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可是我這裡,好痛,好痛。
「我這駕照就是吊銷了,技術也是杠杠的,你就放心吧。」蔡宇抬手,捋了捋額邊短得不行的碎發,耍帥。
剛上高速,陳哥就來了電:「小甘,那個曾志國來酒吧晃蕩了一陣子,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看了眼後視鏡,離得最近的是輛吉普,那是陳哥找來的人,總得來說,沒什麼情況。
「暫時沒有,可能他們不準備在高速路上動手。」我說。
陳哥囑咐了我兩句,才掛了電話。
蔡宇插話說:「要是我,肯定在你到了H市后再動手。不過你前男友膽子真那麼大?想搞人就搞?」
我眼神一冷:「白斌沒什麼不敢的,他不是人。」
蔡宇聳肩,把收音機放大,跟著廣播開始唱歌,鬼哭狼嚎的。
一個小時后,一路安然無恙,眼看就要到H市,蔡宇嗓子都唱得冒了煙,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精氣神兒也有些不好。
「最多二十分鐘咱們就能下高速,你前男友是不打算動手了?」
「可能吧。」我仰躺著,閉上眼睛,一直提高警惕是件非常傷神的事情,可能白斌真不打算在路上對我動手。
剛閉上眼睛,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是「金豬」,慕焰。
蔡宇探著脖子過來瞄了一眼,跟著就是一聲意味深長的喲。
我翻了個白眼,接通電話。
「忙完了?」
電話那邊停頓了兩秒了,慕焰磁性的聲音才想起:「忙完了。」
如此又靜默了兩秒,慕焰才問我:「到哪裡了?」
說實話,我沒去過H市,所以這個問題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把蔡宇剛剛說的二十分鐘後下高速的事情告訴他。
他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大,像是在忙著整理文件。
「你要是沒忙完,我就別趕著過來了。」我腦子一抽,反應過來才覺得這話說出來,真有點過了。
總感覺像是妻子跟丈夫即將分隔兩地,然後相互體諒。
我打了個寒顫,趕緊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慕焰就以一句「我馬上出發」結束了電話。
十五分鐘后,蔡宇將車開下高速,我們準備在就近的服務站休整一小會兒,蔡宇去廁所了,我想了想,還是給慕焰去了個電話。
他正在開車,而且似乎沒關窗,風聲呼嘯,聽著就讓人心跳加速。
「慕焰,你上高速了嗎?」
慕焰應該是戴上了藍牙耳機,過了會兒才回我:「上了,你們到休息站后不要動,等我。」
我簡直服了,他竟然知道我們已經到了休息站。
開車打電話不安全,我也不打算多說,反正都是成年人,單獨開個車上個高速,根本就不算什麼。
正想跟他道別掛電話,那邊忽然刺啦一聲,慕焰低咒一聲,那一聲不光是憤怒,更夾著幾分忐忑。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麼感覺到慕焰聲音里有忐忑的,可我的心臟跟著就絞痛了一下。
「慕焰,怎麼了?」慌忙按住胸口,身子跟著就有些軟。
蔡宇上完廁所晃蕩著迎面走出來,看到我這模樣趕緊過來扶我。
「我說你這是驟然心悸了?臉白得跟鬼似的。」
我胡亂搖著頭,捏著手機趕緊問:「慕焰?」
「沒事。」慕焰的聲音隔了很久才傳過來,「沒事」兩個字他也說得很篤定,偏偏我已經足夠了解他,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若是他真沒事,必定會以一種淡淡的口氣跟我說,而非刻意強調。
「我問你怎麼了!」我忽然就大吼起來,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這麼大的勇氣,在慕焰面前,我從來不敢這麼說話。
蔡宇跟著就皺起眉頭,他一把把我拉住,直接就奪走我手裡的電話。
剛打開免提,一個「慕」字音還沒落,開了擴音的手機清清晰晰將電話那頭的茲啦聲盡數傳到我耳朵。
接著是碰撞聲,喘息聲,隔了好久,我都沒聽到慕焰的聲音,最後是一陣爆破,再然後,手機里只剩下忙音。
那一刻我只感覺靈魂都出了竅,腦子一片空白不說,連呼吸這種本能都忘了。
後來蔡宇告訴我,根據醫學上的論證,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把我打醒,我可能這這麼窒息而亡了。
蔡宇打我打得很用力,連著好幾巴掌拍在我同一半塊臉上,我回過神瘋狂地撥打慕焰的電話,無論怎麼打都是停機。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急得眼淚嘩嘩往下流,原地狠狠踱步,腳掌生生給踱得抽了筋。
蔡宇強硬地將我帶進車裡,一面發動車子折返,一面給慕焰打電話。他也沒有打通。
聽到他手機傳出機械女音的那一秒,我竟趴在車上就嚎啕大哭起來。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無情的人,跟白斌四年,並上牢獄三年,也算是七年了。當初得知他跟梁巧在一起,我心裡也痛,跟多的卻是恨。
然後就想著辦法報復,哪怕是讓他出個丑也好。
換個人可能早就痛不欲生,偏偏跟白斌越懟,我就越來勁兒,到最後我都分不清自己是恨他,還是單純的人生太無聊,需要一點解悶的事兒來消遣。
可聽到慕焰手機忙音的那一剎那,我這輩子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追悔莫及,悔不當初,什麼詞用在我身上都不為過。
蔡宇開得很快,他拿我手機給陳哥去了電話,慕焰出發不久,那邊肯定能比我們先到。
慕焰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我瘋了似的打了通信公司的客服電話,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瘋婆子似的問他們,為什麼只會重複那麼單調的一句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蔡宇,慕焰的電話為什麼一直不通?」我愣愣扭過頭,望向認真開車的蔡宇,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可他沒唱歌了,閑話都沒再說。
蔡宇又提了提速,我感覺整個心都飄了起來,是生理上的飄。
「杞人憂天也沒用,等會兒就知道了。」
「可是我這裡,好痛,好痛。」我戳著左心房,恨不得將那塊疼得要死的地方一爪子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