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是我爸爸。
顧念曦察覺到肩上的動靜，扭過頭一看，是凌弈然。
伸手抓了抓要滑落的羽絨服，蜷縮著自己：「其實我對我媽媽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我的記憶基本是從顧家開始的。」
凌弈然走到她面前蹲下，替她遮擋迎面吹向她的狂風，神色溫柔的看著她。
「顧家那個媽媽和姐姐都不喜歡我，經常罵我，指使我，有時候還會動手，爸爸看見都會出面維護我，那時他們一定會大吵一架，之後在爸爸看不見時，媽媽就會狠狠地的收拾我，如果我敢告狀敢哭，下次就會被打得更慘，爸爸也是後來才發現，所以漸漸地他不再為我出頭。」顧念曦聲音已經完全沙啞，說出來的話有點像山上呼嘯的風，嗚嗚地。
可凌弈然聽得清清楚楚，手鬆了握，握了又松，可臉上表情依舊，努力讓顧念曦抬頭就能看到他的溫柔表情。
「慢慢長大了，我知道爸爸傷心為難，盡量不惹她們生氣，凡事都忍著讓著，可就是這樣，她們還是三天兩頭的找我麻煩。可是，我也經常能在我自己的卧室床頭收到一個小禮物。」抬頭看著耐心寵溺看著她的人，胃的上方終於感覺有了東西，不再空落落的了，「一朵花，一個藥膏，一個紅包，一包零食。你知道是誰放的嗎？」本就腫得只剩一條縫兒的眼睛，這一笑，全沒了，「是我爸爸。」
頓了頓，接著說：「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疼我，只能鬼鬼祟祟的疼我。」淚珠成串兒掉了下來，「那是他家，可是這麼多年，因為我，他一直委屈求全，忍氣吞聲，只因為他有我這個私生女——」
「如果我不是他女兒，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真正的爸爸是顧承譯，不是那個給了我生命的人，不是不是——」
凌弈然再也無法忍受她在他面前哭得崩潰的樣子，他覺得在這樣下去，堅持不下去的人會是他。
他的心，在一片片的被她哭碎。
不再猶豫，不再放縱，抱起她就往山下走。
顧念曦渾身顫慄，躲在他的懷裡，任眼淚浸濕他身上的襯衫，冰涼冰涼的留下一塊塊痕迹。
直到他們走遠，從不遠處的墓碑處慢慢踱出一個身影，走到他們剛才停留的地方蹲下，伸手撫上照片上的容顏，囁嚅的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真的那麼恨我嗎？」
凌弈然直接把人抱回了卧室，這一路車上的空調開得很高，念曦身上的寒氣幾乎是沒有了，可他還是不放心，「阮姨，你熬碗薑湯拿過來。」
阮姨聽到趕緊就去準備。
一路熱氣騰騰，又被凌弈然孩子似的輕輕拍打著，低聲哄著，哭過後的疲勞全涌了出來，漸漸沉睡了過去。
後來，凌弈然端著薑湯站在床邊，終究還是不忍心叫醒她。
書房內
「少主，我們查到司東欠的五百萬賭債已經還清，但是人消失了，一點線索都沒有。」孤星說完，後背一緊，很想往晗少爺後背躲一躲。
最近他們不管查什麼事都查不到，他怕少主讓他回西堂回爐重造。
果然，凌弈然聲色俱厲，將桌上的文件夾甩了出去，「你們還能查到什麼？」只是聲音粗啞，鼻音濃重。
蘇晗癱軟的從沙發上慢慢做起，將手中的IPAD一扔，聲音慵懶的對孤星說：「出去！」
孤星見少主也不反對，感恩戴德的看了晗少爺一眼出去了。
蘇晗見他哥臉上還有些不正常紅暈，就知道他的燒還沒退。
他這個哥哥可是好幾年沒有發過燒了，可是那天帶著大嫂回來，就開始發燒，還連著好幾天了，始終不見好轉。
「哥，敵暗我明，在溫泉動手，在顧宅安排記者，這些時間都計算的精準，可見是花了大心思的，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讓我們找到線索。」蘇晗說得的輕巧，可是心裡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顯然這些事都是針對他大嫂，可大嫂向來沒有什麼仇人，就算有，也沒有這份能耐，所以顯然是在利用他大嫂對付他哥的。
那這個人是誰？
深藏不露到動用赤青盟都查不到。
「這事不用你操心。」凌弈然皺著眉，捏了捏鼻間，頭昏沉沉的，「不是讓你和原清去公司了嗎，為什麼沒去？」
「過幾天我要去美國。」蘇晗收起平時妖冶邪魅的表情，嚴肅且異常堅持的看著他哥，「你答應過我，你眼睛恢復后，就不再管我。」
凌弈然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目光深深，情緒難明，見他絲毫不退讓，極其少見的深深嘆了口氣：「不管你做什麼事，風馳和玄天你必須帶著，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蘇晗被他哥的一聲嘆息，心也跟著狠狠揪了一下。
他知道帶著那兩個人代表他就是被全天侯監視，他所有的行動也是變向的被限制了，可是為什麼聽到這句話讓他眼眶發脹，心裡酸澀？
急急轉過身，不想讓他哥看到他現在無法控制的表情，向門外走去，揮了揮手，「知道了，羅嗦！」
凌弈然沒有錯過蘇晗轉身前的神色一變，心裡感嘆，為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
察覺到身上一冷，知道是因為發燒的原因，便起身回卧室。
這次的病來的及還重，吃藥打針居然也不見效。
顧念曦讓凌弈然躺在自己的腿上替他揉著太陽穴，儘可能地減輕感冒帶來的頭痛。
「病成這樣了，不能不辦公，好好休息幾天嗎？」顧念曦很心疼內疚。她冷靜下來后，才想起來那天在陵園他就穿著襯衫一直陪著她，而他的羽絨服則一直蓋在她的身上。
凌弈然閉著眼昏昏欲睡，可聽到她的話，還是勾起了嘴角的笑容，握住在太陽穴輕輕揉動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什麼話也沒有說，沉睡過去。
顧念曦感受到他手心裡傳來的熱度，眼裡一酸，什麼東西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