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你成不了我后媽的
把賀燁送到醫院后，莫安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當她到達簡訊里說的咖啡館時，她才發現約她過來的是上回將醉酒的賀燁帶走的女人。女人長得很美，身姿婀娜妖嬈，一頭及腰的長捲髮隨意的披在肩上，透露出一股成熟性感的味道。
她沖莫安笙友好的一笑，招呼她坐下后才喊來了服務生：「麻煩給這位小姐一杯……」
「等等，不用麻煩了。」莫安笙神情冷淡，「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聽完就走。」
其實這種場面很怪異，她跟賀燁還沒離婚，至少就目前來說，作為賀燁的正室，能和小三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已經很難得了。
她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寬容的人，賀燁外頭養著的女人，不論是真的包養，抑或是逢場作戲的，於她而言，都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女人細細打量著莫安笙，隨即莞爾一笑：「看你的模樣舉止，我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我斷絕關係了。」
莫安笙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
「我總算是知道他心底的人是誰了，就是你吧？」女人雖然問著，但是語氣是十足的篤定。
莫安笙聽了這句話竟覺得有些諷刺，如果她真的是賀燁心底的人，那他這些年怎麼捨得這麼傷她。
哪怕再愛，一顆心受的傷多了，也會停止跳動的。
「對不起這位小姐，如果你只是跟我聊這些的話，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暫時不奉陪了。」
莫安笙說著就要起身離開，女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說道：「你要跟阿燁離婚了？」
莫安笙抬頭看向她。
「我跟著他四年了，知道他結婚了並不奇怪，你也別覺得我今天找你是要逼你早點和他離婚，不，不是這樣的。」
聽到她說她跟了賀燁四年，莫安笙的心宛若針扎了一樣的難受，她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著掌心的嫩肉，神情依舊冷淡。
「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這種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當人情婦並不是多光彩的事情，也不是值得多驕傲的事情，事實上，若是可以選擇，我也寧願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孩兒，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只不過這樣的生活離我太遠了，不介意我點根煙吧。」
女人說著，熟練的從煙盒裡掏出一根女士香煙點上，夾在指尖。
她的目光在裊裊煙霧中有些迷亂悠遠，「我跟他第一次會面是在酒吧，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我經過他身邊，他就扯住了我，那天我也剛剛被閨蜜給撬了牆角了，身上所有的錢都被那對渣男賤女給騙光了，我也喝了不少，我們就自然的發生了關係，之後，見面的次數多了，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莫安笙坐下，雙手擱在桌下，緊緊的握著，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跟著他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的成就，只是個在基層奮鬥的小青年，每天疲於為各種工程奔波，後來他漸漸小有成就，我就跟著他回來了北城，我知道他在北城也有女人，但不論是誰，他都沒有真正的用情。」
女人說著，眼裡有傷感劃過，「這些年，我從沒覺得他真的開心過，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他就算是睡覺的時候，眉頭也總是緊緊皺著，嘴裡總是嘟囔著什麼，我現在總算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他喊得應該是你的名字吧。」
「最近他找我說要斷了關係，我想他總算是找到或者意識到要一心一意對誰了，那天從你家樓下接他回去，我就知道了，他想好好對待的人就是你。」
女人望著莫安笙的眼裡有祈求，言辭懇切：「我知道我沒這個立場，但我就只是覺得，你能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莫安笙再也聽不下去，她從座位上站起身，拿著包要走的時候側頭看了眼女人，聲音寂寥空洞，「你知道的事情是很多，那你知不知道，我從十歲就跟他認識了，十八歲嫁給他，我跟了他十幾年了。」
說完，不顧女人詫異的目光，她推門離開。
……
從咖啡廳出來，她的心情複雜之外又加了些沉重，拎著包漫無目的的走著。
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不遠處的廣場上，從巨大兒童裝飾物里走出來的小男孩。
顧謹言穿著一件雪白的羽絨服，襯得他的膚色更加白嫩漂亮，下身是黑色的棉褲，腳上穿著黑色的雪地靴，柔軟的頭髮被毛線帽覆著。
莫安笙來不及多想，急忙朝著手上拿著食物的顧謹言跑過去。
「謹言！」廣場上的人有些多，莫安笙不得不左右穿插，聲音急迫的喊著他。
一個年輕的女人跟在他身後，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他還嘟囔了幾句，卻換來女人的溫柔笑意，還摸了摸他的帽子。
聽到熟悉的叫喚聲，顧謹言下意識地回過頭，一看到是朝他跑過來的莫安笙，卻沒有跟往常一樣熱切回應，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然後拿著零嘴，朝年輕女子咧了咧嘴巴，「素素姐姐，我們回家吧。」
龍素素今天是被顧老太太拜託照顧一下顧謹言的，她想著也能夠趁此機會跟小傢伙熟悉熟悉，可顧謹言卻柴米不吃油鹽不進的，不管她怎麼討好他都只是板著臉。
沒想到他突然對她笑了，還叫了「素素阿姨」，這叫得她有點受寵若驚，急忙應了小傢伙的請求，「好。」
就在她準備牽著顧謹言的手送他回家時，一個漂亮的女人卻攔下了他們。
莫安笙看了一眼一臉狐疑的龍素素，微微頷首，然後才低頭看向小傢伙：「謹言，你能聽我解釋么。」
顧謹言任由龍素素牽著，聽到莫安笙的聲音依舊無動於衷，只是吃著零嘴。
「這位小姐，請問你是……」
龍素素看著莫安笙身上的著裝，因為雨大，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額前的幾縷頭髮如海帶般掛在耳側，她下意識的將顧謹言往身後護了護。
「我是謹言的老師。」
莫安笙介紹著自己，可是視線卻從未從小傢伙身上移開半分。
「這樣啊，我是謹言的……」說到一半，她才意識到目前她這個身份介紹起來還有些讓人說不出口，她將頭髮別到耳後，神情羞澀，看著顧謹言的目光充滿著慈愛，「以後謹言還希望老師多照顧照顧。」
莫安笙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但是是更糟糕了。
龍素素看向謹言的目光以及謹言的默認處理態度……
莫安笙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牽強，「抱歉，我好像打擾你們了。」
她說完，就轉身往回走。
顧謹言卻猛然抬頭，將嘴裡的零食咽下，聲音響亮：「素素姐姐，下次家長會，你給我去開吧！」
龍素素一愣，隨即一股喜悅湧上心頭，顧謹言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不過她好歹從小就接受著各種高等禮儀教育，面上竭力保持著鎮定，抑制著心裡的狂喜，她俯下拿出紙巾給小傢伙擦了擦嘴，儼然將自己定位在後媽這個位置上了：「謹言，慢慢吃。」
莫安笙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心口堵著的一口氣，提不上來又壓不下去，比見到那女人更加的難受，她不想再看下去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面，緊握著包快速離開了。
龍素素怕小傢伙掖著，去給他買了杯奶茶，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顧謹言孤零零的站在廣場上，視線朝著剛剛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看去。
她不是傻瓜，從剛才莫安笙跟顧謹言的對話里，她就隱隱約約知道了些什麼，不過既然別人不點破，她寧願裝傻，她走過去，蹲下來，將手上的奶茶遞給了顧謹言，「謹言，喝背奶茶吧，潤潤喉嚨暖暖身子。」
顧謹言收回視線低著頭，情緒明顯的低落下來，沒有接話也沒有接過。
「謹言，你怎麼了？」龍素素看著他抑鬱的小臉蛋，忙問著，「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告訴素素姐姐好不好？」
沉默了一會兒，顧謹言才抬頭看著一臉慈愛的龍素素：「素素姐姐，你不要討好我了，我知道爸爸不會喜歡你的，所以你成不了我后媽，而且啊，我也不喜歡這家的奶茶。」
霎時間，龍素素臉上的笑容有些要崩塌了。
「……你也感覺到我失戀了吧，不過，我還沒準備好下一段戀情。」
龍素素：「……」
……
莫安笙心不在焉地走著，已經跟好幾個人不小心碰到了。
她揉著被撞疼的肩膀，心裡也沒由來的也生氣了起來，想著謹言對她的無視，突然就湧現出了一種無力感。
她想，若是換做自己，怕也是會生氣的吧……
……
剛準備打車回家，莫安笙又接到了賀老夫人的電話。
她打車去了醫院，手剛摸上門把手，就聽見病房裡傳來賀夫人哽咽的聲音：「小燁，你這是要媽的命啊，你要出院幹什麼？」
「是啊，賀先生，你現在不能出院的。」
莫安笙推開門，就看到賀燁冷著臉，拖著病弱的身子，不顧賀夫人的阻止去扯手背上的輸液管。
「安笙啊？」賀老太太坐在一旁，轉頭看見她，立刻紅了眼。
賀燁也跟著轉過頭，看到門口的人時，手上的動作一頓。
莫安笙彷彿沒看到他的這些動作，只是很自然的走進去，「躺好，聽護士的話吧。」
他沒有動作，反倒是拉住了她的手，眸子漆黑深邃，「你剛剛去哪裡了？」
「出去辦點事兒。」莫安笙聲音平靜。
聽到這話，賀燁放鬆了下來，竟乖乖的聽她的話躺好輸液了。
他的身子哪裡禁得起折騰，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可即使睡著了，他也牢牢地拉著她的手，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