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奶奶過世
「不需要啊。」慕司爵身子往前傾，伸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蘇承歡片刻無語，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聽起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真正的，哪有那麼容易做到啊！
他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每日三餐都是他的人給做的，現在連自己家裡的衛生都是他的傭人在做，怎麼可能那麼輕鬆就無視掉啊！
見她表情非常糾結，慕司爵不由覺得好笑，問道：「就這麼讓你困擾？」
蘇承歡點頭，「是的。」
慕司爵失笑，故作受傷的說：「好無情……」
「抱歉。但我覺得若繼續讓你產生可以的錯覺更讓你受傷。」
「……」
慕司爵抿唇，抬眸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聲音低沉無奈的說：「歡，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能糊塗一點。」
太過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有時候也是一種壞事，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蘇承歡笑了笑，沒回話。
「你就是太過清醒，總是知道該做什麼，不該要什麼，可這樣會很累的，偶爾任性一下，執著一點未必是壞事。」
慕司爵頓了頓，又說：「就像現在。」
聽了他的話，承歡也有些不淡定了，她歪著頭，思索了下。
「或許你說的也對，可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方式，那樣會讓我更辛苦。」她喝了口水，垂下頭，目光盯著杯中蕩漾的水波，眼底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憂鬱，「任性或者執著，都只是對在意你的人才有效，如對方根本不在意，到最後只會讓彼此都痛苦。」
她也曾執著過，也曾想要任性，但最後，卻只會讓人覺得更討厭，而自己，也因為太過在意而受傷。
正因為經歷過，所以承歡才不想再繼續。
慕司爵有些後悔了，幹嘛要提到這個話題。
可話已出，就算再後悔也沒用。
「好吧。我暫時接受你的說辭。」慕司爵無奈攤手，「但很抱歉親愛的，我就是這樣的人，對自己看中，不得到手誓不罷休。」
「……」
承歡不知該說什麼好，索性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其實，換位思考下，也確實是她太過勉強人了。她有她的堅持，同樣的慕司爵也是，雖然兩者很衝突，但她還真的無法干涉他。
她低頭看了看小腹，終究還是沒忍住，說：「可我有孩子了。」
慕司爵點頭，「嗯，我知道了啊。」
所以，那又怎樣？
蘇承歡覺得頭疼，這人好像是鐵了心油鹽不進，他的性格還真是跟他自己說的一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
許是那天承歡態度強硬的表明過立場，再去上班時，沐悠雨的態度終於有所轉變了。
雖然臉色還是那麼難看，但起碼沒有衝突。若非必要，她基本都不會再跟承歡說話。
而顧凜從那天后，也再也沒見過面。
對此，承歡深感欣慰，心情舒暢了，做起事來也順利多了。
就這樣倒數著時間，三十幾天，終於只剩下二十幾天了。只需要再堅持一下，她就可以結束這份工作了。
她居住的那棟樓經過十來天的整修，終於全部改裝完畢，
為了減少她的勞累，慕司爵私自做主，把她的房間搬到了三樓。
她的卧室和客廳是由以前幾個房間打通而成，裡面傢具一應俱全，還特意裝了隔音板，晚上睡覺時再也不會被隔壁樓和樓下小孩們的噪音吵到了。
而慕司爵依然住在她的隔壁，他對面的房間，全部打通，改裝成書房，樓上才是廚房，和傭人住的房間。
對於照顧承歡的這件事上，慕司爵很是堅持，不管承歡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然後固執的讓人行動。
對此，承歡也很是無奈，阻止不了，說不聽，乾脆就不理會了，由著他倒騰。
放鬆了，什麼都不去想，氣色也變得好多了，去醫院時，奶奶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擔心她了。
漸漸地，老人的關注點也從她身上轉移到胎兒上面，每次過去，她都要摸摸她的肚子，感覺到變化時，總是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承歡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她自己都不怎麼感覺到的，奶奶竟然能感覺到這麼微妙的變化。
「奶奶，你真是太厲害了。」她感嘆。
現在這麼細微的長大變化，都能讓奶奶這麼高興，等孩子在大點，她每天都會開心壞了吧。
然而，承歡這樣的幻想，最終還是沒有實現。
那是一個上午。因為凌晨突然就下起了雨，請問突然就降低了，吃了早餐后，承歡覺得困，就又爬回床上休息了。
接點電話時，承歡還在窩在被窩裡，睡眼惺忪的，聽完電話那端的話，她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於是又愣愣的問，「你說什麼？」
嗯，剛剛一定是沒睡醒，所以出行幻聽了。
電話是奶奶的護工打來的，此刻一片哭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完整一句話，「蘇……蘇小姐，奶奶，奶奶她……她走了。」
承歡腦袋裡一片空白，嗡嗡嗡的直響，外界一切的聲音她都聽不進去，腦袋裡，不停的迴響著剛剛護工姐姐的話。
奶奶走了，奶奶走了……
奶奶去哪裡？她身體不是癱瘓了嗎？不是沒辦法自由行動了嗎？這樣，她還能去哪裡？
無數個疑問，承歡想問，卻始終問不出口。
她的喉嚨像被東西堵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漸漸地回過神來，電話里，還在傳來護工的哭聲。護工照顧奶奶兩年多了，對她們跟自家人一樣，感情很深。
好半響，還沒聽到承歡的聲音，護工慢慢收住哭聲，打著哭嗝叫了她一聲，「蘇小姐？」
「嗯？」似乎是從鼻子里發出的微妙的聲音。
「你……」
她還說了什麼，承歡一句也沒聽進去，因為她的手機掉落了，隨著一起落下的還有溫熱的水珠，掉在手背上，有種微微的刺痛感。
為什麼要哭？
承歡抬手，胡亂的抹掉淚水，可卻怎麼也沒效果，這裡剛抹乾凈，新的溫熱的淚水又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討厭，真的討厭死了。
「不要哭，不準哭。」承歡失控大聲吼道。
她的心裡，始終不願承認這件事，怎麼也不肯相信。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非常的急促。
「歡，是我，快開門！」慕司爵的聲音也非常焦急，擔心她出事，一遍又一遍的拍著門，喊著，「歡，開門。」
然而，蘇承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獃獃的望著門口，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過了會兒，敲門聲停了下來，緊接著的，是開鎖的聲音。
慕司爵重新裝修時，直接把門也換了，所以他有備用鑰匙。
開門進來，首先入眼的是哭的淚人似的承歡，因為剛剛瘋狂的舉動，她的頭髮都粘著了臉上，亂糟糟的，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慕司爵愣了下，快步奔了過去，將還在無聲落淚的小女人擁進懷裡。
慕司爵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擁著她，力度很大，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里一樣。
蘇承歡微微吃痛，她腦袋無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瞬間打濕了男人的脖頸。
「這不是真的。」她終於發出聲了，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這不是真的。」
「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慕司爵微微壓下眼，沒回應她的話，只是加大了摟著她的力道。
他不忍心跟她說，奶奶是真的走了，就在十分鐘前。
「你說話啊。」得不到回應，承歡很不安，揮起手，直接拍在他的身上，「你告訴我啊，奶奶她好好地，現在正在醫院，這個時間應該是在吃水果了。」
「嗯。」
慕司爵悶悶的應了聲。如果是往常，這個時間確實是老太太吃水果的時間。
可……
「我們去醫院吧。」雖然不忍心，但慕司爵還是說了，「我讓司機開車過來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吧。」
他實在說不出那麼殘忍的話。
「我們去看看奶奶，她現在一定在等你。」
蘇承歡的身子微微震了下，驀地推開慕司爵，笑了起來，「對。奶奶一定在等我過去，今天是應該去醫院的日子啊。」
其實她昨天才去過的，下一次去，是三天後的周末。
慕司爵將手放在她臉上，點了點頭，「嗯，奶奶在等你。」
「快，那快點。」
承歡推開了慕司爵，穿著睡衣直接從床上下來，她似乎都忘記了房間里還有人，從衣櫃里拿了衣服就要換。
見狀，慕司爵轉過身，正要走出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噼里啪啦的響聲。
蘇承歡不知何時坐在了地上，手裡的衣服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梳妝台，將上面的東西帶了下來。
她崩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奶奶昨天還好好的啊，為什麼突然就……」
慕司爵默了默，然後走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
「我們去醫院。」
沒再等她換衣服，慕司爵直接拿了毛衣幫她穿上，又另外拿了外套，打橫抱起她，直接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