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薄情

  「奶奶,不是的,他只是很忙,等他有時間,我一定會帶他來見奶奶。」陶舒畫清秀的眉宇微微黯然,聲音酸楚的安慰道。


  李若香點了點頭,慈和的眉宇微微舒展,深深的看著孫女,心裡悄然的嘆了口氣。


  她知道她受委屈了,都怪她沒有能力,沒辦法替她分擔。


  也恨自己生了個多麼薄情的兒子。


  當年,舒畫本想帶她去大城市,可宏錚卻用舒畫的安全來威脅她,其實就算他不威脅自己,自己也不會跟舒畫去的。


  因為沙溪鎮是她的根,她捨不得。


  「玉萍,帶媽進去休息吧。」陶宏錚也有些失去耐心,不禁意有所指的對妻子說道,很明顯在打發母親。


  因為只要她在,自己就沒辦法和舒畫要那筆錢。


  「陶宏錚,你幹什麼?我不累,不需要休息,你是不是又想跟舒畫要錢了,你除了要錢,還能幹什麼?你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不出去掙錢?」


  李若香忿然的甩開白玉萍,對這個兒媳婦沒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她三番兩次的慫恿,自己的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白玉萍在小鎮上是出了名的拜金虛榮,兩口子都不是什麼好貨。


  也多虧了陶宏錚生了個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冥冥之中替他們在贖罪。


  「你吼什麼吼,她是宏錚的女兒,老子跟女兒要錢很正常,更何況,我們伺候了你三年,難道不應該補償一下嗎?」白玉萍瞥了一眼丈夫,還沒等他開口,就搶先替他說了話。


  那感恩戴德般的話語好像他們做了多孝順的事似的,那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


  「伺候我?你還真好意思說這話,是誰霸佔我的房子,是誰在照顧我,是我的二兒子,陶嘉勝,不是你們這種白眼狼。」李若香蒼涼的身子氣得顫抖,聲音憤怒的指責。


  陶舒畫連忙安撫著她,抱緊她,奶奶的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有什麼事,她盡量都自己解決,不讓她擔憂。


  當年,陶宏錚利用奶奶的安危來威脅她嫁給霍安,藉此從她身上撈到好處,而她陸陸續續給他錢還債,更讓他堅信,霍家給了她很多錢,所以他這麼多年來才會有恃無恐。


  「你…」白玉萍沒想到這老太婆居然當著陶舒畫的面來指責她,頓時面子拉不下來,臉色難堪,目光陰狠毒辣的瞪了她一眼。


  「老公,你看媽啦,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們,太過分了,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她陶舒畫都已經是外人了,我才是陶家的人,我們才是一家人。」白玉萍哭訴著,一臉虛假的作嘔表情,惺惺作態的讓陶舒畫反感。


  她只對虧欠的人逆來順受,卻不會任由別人欺負到她頭上,她沒有做任何對陶宏錚和白玉萍虧欠的事,她根本就不會怕他們。


  但霍安不一樣,她拆散了他的愛情,對他有虧欠,她隱瞞了他,自己有父親的事,對他有虧欠,所以他怎麼對她,她都會隱忍下來。


  「如果我是外人,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向我這個外人伸手要錢?」陶舒畫溫婉恬靜的臉上隱隱升起一股嘲諷的神采,清晰可見,沒有任何膽怯的話語自她紅唇溢出,頓時氣得白玉萍臉色扭曲猙獰。


  那毒牙般的目光憤恨的掃向她,彷彿要將她千刀萬剮才甘心似的。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們還要從這個女人身上撈到更多的錢,等他們經濟獨立的時候,看這小賤人還怎麼囂張。


  「舒畫,你別生氣,白阿姨跟你開玩笑的,還不快點帶著媽進屋。」陶宏錚深怕妻子把他的長期飯票給得罪,頓時臉色不悅的對她怒吼。


  白玉萍跺了跺腳,最後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才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婆婆進屋。


  陶舒畫知道奶奶不願意離開,是怕她生氣,連忙細心會神的朝她露出安撫的笑意。


  李若香無奈,只好跟著白玉萍進屋。


  *

  陶舒畫從包包里拿出一張信用卡,面無表情的看著父親,目光冷然,沒有一絲溫情的說道,「這裡有五十萬,如果你同意放過我和奶奶,讓我們過平靜的日子,那我就把這筆錢給你。」


  來之前,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擺脫這種無底洞,這筆錢是她辦信用卡貸款的。


  本來她是想把戒指賣掉,可走到店鋪的時候,又不忍心,捨不得將這個她和霍安唯一的信物給賣掉。


  陶宏錚那狼子野心的貪婪溢出,嘴角勾起陰險狡猾的笑意,雖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搶過她手裡的卡,可她的話讓他冷靜下來。


  放過她?那他還有一大筆的債務怎麼辦?那些追債的人一定不會放他的。


  他不好過,他怎麼可能讓她好過,除非她能一次性幫他還清所有的債。


  「女兒,我是你父親,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被活活打死吧,現在除了你幫我沒人能幫我了。」陶宏錚知道此刻不能再逼她,忍不住流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乞求著她。


  他知道,舒畫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軟,雖然他從小到大沒有管過她,但他畢竟是她的父親,她絕對不會這麼無情的。


  但如果她真的撒手不管,那也別怪他無義。


  「你配做我的父親嗎?你對我都可以做到這麼無情,我為什麼不可以?這三年來,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陶舒畫溫婉冷靜的輪廓沒有一絲心軟的跡象,聲音刻板而淡漠的陳訴。


  陶宏錚貪婪陰沉的眼底暗暗劃過一絲狠意,在心裡另有一番醞釀,他就暫時先拿到這五十萬,可別想他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他是她的老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他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這些債務。


  「我會考慮的,你先讓我把這些錢還給高利貸的那些人。」陶宏錚將心底的陰險收斂,而後流露出慈父的表情寬宏大量的應允著。


  只是那雙不安好心的眼神卻隱隱劃過一絲精光。


  陶舒畫冷眼瞪了他一眼,並沒有細想他話里的意思,心裡天真的以為他真的會放過自己,就這樣把五十萬的信用卡給了他。


  而後心急的回到奶奶的房間。


  *

  陶舒畫難得回一趟老家,在沙溪鎮住了下來,打算過幾天再回粵都。


  當天夜裡,她陪奶奶到叔叔家,和他們一家人一起用餐,奶奶有三個兒子,陶嘉勝是老二,他是沙溪鎮出了名的老好人,老實忠厚,對人友善。


  這三年來,也是他一直在照顧著奶奶,可畢竟沒有住在一起,她多多少少還是很不放心的。


  而她的二叔,她已經三四年沒見過他了。


  吃完晚餐,已經八點多了,陶舒畫挽著年邁的奶奶從叔叔家一路漫步回到奶奶家。


  陶宏錚和白玉萍已經梳洗完,正悠閑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待奶奶沖完涼后,已經九點了。


  陶舒畫從小在這裡長大,雖然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古老而簡陋,卻讓她無比的感到親切。


  她本來也是個念舊的人。


  木板而成的浴室內,陶舒畫準備沖涼,站在鏡子面前,清麗溫婉的臉蛋顯得有幾分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突然,眼角瞄到無名指上的戒指,神情恍惚怔然的緩緩摘下,雙手拿著看的出神。


  當初,她還是聽到小姨王雯雯看到她這戒指在尖酸抱怨時,才知道,這對情侶戒是外婆花了三百多萬請人設計的限量版婚戒。


  「陶舒畫,你在裡面磨蹭什麼呢?你以為浴室是你一個人的嗎?趕緊給我出來,我要用。」白玉萍見陶舒畫進去這麼久,頓時心裡不平衡的敲著門怒喝,臉色滿是不悅,看的出她正雞蛋裡挑骨頭似的刁難著她。


  陶舒畫冷不丁的嚇了一跳,而後順手將戒指放在駐台上,連忙沖涼,不理會她的故意刁難。


  *

  歐家,夜裡朦朧。


  夏悠正準備入睡,突然房門被一道如旋風般強烈的力量給狠狠撞開,只見歐夜高大深沉的身影站在門口,頓時嬌小玲瓏的臉蛋瞬間赤白,心裡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少、少爺,你、你還有事嗎?」夏悠心裡極度害怕,聲音戰戰兢兢,沒有一點底氣。


  上次是因為有舒畫幫她解圍,所以她才逃過了一劫,而現在,舒畫不在,她該怎麼辦?

  她很了解歐夜,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生下這個孩子的,因為在他心裡,她不配。


  「你說呢?你以為我寬限你幾天,就可以留下這個孩子嗎?」歐夜步步逼近,陰寒邪肆的黑瞳冷眼的瞥著她,唇角勾起鄙夷的冷笑,整個人看起來狂野又慵懶。


  而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她感到寒心。


  本來上次她想帶著孩子離開,偷偷生下來的,可她知道自己逃不走,先不說自己的父母還在歐家做事,就算沒有,他也已經暗中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歐家大少爺果然夠絕情,她沒有能力對抗,罷了,既然這個孩子無緣來到這個世界,她也不強求,但以後,她不會再放一點感情到歐夜身上,從此,她不會再愛他。


  「少爺,你真的無法容忍這個孩子嗎?我可以偷偷的撫養他,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夏悠眼神微微黯然,帶著最後一絲期盼的乞求問道,那張嬌小的臉蛋顯得蒼白,唇瓣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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