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這裡,好痛
我反反覆復的看著錄像,一遍又一遍,這是他留給我的話,留給我的念想。
每一次重放,恍如誅心之痛,我騙著自己,他能回來,沈晨北也跟著相信,有一天他就真回來了,可此刻,是他親自打破我的幻想,他親口告訴我,他回不來了,離開了。
淚,好似流幹了,我抱著膝蓋蜷縮在床角,目光獃滯而空洞的看著錄像,房間里一直回蕩著他的聲音,從天亮到天黑,星光從窗外灑進來。
我在房間里待了一天,沒吃沒喝,李曼青端著晚飯進來,看了眼正在播放的錄像,又看了眼床角的我,吸了吸鼻子過來,勸道:「樓笙,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還是來吃點吧,聽沈晨北說,你剛做了手術,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若是傅容庭知道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會心疼的。」
李曼青跟沈晨北一樣,總是在無奈勸不了時將傅容庭搬出來,我轉了轉空洞的眸子,望著李曼青,眼底荒涼:「若是他真心疼,就不該拋下我,曼青,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只要沒到最後,我就還能相信他會回來,可他為什麼要留下這個錄像,曼青,我這裡好痛。」
我捂著心口,李曼青蹲下身擁著我,緊握著我的手,給我力量,紅著眼眶:「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會過去的,樓笙,我們大家都陪著你呢,你並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沈晨北,你還有四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伯母,他們都等著你回去呢,你一定要堅強。」
我緊緊攥著心口,恨不得將心給摘了,也許那樣就不疼了,可是,我這心還活著嗎?
我感覺不到跳動,唯有疼,痛徹心扉。
我抱著李曼青哭的稀里嘩啦:「曼青,我想他,想他回來,你說他怎麼能這麼殘忍,將我丟下了,他說過要陪我一輩子,要背我一輩子,他騙了我。」
「好了,樓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的。」李曼青抱著我,與我一起哭。
我很累,最後哭睡在李曼青的懷裡,隱約中,我聽見李曼青對沈晨北說:「要不我們就趁現在將她帶回去吧,在這裡總不是個辦法,或許離開了這傷心地,心情也能轉圜一點。」
「這個時候將她帶走,醒來之後還不一定怎麼樣,還是再等等吧,警方那邊也有點事還沒處理完,你今晚照看著,我出去一趟。」
「好吧。」
我累的眼皮都掀不開,最後沉沉的睡了過去,這晚,我夢見了傅容庭,自從他出事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夢見,其實之前我是怕夢見的,小時候我聽老人們說,死了的人會在回魂夜回來找他最不放心的人告別。
這雖已經過去了半月,過了回魂夜,但或許是之前我昏睡著,他無法向我告別,所以挑了今晚。
夢裡面,在那一團煙霧繚繞中,四周霧蒙蒙的,看不真切,就連他的身影也是模糊,他不說話,只對著我莞爾微笑,我心裡又喜又慌,朝他跑過去,我越跑,他越退,怎麼都追不上。
我更加心急,卯足了勁兒跑,扯破喉嚨喊,他卻不停下來,也不應我,又是更大的霧起來,就這樣他消失了,我連一片衣角都沒抓住,跌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然後把自己給哭醒了。
「容庭。」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後背全是冷汗,汗涔涔的,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晨光跳躍在窗戶上,我恍惚的看著跳躍的光,眼淚它自己就流了下來。
容庭,你來跟我告別,是不是,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李曼青聽見動靜進來,見我坐在床頭默默流淚,長嘆一聲,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安慰了,該安慰的話都已經說爛了,再怎麼說,都是顯得蒼白。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扭頭對李曼青說:「把小臻幫我帶過來一下吧。」
「好,小臻也剛起來了,我這就去給你抱過來。」李曼青鬆了一口氣,這還是她來了這麼多天,我第一次主動說話。
小臻剛睡醒,睡眼朦朧的樣子很是可愛,讓人心裡軟的一塌糊塗,沈晨北給小臻買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我給小臻洗了臉,又換了一套素凈的衣服,我給自己也換了條素凈的裙子,蹲在小臻身邊,給他整理著衣服,看著小臻的小臉蛋,那跟傅容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手不自覺的撫上眉頭,呢喃道:「容庭。」
小臻茫然的喊了我一聲:「媽媽。」
這是小臻回來后,第一次叫我,這一聲媽媽讓我回神,讓我喜極而泣,我知道這是沈晨北這幾天教導的功勞,他一邊得照看著我,還得跑警方那邊,又得教小臻開口叫我媽媽。
「乖兒子,媽媽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小臻有些聽不懂,只用烏溜溜的眸子懵懂的看我,我笑了笑,為小臻整理好衣服,牽著他的手出去。
李曼青買了早飯回來,見我跟小臻都穿的這麼素凈,問道:「樓笙,你這是要出去?」
「嗯,帶小臻去看看他爸爸。」
李曼青愣了愣,仔細瞅了瞅我,見我神色還算平常,一邊擺弄著早飯,一邊說:「帶著去看看也好,待會讓沈晨北陪著去吧。」
我沒看見沈晨北,問:「沈晨北人呢?」
「他出去忙了,得要過一會兒回來。」李曼青已經將早飯擺弄好,拉開椅子說:「先吃了早飯再出去吧。」
「嗯。」
昨晚我是隱約聽到沈晨北說要出去一趟,我給小臻剝了一個雞蛋放他碗里,他沖我搖了搖頭:「不吃。」
我一怔,才知小臻這是不喜歡吃煮雞蛋,這孩子沒想到跟丫丫一樣挑食,愛笙都不挑食,只要能吃的,她都來者不拒。
「不吃雞蛋,那就喝牛奶吧。」我將熱牛奶給小臻,已經三歲的小臻,看起來卻像是兩歲的奶娃,個頭都沒有愛笙高,清瘦的小臻,讓我心底一酸,這孩子,我真是虧欠得太多了。
李曼青默默喝著稀飯,見我今天早上有些反常,不放心的問:「樓笙,你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