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將信將疑
「我先去洗澡。」封靳言沒回復她，他站了起來。
常歡離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衣服，怕他走了，一時間厲聲說道：「停！先說完再走！」
封靳言看著她抓他衣角的那隻手，蒼白又纖細，因為用力泛起了青筋。
他眼裡閃著常歡離讀不懂的情緒：「你說。」他沒坐下，常歡離便依舊拉著他。
常歡離只覺得很累，她微微喘著氣，她覺得剛才她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她勉強地拉著他，嗓音乾澀地說道：「我當時是想拉她，我看她快要掉下去了……」
封靳言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他坐了下來。
常歡離鬆了手，她感覺手酸痛無力。
「安娜也覺得你不是故意的。」封靳言開口。
常歡離很是意外，她一臉驚奇，這個表情逗樂了封靳言，但他臉色不變，依舊陰沉。
他倒是要聽聽常歡離如何解釋。
如果處理不好，這件事後果很麻煩，他知道她可能是無心的，但是原因是因為她這點改變不了。
常歡離看著他，認真地解釋，她把腦子裡整理好要講的話慢慢講了出來。
封靳言面無表情地聽著她說，沒有表態。
常歡離嘆了口氣：「我說完了。」
信不信由他。
封靳言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件事本來也是因你而起，你過後去給安娜道個歉吧。」
常歡離聽封靳言這麼說，心裡很難受，她知道他說的沒有任何不妥，給安娜道歉也是她理所當然該做的，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道歉這個提議由他提出來，她就覺得很不舒坦。
「嗯，知道了。」常歡離聲音冷淡，帶著一絲隱忍的不悅。
她知道自己很無理，所以她沉默，沒有抱怨，自己一個人生氣。
封靳言看常歡離的態度，想起了安娜疼的眼淚汪汪地臉，覺得常歡離這樣不好，他忍不住說道：「畢竟這是你的錯，安娜也不是故意擋你路的，你還罵了人家……」
常歡離本來就不高興，聽封靳言替安娜說話更不高興了，她猛地轉頭：「我罵她？我說的可有一句是錯的？」她反唇相譏。
「你是不是很心疼她？」常歡離忍不住冷笑。
她知道自己又無理取鬧了，她今晚就像個炸藥桶，一點就炸，但她實在是忍不住。
常歡離眼神晦暗，嘴上卻不饒人，心裡和身體的疼痛疊起來，讓她不再像平常那個溫婉優雅的常歡離，她知曉自己現在像個潑婦。
封靳言看她的態度，有些驚愕：「你怎麼這樣……」
常歡離冷冷地看著他：「我怎麼樣？」她聽著封靳言溫和的聲音，有些難過。
封靳言對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會軟合一些，哪怕她做錯了事情，他很生氣，也不會為外人吼她。
可今天……
安娜受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對她呢？
她胡思亂想著，煩躁地發泄著怒氣。
「我先去洗澡。」封靳言看著她，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站了起來，不想再跟常歡離說話。
「你站住！」常歡離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吼了出來，她坐起身，瞪著封靳言。
封靳言只覺得她今天像是瘋了，他沒理她，打開了衣櫃。
「你就是心疼她了！」常歡離不饒他，她凄厲地說道，聲音尖銳。
她覺得現在自己彷彿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像是瘋子一樣胡亂髮泄著，一個冷靜理智地旁觀自己發瘋。
她又害怕，又不甘，又感到有些暢快，平常壓抑的情感全部蜂擁而出，她對安娜的厭惡，對封靳言的不作為感到的忿恨，對封靳言欺瞞她感到的悲痛等等的情感，全部都關不住了。
封靳言拿出浴袍，他聞言，皺著眉轉身看向常歡離：「我怎麼心疼她了？我送她去醫院幫你做的事善後，累死累活還要回來被你吼。」
封靳言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也覺得常歡離很無理。
「你別再無理取鬧了，有什麼事等我洗完澡再說。」他聲音裡帶著不耐煩，卻還是耐下心對常歡離說話，他說完便走向了浴室。
常歡離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她自己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一回事，被他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她感覺到自己的血衝上了大腦，原本激動的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封靳言，你很好。」她聲音毫無波瀾。
常歡離喃喃道：「我無理取鬧，對，我無理取鬧。」
常歡離冷冷地笑了起來。
封靳言在浴室中洗著熱水澡，溫暖的水讓他感到舒心，他看著浴室里瀰漫的水汽發愣。花灑里的水不斷噴涌而出，澆在他健美的身材上。
他很快地洗完，換好衣服走了出門。
他剛走出來，就聽到常歡離平靜的聲音：「你說得對，我是無理取鬧。」
他有些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常歡離大概是在他洗澡這段時間冷靜了下來。
「明天跟我去醫院和安娜道個歉吧。」他試探地說道。
常歡離聲音沒有起伏波瀾：「嗯。」
封靳言覺得有些奇怪，他覺得常歡離的反應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徵兆。
「你……不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常歡離冷淡地說：「有什麼好生氣的。」
封靳言便放下心來，他說話也就沒了顧忌：「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去招惹安娜，你不理她不就沒事了，她現在還被你弄得受了傷…」估計會以這個借口賴在封家不走，他下半截還沒說完，常歡離冷冷地聲音響起：「是啊，說到底，還是因為是我的錯，我害她受傷，你就心疼她了。」
她語調陰陽怪氣，封靳言不悅，他覺得自己好心好意耐心跟她講道理，她卻曲解他的用意：「我哪裡心疼她了？！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常歡離見他語氣中透露出不悅，覺得他被自己說得惱羞成怒了：「你心虛了。」她淡淡地說道。
她今天怎麼了，她今天可是好得很。常歡離臉上掛著嘲諷地笑意。
她今天知道了躺在身邊的愛人竟是害她全家的仇人，而且這個人還打算一直瞞著她下去。
她知道了原來自己真實的心意，她撕破了自己完美的面容，那個永遠淡定的常歡離露出猙獰的表情，惡狠狠地對厭惡了許久的人張牙舞爪，嚇得她墜下了樓。
她知道了在封靳言心中，她是一個無理取鬧的、惡毒的女人。
「常歡離！」封靳言語氣中的不滿噴薄而出，他覺得常歡離很莫名其妙，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書房發生的事，心中一緊：「你到底怎麼了？是因為我跟陸安庭見面的事嗎？」
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看來常歡離是真的知道了，在這裡等著發作他呢。
嚇唬安娜，使安娜墜樓，都有可能是她刻意安排的……他腦內瘋狂思索著，想著辦法。最終他決定先糊弄過去，總之不能吵到當年蘇家的事上去。
「你和李義遠見面我都沒說什麼！我和同性見面就不行了嗎！」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常歡離聽了，表面不做聲，心裡壓抑的怒火又竄起了苗頭：「你又找人跟蹤我？！」她下意識這麼反應道。
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我沒有找人跟蹤你，那天我去接你的路上看到了你們在甜品店裡，桌子上還擺著一大束紅玫瑰……」封靳言冷笑，他倒是要看看常歡離怎麼解釋。
常歡離聽了有些心虛，畢竟她是為了知道封靳言和陸安庭聊什麼才見他的。
封靳言見她眼裡閃過心虛，心中起了怒火：「你不說話，是心虛了嗎！」
他原本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但常歡離的表情明顯是心裡有鬼！
常歡離聽他一副不相信她的語氣，惱怒道：「你不相信我！」
封靳言也怒道：「你還不是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什麼？！」常歡離反問，她一臉怒容，心裡卻是很冷靜，她盼著封靳言說出些她想要知道的。
封靳言沒有因為憤怒失去理智，他心裡也很冷靜：「我跟陸安庭兩個大男人能談什麼，搞基嗎？這你都不相信！」他冷哼一聲，又繼續道：「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對你的心思。」
說著，他語氣怪異了起來。
常歡離氣得臉紅：「我都跟你結婚了，我跟他能有什麼，我跟李義遠能有什麼？」她心裡也失望下來，看來封靳言還是沒氣昏頭腦。她覺得很累，吵個架說話都要經過大腦。
「沒什麼他們怎麼還一直惦記著你，你跟陸安庭不是好朋友嗎，那個李義遠還是你的初戀呢……」封靳言一副有理有據的模樣，他冷冷地看向常歡離。
常歡離覺得心寒，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但她很是不甘：「你跟安娜也沒什麼嗎！」
「她都倒貼到家裡來了，天天在你跟前獻殷勤！」她歇斯底里地發泄著自己壓抑的情感。
常歡離歇了歇，繼續吼道：「如果你跟她沒什麼，她怎麼這般死皮賴臉的貼著你！」
封靳言覺得她胡攪蠻纏，他怒道：「我跟她有什麼？我在你面前有搭理她過嗎？！」
「那背後呢？！」常歡離揪著他說話上的漏洞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