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真相
「我是誰啊？」顧念曦眼底洇出水霧，嘴唇輕微扇動著。
凌弈然看她這個樣子，脖子上的汗都出來了，「顧念曦，你是凌弈然的妻子，老婆，你是顧念曦。」
「弈然，我一直以為我是個私生女，可是我從來沒有自卑過，因為我是有爸爸媽媽的，他們是相愛的，就算全世界不認可我，可我還是被父母祝福的孩子。」說著，又覺得好笑，無奈的笑了，「原來，那只是我自以為是的祝福，全是假的，我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不是！你是在你媽媽的期盼下出生的，你是帶著你媽媽和我的祝福出生的。」顧父心臟狠狠一縮，出聲呵斥，「你沒有被拋棄。」
「怎麼沒有被拋棄，媽媽走了，把我留給你，如今你也不要我了，這不是拋棄是什麼？」顧念曦滿臉淚痕對著床上的顧父，哭得凄慘，「為什麼你要說我不是你女兒，為什麼？我明明就是你女兒——」
顧父傾身上前，扣住她的身體，定定的看著她，「是啊，你明明就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
顧念曦哭得身體都發軟，順勢偎進他的懷裡，啞著嗓子哭嚎：「爸爸，你別不要我，我是你女兒啊！」
顧父雙臂張開，猶豫幾番，終於摟住她，閉上眼睛，眼角留下一行清淚。
凌弈然從顧父懷裡接過念曦，輕聲哄著哭得渾身都顫的人，目光陰鷙，今天她流的每一滴淚都會加倍討回。
良久，顧念曦漸漸停止哭泣，變成抽噎。
凌弈然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蹭到自己的手上，在不小心碰到她紅腫的雙眼時，手頓一頓，一個吻在她眼睛上輕輕掠過，「念曦，我們回家，有事以後再說。」
顧念曦抬起頭眯著紅腫的眼睛只剩下一條縫了的眼睛看了看她，拒絕道：「我不要。」
今天她哭的太多，情緒起伏太大，凌弈然心疼的皺著眉剛想勸她，就見她轉身面向顧父：「爸，你說我聽。」
凌弈然抿著薄唇，神色複雜，終究一言不發，只是伸手包住了她早已握成拳的手。
顧父心中一片悲涼，該來的事，終究是躲不過。
「我和你媽媽是大學同學，我對她一見鍾情，費盡心機終於得到她的青睞，我們都是彼此的初戀。」顧父淡淡的開口，眼光陷入漩渦，沉浸在無限回憶中，「她是單親家庭出身，而我的家庭無法接納她，只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當時我們曾對彼此發下重誓，不離不棄！」顧父突然一頓，嘴角居然露出諷刺冰冷的笑容，「不離不棄？顧家當時因為一個項目上的決策失誤，導致顧家瀕臨破產邊緣，你爺爺情急之下中風中院，你奶奶跪著求我，求我娶——只要企業聯姻，有了她家的資金周轉就會迎刃而解了。而你媽媽家裡後來出事了，你外公出了車禍，司機逃逸，他們拿不出手術費，你媽媽心高氣傲不肯來找我，最後選擇嫁給了一個富二代。從此我們就再無聯繫了。」
「后，後來呢？」
「直到幾年後，我在花市上無意中碰到她，當時她已經懷你五個月了。」顧父斂了斂神色，「她離婚了，那個男人家中破產，性格變得粗暴好賭，對她非打即罵，後來是她拿驗傷報告申請的離婚，可離婚後才發現懷了你。」
看著顧念曦淚痕斑斑的臉，神色嚴肅，「念曦，你媽媽很愛你，她去世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你。」聲音越說越輕，血色已經從臉上褪了下去，嘴唇隱隱泛著青色，「我又沒做到，這輩子，終，是我欠了她。」
顧念曦緩緩站起身，凌弈然伸手去扶，「你走開。」緩過那口氣，伸手用力推開凌弈然，向外跑了出去。
凌弈然被她推的一個踉蹌，反應卻也極快的去拉她，可也只是掃到了她的衣角而已。顧父剛剛動了一下想起身，卻又跌坐回去，眸色隱晦。
顧母這時從門外走進來，坐到他的旁邊，神色淡淡的理了理有些皺亂的被子，「有凌弈然跟著，念曦不會出事的。」
顧父愁悶的揉了揉太陽穴，才看著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妻子說，「語辰，這個秘密我守了二十多年，我以為我能守一輩子。」
簡單的一句話，打擊的顧母瞬間心酸難忍。
顧承譯，為了你的這個秘密，葬送了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值嗎？
為什麼不早早地告訴我真相？
顧念曦一路跑到停院的車前，粗魯的拉開駕駛室的門，「下車。」
孤星瞥見凌弈然對他點頭，立刻下車讓位，顧念曦二話不說，直接坐上駕駛位。
凌弈然緊跟其後，坐上副駕駛位，顧念曦對他的動作視若無睹，不聞不問不語。
插.入鑰匙，發動車，踩剎車，掛檔，鬆手剎，抬腳剎車，起步，一氣呵成，紅色法拉利絕塵而去。
凌弈然聽著被狂風捲起的風沙噼里啪啦的拍打在車窗上的響聲，看著車窗外呼嘯而去的車流，絲毫不為車速時速達到二百多而擔心。
看了一眼旁邊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腳下的油門一路踩到底的人，覺得，只要有她在，去哪裡，又有什麼區別。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到東福陵園來。
顧念曦停下車，車鑰匙都沒有想到要拔，沖著陵園裡就奔了起去，一路不停歇直到一個墓碑前才停下，氣喘吁吁。
「媽——他養了我十七年，十七年後，他居然告訴我爸爸另有其人。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他做我爸爸。」顧念曦雙手撐在照片兩側，搖著頭哭喊。
可照片上的人依舊笑的溫婉。
今天氣溫極低，天被烏雲壓的也極低極低，山上的狂風更是肆虐狂卷。
凌弈然身上的薄羽絨被穿透，身上一個機靈，立馬把唯一禦寒的薄羽絨脫下蓋在了念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