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九十四章：玉展堂
此處樓閣狀如高山，排列等同魚鱗，打門邊走進，倒真像是走進了一座城一般。
“少爺，太子城的繁華，果然名不虛傳。”
馬車早便教管家交由下人牽走了，此時被稱為紅毛鬼的漢闕城內威勢最盛的管家正帶著兩人朝約好的地方而去。
身後被稱作少爺的人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認可。舉目望去，府上有酒樓魚塘，有高大的假山與低窪的平地，林林種種，不一而足，一路前行，就連醫館他都見著兩個，唯一沒見到的便是兵器鋪了。
這少爺自然是方前入城的曹正淳，他心頭冷哼，自然明白這一路走來，都是身前這紅毛老鬼刻意而為。曹正淳此人對於地理一向敏感，一直走到現在，他怎麽可能沒有發覺，這老紅毛鬼是在帶著他兩個繞遠路，再走了一段時間，眼方可以看見一處府門，這時候，就連跟在他身邊的那車夫章維也明白過來，分明不用不用走這麽遠的路，這老頭是在向他們顯擺……這是在給下馬威麽……章維神色暗沉而下，但並沒有過多的表露，隻是去望了曹正淳一眼，卻發現曹正淳也正在看著他。
曹正淳向他點了點頭，心頭微微好了些。
這人倒還不算傻子。
他心裏想著，二叔將章維放在自己身邊，一則是為了在兩人之間傳遞消息，二來，哼，他用腳趾也能想到，自己這二叔，自己在這世間的唯一一個親人，他安排章維跟著自己前去巫山是打著什麽主意，曹正淳自然明白。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巫地卻將自己派去了西陽廬，這章維的作用便立馬失去了一半。
“兩位，到了。”
紅毛鬼回頭，向兩人露笑容。
“請吧。”
他的聲音有些尖，免不了讓聽見的人不自然地就會向他身下瞧去，畢竟身處皇家，再加上他那特殊的穿衣風格與瘦弱的身材……
“哼！”
章維的目光自然被他瞧見了，紅毛鬼心頭怒火上湧，臉色便也變得難看起來。
“自己進去。”
說完，他居然轉身便離去了。
自己聽太子講來者是貴客，自己也正巧嫌空，便想著親自前去迎接他們，好歹也沾個貴字，就算給的東西沒有宮中娘娘啊大臣之類顯赫人物給的那樣好，但自己得到好處也是絕不可能少的，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主仆兩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一點東西不送便罷了，居然還感嘲笑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
紅毛鬼遠去，章維便看向曹正淳。
曹正淳笑了笑，道：“走吧，不是叫我們自己進去嗎。”
“是，少爺。”
章維應聲，便抬腳步上了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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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岵？”
玉麵人隨手把玩著一顆石頭，問道：
“兄弟想去石岵？”
公皙檠點點頭，應聲稱是。
“兄台可知道？”
公皙檠再次問道，玉麵人瞧著公皙檠，上下打量了一翻後搖了搖頭。
公皙檠露出失望的神色。
“知道自然是知道……”
公皙檠本以為玉麵人搖頭便是否定了，但是聽見他又如此講話，微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了，這人說了，這次是要收費的，他說知道卻又打量自己又搖頭，自然是覺得自己付不起那消息的代價罷了。
公皙檠便出聲道：
“兄台可否開出價格？”
玉麵人搖了搖頭，道：
“無價。”
公皙檠皺起眉頭，追問道：
“兄台既然知道，為何又不願意告訴我呢？”
“隻要兄台開出價格，無論如何，我隻要答應下來了，便一定會付給兄台。”
玉麵人瞧著公皙檠的眼睛笑著道：
“我與兄弟一見如故，自然是信得過兄弟你的，但是石岵一脈於江湖中頗有些特殊，我就算是知曉也不能講出來，不然，便是壞了規矩，畢竟，兄弟既然知曉石岵一脈，而且想要前去，那就應該知道，石岵一脈是做什麽的，那就更應該知道，對於我們這種靠著走賣江湖消息的江湖散人而言，石岵就算得上是老祖宗了。”
公皙檠不語，默然半響，便也不再追問了。
“不過嘛……”
正在公皙檠想到離去的時候，玉麵人又說道：
“然我不能告訴兄弟你石岵一脈生在何方，但是我可以告訴一句話。”
公皙檠看著他，玉麵人接著攤出手。
“江湖規矩，先付錢，再講消息。”
公皙檠麵色微變，道了一聲：
“這是哪裏的規矩？”
但他卻也依舊將手朝袖子裏去，玉麵人哦～了一聲，道：
“規矩自然是我的規矩，但是我與兄弟走緣，這句話倒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幹脆也一並送與兄弟你了吧。”
公皙檠哈哈笑著，連道：
“好，兄台果然是善人，此恩沒齒難忘，以後有何事需我相助，我亦分文不取。”
公皙檠大方的將手由衣袖裏取出。
玉麵人亦笑道：
“如此兄弟可就說定了。便聽好。”
他正色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公皙檠等了半響。
“沒了？”
“沒了。”
止此一句。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公皙檠由口中念了幾次，回過味來，抬起頭，向玉麵人抱拳道：
“多謝兄台相助。”
玉麵人點了點頭，道：
“看來兄弟明白了，當真明白人。”
公皙檠再抱拳，玉麵人亦微微彎身，兩人便算是作別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天邊的石岵找不見，但是近前的石岵弟子當在眼前。
公皙檠腳下風動，真想再快些到思論台，他想著，若是石岵弟子前來西蜀了，以他們那神乎其跡的算術能力，十三封信自然是可以得到至少一道的。
看著公皙檠離去，玉麵人將手上石頭隨意地扔在地上，再彎下腰去，左右挑了挑，講道：
“這西陽廬的石頭倒是一如以往的硬啊……真難受。”
他起身之時，身後有腳步上碎石，發出了聲音，他便回頭，等著那人走上前。
那人一身衣服寬大，低著頭，手中拎著一盞火爐，雖然天比以往的夏日要寒些，但是拎著火爐便還真是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但是玉麵人看見它的時候卻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他率先向那人說話道：
“呀，是閻王婆婆。”
玉麵人露出如小孩一樣的乖巧微笑。
被他稱作閻王婆婆的那人抬頭，兩人相視，閻王婆婆放低了火爐，亦出聲道：
“玉展堂。”
玉麵人原來名為玉展堂麽，當真是人如其名，生就了一幅玉樹臨風的樣子。
“閻王婆婆也來了麽？”
玉展堂出聲與她打著招呼，她卻古怪地笑出聲，如同鴨子叫著被壓進水底。
“江湖人中，你倒是唯一一個敢當著老婆子的麵如此喚我的人。”
玉展堂靦腆地笑著說道：
“是因為婆婆威名太大了，他們膽子太小了。”
閻王婆婆微微哼了一聲緩緩前行，兩人越來越近。她出聲問道：
“你為何不告訴剛才那人石岵的下落？”
公皙檠不知道，她閻王婆婆可是一清二楚，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麽江湖百曉生，他是一名劍客，那所謂的石岵是他的祖師的江湖忌諱也自然是無稽之談了。
“哦？”
玉展堂露出驚色，也向閻王婆婆問道：
“婆婆與我二人方前隔得如此之遠，也聽見了？看來婆婆實力又進了一步，可喜可賀，小生在此先祝婆婆早日到達歸塵，好帶我等江湖散人開開眼界。”
他問完，便又接著回答她的問題，說道：
“我不告訴他自然是有原因的，婆婆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他出聲再問，眼前這婆婆脾氣古怪，他算是與之打過幾次交道還未死的幸運人，這婆婆一來古怪，二來實力還極為強勁，在她那一代的江湖人中，當代女流，無一能出其右，其在巔峰之時，有傳言講，她曾經向當代的清道夫正麵出手，至於結果如何，江湖人不知，但是至那之後，那位清道夫便再也沒有出過山門一步了。
以此情景來看，傳言倒也多了幾分可信。
“講。”
閻王婆婆出聲，玉展堂笑了笑，說道：
“那人名叫公皙檠。”
閻王婆婆盯著玉展堂，她單單這樣看著，不講話，便自成一股壓力往下打，玉展堂幾乎忍不住想要拔劍。
當下便再出聲說道：
“平燕在他身上。”
那股氣勢消失了，玉展堂終於忍下想要拔劍的衝動。
“桀桀桀……”
閻王婆婆古怪的笑出聲，眼睛裏雪亮。
“我很開心。”
玉展堂大叫一聲，往身後躍動一步，右手高舉，空中生出一把劍的影子，閻王婆婆的身影近了！
玉展堂伸手握上劍柄，卻聽得耳邊一聲：
“想殺人。”
呼！
有風聲，風聲帶了泥，玉展堂伸手去摸，是血。
他回身，隻見閻王婆婆一手倒扣在一漢子頭上，玉展堂細瞧，認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之前自己與公皙檠談話時，靠著樹木的那人，當時自己隻覺得他實力有些藏著，但是並沒有重視，沒想到他居然一直跟著自己，至少就隱匿一術而言，他要比自己高明得多。
空中劍隱去，玉展堂向閻王婆婆抱拳稱謝。
“這是給你的報酬。”
閻王婆婆將那漢子的屍體隨意地朝玉展堂扔來，正好扔到他腳邊，玉展堂瞧著閻王婆婆遠去的身影，心下暗自估量，她如今的實力到達哪一步了呢？
他隨意地踢了踢腳邊的屍體，說了句：
“江湖兒女，當真是生得愜意，死得瀟灑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