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要打攪她
顧首長沉穩地坐在書房裡，聽到敲門聲也不應答。
首長覺得，這件事情就該給他們一個教訓，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再來糊弄欺騙他。
莫安笙沒辦法，總不能真的餓了顧首長，就找保姆拿了備用鑰匙，對著裡面的顧首長說了句「爸，我進來了」，然後開門端著熱騰騰的飯進去了。
顧首長見她進來了，也沒說趕她出去，就只是冷哼了一聲，不搭理她。
莫安笙也知道顧首長不想跟她共處一室，低著頭將飯放在了顧首長面前的桌子上就默默退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響起，顧首長才抬起頭來，臉色的表情不是嚴肅刻板，而是帶著一點點的深思，他看了眼桌上的飯，本想有點骨氣的一口不吃的，結果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計。
顧首長又靜聲聽了會兒外面的動靜，確定沒任何聲音了，才匆忙的拿起碗筷囫圇大口吃了起來，只是剛吃了沒幾口，飯還包在嘴裡，書房門又被推開了。
書房裡頓時安靜地落針可聞。
莫安笙的手上還端著一杯溫水，想著飯太干，顧首長年紀大了，萬一噎著了，那就不好了。
「爸，喝水。」莫安笙也只是愣怔了一會兒，隨即語氣隨和的開口說了一句。
顧首長淡定的咽下嘴裡的飯，嗯哼了一聲，莫安笙也知道他尷尬，送完水就準備離開了，可顧首長卻在這時喊住了她，「餘生呢，還有他媽呢？」
「他去公司了，媽那邊，剛剛院子里的另一位老太太喊她出去了。」
見顧首長又不開口了，莫安笙急忙趁熱打鐵的問著：「爸，飯還熱么，不熱的話我下去再盛一碗上來。」
顧首長依舊保持著緘默，莫安笙有些不知所措，正打算出去了，顧首長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句，「你真的那麼那麼喜歡那臭小子？」
臭小子指代顧餘生。
莫安笙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清楚顧首長為何要這麼問。
顧首長輕咳了一聲，語氣微微有些無可奈何，「那臭小子是色.鬼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啊？」
莫安笙沒想到顧首長對自己兒子的評價那麼低，低頭想了想：「他，他好看。」
「……」
顧首長聽到她這麼說，沒想到莫安笙喜歡自己兒子的理由居然這麼膚淺，頓時覺得腦殼子痛，朝她揮揮手，讓她趕緊出去，這一個兩個看臉的世界，現在年輕人怎麼回事，都怎麼這麼沉迷於表象呢，一點都不關注內在。
莫安笙還想去收拾碗筷，顧首長說：「你別動了，過會兒喊保姆上來收拾。」
走到門口，莫安笙似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問顧首長：「爸，謹言小時候穿的衣服有么，我，我想看幾眼。」
身為孩子的親媽，想看看自己兒子小時候穿的衣服，這個要求合情合理，顧首長也根本沒有立場拒絕。
「被他奶奶收著，收在以前謹言住的的嬰兒房裡。」
「爸，那，那個嬰兒房在哪兒？」軍區大院這裡，她來的次數不多，每次來走動的地方也都是顧餘生卧室，廚房已經客廳這三處。
顧首長瞪了她一眼：「又不住在家裡，你知道才怪！」
說著從莫安笙面前走過，領著她去了以前顧謹言還小的時候住的嬰兒房。
嬰兒房的布置是很淡藍色的基調，牆上貼著很多卡通人物，燈光溫暖柔和，顧謹言小時候睡得嬰兒床，搖籃，木馬都原封不動的保存著，莫安笙一走進去，彷彿就看到了以前小傢伙嬰兒的模樣。
她驚訝地抬頭看向顧首長，後者，已經兩手負背進了書房。
……
莫安笙出去后沒多久，書桌上的電話就響了，顧首長過去接：「喂！」不怎麼好的態度。
「……她人呢？」那頭，顧餘生也沒拐彎抹角。
「還怕我謀害她不成！」顧首長冷哼，「既然這麼擔心，還讓她來家裡當使喚丫頭？」
顧餘生反問他：「你讓她幹什麼了？」
「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語氣嗎？」顧首長有些惱火，尤其是莫安笙說，當年這混小子靠皮囊勾.引了她。
顧餘生默了默，道：「你有事跟我說，別找她麻煩……」
顧首長直接拋給顧餘生兩個字『滾蛋』，然後『啪嗒』一下掛了電話，還拔了電話線！
這臭小子，生來就是跟他對著乾的。
……
莫安笙從顧家出來，心情有些輕快，想給顧餘生打電話，無奈沒帶手機。
正考慮著要不要去大院門口旁邊的電話亭，莫安笙聽到有人喊自己：「安笙！」
她循著聲，轉過頭去，看到了宋朗，他就站在大院的門邊，但她剛才出來，卻沒有注意到他。
她也是早上的時候才知道的，宋朗跟他妻子不是帶著宋美樂回去了黎城了么。
莫安笙看著宋朗走過來，他的樣子很頹靡，乍一眼，她完全沒辦法把他跟第一次想見時的溫潤儒雅聯繫起來。
「您怎麼……在這裡？」莫安笙往大院里看了眼，以為他是來找顧首長的：「老首長現在在家裡。」
宋朗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圈泛紅，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從他拿到那份傳真過來的親緣關係鑒定書、看到結果的那一瞬間，再也不復往日的冷靜，謹言跟他有血緣關係，而她則是謹言的親生母親，而且就在他拿到的那一刻，派去蘇市調查的人也給了他回復。
莫安笙根本就不是林莉的親生女兒，而是給林莉的妹妹養的孩子，這是當初給林莉接生的婦產醫生親口說的，因為當時這倆姐妹幾乎同時生產，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那一瞬間，宋朗不知道自己應該表露出何種表情，大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在。
於是他馬不停蹄地買了機票，從黎城趕來北城，大腦里只有一個聲音——他想要見到她，只要見見她就好。
莫安笙伸手在宋朗面前晃了晃：「宋先生，您還好吧？」
「我——」宋朗聲音哽咽，望著莫安笙漂亮的五官，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
這是他的女兒，跟他骨肉相連的女兒，而他，卻生生地錯過了她的成長，錯過了她最需要他的年華。
莫安笙見他神色恍惚，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您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宋朗搖頭，聲音乾澀：「我……我沒事。」
莫安笙看了看腕錶，她跟小傢伙說好，要去學校接他放學的，時間差不多了。
「您要沒事，我先走了，我得去學校接謹言。」說著，莫安笙拎著包，就要去路邊攔計程車。
宋朗卻突然，拉住了她，莫安笙回頭：「宋先生？」
「安笙，」宋朗喉頭滾動，眼角濕潤，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其實我是你……」
「你怎麼在這裡？」一道清亮的女聲截斷了宋朗的話，他跟莫安笙一齊轉頭，楊妙斕已經疾步走過來。
楊妙斕沒有多看宋朗一眼，笑容牽強地對著莫安笙：「準備走了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莫安笙沖宋朗禮貌地一點頭，自顧自地走了。
宋朗眼看著莫安笙坐上計程車，想要去攔她，楊妙斕卻擋住了去路：「我以為，上回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你還要騙我嗎？莫安笙，她就是我的女兒！」宋朗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楊妙斕的臉色卻驟然慘白。
宋朗望著臉上血色盡褪的楊妙斕：「你說那孩子死了，那她，又算什麼？」
楊妙斕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去調查了，還這麼快就出了結果。
「我拿謹言的頭髮去做了鑒定，哪怕幾率再低，我依舊想去試一次。」宋朗望著她，嘴角眼底，儘是苦笑：「情緣鑒定報告上標示著，我跟謹言是血親，而且我也知道，你姐姐現在撫養的這個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宋朗、望向她，額際青筋凸起，隱忍著情緒：「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就算我告訴你，你又能如何？」
楊妙斕臉上，靜若止水：「難道你還想讓她認祖歸宗嗎？你覺得你有資格當她的父親么？」
「莫安笙是我的孩子，」宋朗說這句話，費盡了幾乎所有的力氣：「她是我的孩子啊。」
「不，她不需要一個不忠貞的父親，你難道還不清楚么？」楊妙斕想到剛才莫安笙淡漠離開的身影：「你何必要來橫插一腳，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她到底是我的親女兒！」宋朗眼底纏滿了血絲，牙關緊緊咬著，腮幫突起。
「那好啊，宋朗，你去告訴她，告訴她她的母親在懷她的時候，她的父親出軌了，出軌了她最好的閨蜜，你告訴她，她父親的家人有多麼嫌棄還未出生的她，你去啊，你去告訴啊。」
宋朗瞳孔微緊，盯著她。
「宋朗，她現在過得很好，過得很幸福，你不知道她這些年來過得到底有多麼辛苦，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就算你偷偷的想念，遠遠地守著她，也別去打攪她現在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