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精神疾病
警察徹底搜索了柴火間,不僅確認地面上的摩擦痕迹就是一字螺絲刀,還幸運的在遮蓋柜子的一塊破布上發現一點血跡,從中提取出了不屬於黃家人的DNA和指紋。
那指紋和杜若予家門口其中一枚指紋比對上,證實了那晚試圖撬鎖的人正是兇手。
方未艾事後告訴杜若予,黃奶奶被帶到公安局后不久就嚇得坦白從寬,交代了案發當晚她聽到杜若予的呼救,下樓圍觀時確實發現自家柴火間敞開一道縫,她當時並未多心,下意識關上門便是。直到兩天後,她越想越不對勁,趁周圍沒人時開了柴火間門一看,馬上意識到不對。
柴火間里有個破舊鋪蓋,角落裡還凌亂塞著很多吃剩的垃圾,她不想和殺人案件扯上關係,更怕極了鄰居的閑言碎語,便偷偷清理掉那些生活垃圾,並改變柴火間舊傢具的擺放,試圖瞞天過海。
警方認為,殺死衛懷瑾的兇手曾在這處柴火間秘密生活過一段時間,在磨製兇器的過程里傷到手,故而留下一點血跡,再根據黃奶奶和周圍鄰居的證詞,那排柴火間的門平日一定都是牢牢鎖緊的,警方得出推論,認為兇手極有可能是具備開鎖技能的流浪人員。
可一個躲藏在廢棄柴火間里的流浪者,為什麼要衝無意間來避雨的年輕姑娘下殺手?
如果是為財,衛懷瑾身上的值錢物件一樣沒丟。
如果是為色,兇手大可將衛懷瑾拖進柴火間,可兇手殺勁十足,下手果決,事後也直接棄屍逃跑,沒對屍體採取任何行動。
杜若予自問,是不是她的路過打破了兇手的計劃?
可當天那麼大的雨,衛懷瑾被刺后奄奄一息,兇手可以毫無抵抗地控制她,靜等杜若予路過,或者直接將人帶進柴火間,門一關,不還是任他所為?
兇手到底為什麼要殺衛懷瑾?
===
暗中保護杜若予的警察換了個人,雖然在公安局有過一面之緣,但畢竟不像方未艾,杜若予便選擇性眼瞎,盡量減少出門。
直到她想起衛懷信上回換下的襯衫和大衣還在自己家裡屯著,她擔心上頭的飲料漬拖太久難洗,便拎著衣服下樓,去找最近的乾洗店。
樓下執勤的車換成一輛白色標緻,她一出現,車窗戶就滑下。
杜若予猶豫兩步,沒走過去報備自己的行蹤——她要去的乾洗店就在學府大道上,不足千米的距離。
車裡的警察也沒攔她,見她步行,便下車隔開數米慢慢尾隨。
杜若予走得慢,進入乾洗店后摘下眼鏡,又是精洗又是簽單,半點沒暴露往日吝嗇本性。
「這衣服布料真好,尤其這件大衣。」乾洗店的店員邊收衣服邊讚歎,「小姐,這衣服多少錢啊?」
杜若予是個不識貨的,「我也不清楚。」
店員笑了,「做我們這一行的,看衣服一定先看料子,都是職業習慣。」
杜若予笑笑,沒當一回事,可等她轉身要戴回墨鏡時,她突然頓住腳步,腦袋裡閃過一個叫她心驚肉跳的念頭。
看衣服先看料子的職業習慣?
杜若予臉色刷地煞白,她下意識捂了捂心口,離開乾洗店,朝跟蹤自己的警察招手。
警察不明所以,一路小跑到她跟前,「怎麼了?」
杜若予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喑啞道:「你能送我去你們隊嗎?我大概知道丁浩生和殺衛懷瑾的兇手之間,有什麼關聯了。」
===
杜若予前腳剛踏進刑偵隊辦公室,衛懷信後腳也走進市局大門。
他們倆在方未艾的辦公桌前不期而遇,方未艾簡直要拿掃描儀上下掃一遍衛懷信,「你是不是在杜杜身上裝了跟蹤器,否則怎麼回回都能湊到一起?就算不是,你會不會太不把我們刑偵隊當一回事了?這地兒是你成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
衛懷信雙手一插兜,朝後側側。
兩個酒店服務生合力送來個大保溫箱,找了張空桌,開始往外搗騰酒店外賣。
美味佳肴,動人心魄啊!
衛懷信說:「我是來找陳副隊的,順便給你們帶點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替我妹妹伸張正義。」
周圍人迅速聚攏,各個垂涎欲滴,滿口客氣。
「我們副隊又不是你的免死招牌!」方未艾說著說著又想去勾搭衛懷信的脖子,被他一貓腰避開。
刑偵隊的肖隊和陳副隊一起從裡間辦公室出來,見到杜若予,陳副隊率先問:「杜小姐,你說你知道了丁浩生和另一個兇手之間的關聯,是什麼關聯?」
「什麼?杜杜你又有新發現了?」方未艾立即放棄衛懷信,轉而抓住杜若予雙肩,喜不自勝,「不愧是我們家杜杜!我要在隊里弄張供桌,把你供起來!」
衛懷信也驚訝地看向杜若予,滿眼疑惑。
杜若予不賣關子,直接說:「我們目前都知道丁浩生是名精神科醫生,殺衛懷瑾的兇手則是個具備撬鎖技能的流浪人員,他們唯一的交集圈就是大學城,丁浩生在此任教,而這名兇手在此流浪。上回方未艾說丁浩生早早去過當晚的聚會,只是沒進場,那個時間點,衛懷瑾還沒到達兇案現場,但兇手早就生活在那附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認為丁浩生一定在附近見過兇手。」陳副隊說,「可這點,丁浩生不承認,我們也沒證據,畢竟每天有成千上萬的陌生人在街上擦肩而過。」
「雖然是陌生人,但如果這個陌生人曾引起丁浩生的注意呢?」
「可我們從最初監控里看到的兇手,雖然穿著邋遢了點,也沒什麼特別之處,要說他是流浪漢,也是個挺整潔的流浪漢,丁浩生為什麼會留意他?」
「直覺?」方未艾傻傻插話,「丁浩生有天眼神通,知道迎面走過來的是個未來式的殺人犯?」
肖隊捶了他一拳,「那他至少得從警十多年,乾的還是咱們刑偵專業。」
衛懷信卻被點醒,恍然明白了杜若予的意思,「丁浩生也有自己的職業習慣,他是個精神科醫生,他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殺人,但他能看出這人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杜若予點頭,「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個正在發病的精神病患者,是可以被經驗豐富的精神科醫生一眼識破的。」
肖隊長和陳副隊相視一眼,肖隊長正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兇手的範圍就大大縮小了,一個具備撬鎖技能,患有可見精神疾病的,年輕的流浪漢!」
杜若予沉色道:「不僅如此,要真如我所猜測,那衛懷瑾的被殺緣由,可能也能水落石出。」
「精神病殺人……」方未艾喃喃,「還真不會是我們預想的那些理由。」
===
審訊室內,肖隊長和陳副隊一起坐在丁浩生對面。
這是杜若予第一次見到丁浩生。
方未艾曾經說,面對精神強大的嫌疑人或兇手,審訊就是場拉鋸戰,折磨對方,也折磨他們刑警,晝夜顛倒,精神壓迫,節奏把控,意識誘導,就像一場高手比武,形神意志魄多方面對峙,到最後,還能站在擂台上的,哪怕是條狗熊,也是贏家。
「那你們會輸嗎?」杜若予問他。
「大部分時候都能贏,因為我們有必殺絕招。」方未艾說,「只要有證據,我們永遠都能贏。」
他沒說的是,總有一部分案件因為證據不足,他們警察即便抓到嫌疑人,往往也要輸。
那樣的懸案,通常就會成為老刑警們的心頭刺,十年,二十年,周而復始地刺傷他們身為刑警的良心和尊嚴。
「丁浩生,你從醫幾年了?」隔著一面玻璃,肖隊長聊天似的打開話題,旁邊記錄員刷刷打字記錄。
這不是什麼難回答的問題,神情萎靡的丁浩生已經不復先前鎮定,他回答得相當直接,「正式從業的話,八年。」
「你們科是不是什麼樣的精神病都收治過?」肖隊長說,「我們去過你單位,聽說你的能力相當不錯,在病患和家屬中聲望和口碑都很好,院方也有意栽培你,堪稱前途無量。」
丁浩生沒說話,他微垂著腦袋,雙眼微微向上,「你想問什麼?」
「就想知道你業務水平好不好。」
丁浩生輕蔑一笑。
「看來是相當好了。」肖隊長也笑,「那精神病患者發病時的癥狀,你也應該信手拈來吧?」
丁浩生直勾勾盯著肖隊長,臉上漸漸露出個恍然的詭詐笑意,「不同的病有不同的表徵。」
「那殺衛懷瑾的那傢伙,是個什麼表徵?」
丁浩生陷入思索,良久才陰森森地問:「如果我配合你們找到這個殺人犯,算不算戴罪立功?」
肖隊長笑了,「在今天之前,你如果願意提供線索,算是個友善合作的態度,我們還能勉強考慮給不給你立功,但今天既然我能這麼問你,你也該心知肚明,你手上的砝碼已經沒了。不就是個腦子不正常的流浪漢嗎?我告訴你,大學城就那麼大,掘地三尺,我們刑偵隊也能給你挖出來。」
~~~~~~作者有話說~~~~~~
假期結束了,大家快調整回來,讀書上班投推薦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