追了過去。
另兩個男人則跑進麵包車,落荒而逃。
魏嬸扶著花妹,喊了句,「小大仙!」
杜若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秒,跟著衛懷信的背影,也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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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從來都不是個體能優秀的年輕人,能躺不坐,能坐不站,能走不跑,能省不花,以至於二十幾歲的現在要她發足狂奔去追兩個大男人,那簡直要了她的命。
她吭哧吭哧地跑,心說衛懷信這個怕鬼怕黑的男人怎麼抓起活人,總能衝鋒陷陣,渾身是膽,難怪方未艾總慫恿他棄金從警。
眼見腿追不上人家,腹誹也拉不回人,杜若予扶著牆四下張望,拐了個彎,從另一條巷子跑過去。
也不知道跑了幾步,她遠遠見巷子正對面跑出個頭頂反光的身影,連忙躲進牆角,握緊手裡的雨傘。
男人的腳步聲沉悶滯重,越跑越近,杜若予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眼前時不時發黑暈眩,索性閉上眼。
記憶里也有這樣由遠及近的腳步,男人的,帶著無邊惡意的腳步,在夜色深處來到她身邊。
那時她被塞進床底下,有人告訴她,不要怕。
「……不要怕……」杜若予深呼吸,驀地睜開眼,突然從牆后伸出雨傘的彎柄。
彎柄的勾像條鋼筋橫在光頭男人脖子前,他猝不及防,喉嚨差點被攔斷,疼得他撲通跪倒在杜若予跟前,捂著脖子,想罵罵不出聲。
杜若予嚇一跳,想抽回雨傘,男人卻緊緊攥住傘身,勉強扶著站起來。
男人眼裡帶了血絲,兇狠之氣定定鎖住杜若予,她嚇得鬆手後退。
男人反握住雨傘,高高舉起,就要往杜若予腦袋重重揮下。
杜若予捂住腦袋,恐懼地瑟縮起來。
可預想中的疼痛根本沒有襲來,她悄悄睜開眼,就見趕來的衛懷信已經抓住傘,並反擰男人胳膊,將他壓在小巷粗糙的磚牆上。
「若予!」衛懷信看著她,急切地問,「沒事吧?」
杜若予身心齊松,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冷汗涔涔,「……沒、沒事。」
但她隨即又桀桀怪笑起來,就對著她簌簌顫抖的雙手。
痛快!
可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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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派出所出警很快,光頭男人被押進警車,衛懷信和杜若予也被請去派出所做筆錄。魏嬸以為衛懷信和杜若予要被牽連,急得揪住花妹,兩個人說什麼也要跟進車裡,誓死要去給見義勇為的衛懷信作證。
如此一來,一群人浩浩蕩蕩全去了派出所。
事情很快有了眉目。
光頭男人交代自己姓趙名大順,外號順哥,確實是花妹的同村。他口述,七年前,花妹被順哥以來南城務工為由帶出山村,沒過多久,順哥給花妹在邊上青縣鄉村介紹了個男人,兩人結為夫妻,誰料花妹與人私通,竟然逃出青縣,他自己則是受花妹丈夫的委託,來抓花妹回家過日子的。
魏嬸聽后大為不忿,「別看花妹長得老,她才25歲,七年前不才18啊?18歲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她和誰結婚?況且你又不是她爹媽,只是個同鄉,你憑什麼把她嫁人?」
話糙理不糙,杜若予在旁補充,「別說花妹當時成年與否,只說花妹智力有問題,恐怕根本沒有行為能力,怎麼自己同意結婚?未經婦女同意發生關係,那不叫事實婚姻,叫強姦。」
處理案件的派出所民警和花妹聊了幾句,也覺察出不對,看順哥的眼神越發狐疑。
到這會兒,誰看順哥都覺得這位不只是老鄉,更像是拐賣婦女的。
尤其被抓之前,花妹舉報過他有殺人前科。
殺人啊,那可是命案。
順哥還想和花妹發脾氣,瞪著雙凶眼,恐嚇她閉嘴。
魏嬸氣鼓鼓瞪回去,拍著花妹的背,哄小孩似的說:「這是警察,你有什麼和警察說,他們會保護你!」
警察也問:「你說他殺人,他殺了什麼人?」
花妹的一張臉,汗淚混著油土煙塵,極度惶恐不安,她絞著手指顫抖許久,最後囁嚅道:「我怕他,他打我,打我男人,把我男人打死了。」
順哥霍地站起,帶翻了身後椅子,「操-你媽逼你個大傻子你胡說什麼?老子弄不死……」
警察勃然大怒,吼得比他還響亮,「你當這裡是哪兒?給我坐下!」
這兩句雷霆似的對戰嚇得花妹抖如篩糠,她抓緊魏嬸的手,突然間語言靈光起來,飛快嚷嚷,「真的!我男人給了他錢,說買我兩年,要我生個小孩,小孩我生完了,順哥就把我帶走了,我男人和小孩想我,借了筆錢來南城找順哥,說要和我結婚,順哥不答應,說又把我賣給別人了,要我給別人也生孩子,我男人偷偷去找我,被順哥抓到,順哥打他,活活把他打死了!死掉后就埋在山裡,真的!我親眼看見的!真的!我就自己跑了,自己賺錢活著!就怕被他抓到,也活活打死了!」
這段話說得竹筒倒豆似的,邏輯也通。
派出所里滿室皆驚。
順哥一急,拔腿就想跑,幾個警察早盯著他,見狀一起撲過來,將他用力壓在地上。
順哥額角青筋凸顯,他大罵,「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婊-子養的!」
花妹在椅子上一陣捶胸頓足,嘶聲大哭,「殺人!他殺人!」
場面又有些混亂,有匆忙而過的警察不小心撞到杜若予,她自己未回神,已經被摟進另一人側懷。
衛懷信攬著她,讓她往裡站。
魏嬸則訥訥站在原地,半晌傻了般開口,「……我起初以為這是家庭暴力,後來覺得可能是婦女拐賣,沒想到最後竟然成了殺人命案……我的老天爺啊……」
~~~~~~作者有話說~~~~~~
杜杜是我寫過的在追人揍人上比較慫的女主角了,哈哈哈哈哈,但因為慫,所以當她勇敢起來,就格外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