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那一夜,我看著他流了一夜淚
將面放下,我連忙為他撫背:「怎麼又咳嗽了?容庭,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我急了,聲音有點大,帶著氣憤與心疼。
因為咳嗽,他的臉色有些漲紅,這次的咳嗽,似乎比上次更厲害了。
桌上有杯水,我端給他潤喉,他這才好些,嘴角輕揚,安撫道:「沒事,我能有什麼瞞著你,剛才喝水不小心嗆到了。」
這種話,就連騙三歲小孩子也不會信。
目光瞥見旁邊垃圾桶里一支藥盒,再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傅容庭,腦子裡劃過的某種東西,就像是一支利箭穿過心臟。
「已經很晚了,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回房睡覺,剩下的我來整理,這些日子跟著你學,一些基本的還是能做。」我並沒有拆穿他,但態度十分強硬,必須讓他回房休息。
我很少在他面前如此,以前是不敢,後來是不會,捨不得,見我變了臉色,他此刻卻還有心思來開玩笑哄我:「很久沒見你生氣了,你生起氣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我真沒事,還有一點,做完就回房休息了。」
他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堵得難受,吸了吸鼻子,扶他起來,態度堅決:「別貧嘴了,先回房休息,工作明天再做也不會損失什麼。」
都是倔脾氣的人,我要做的事,那也是沒人能阻止。
他知道我是真生氣了,只能妥協,將電腦關閉,任我扶他回房,此刻的他也沒有胃口吃面,我也不非讓他吃。
扶他躺回床上,為他掖好被角,蹲在床邊,看著他清瘦的臉龐,心臟彷彿被什麼捏著,疼的不能呼吸,是我疏忽了,是我太好騙了,從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不說的,我也不逼他,可此刻,看著這樣的他,想到那垃圾桶里的藥盒,就算再傻,也是該明白些什麼。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只是我一直不敢去相信,與其去瞎猜測他身體出了問題,我肯定願意相信,他平安健康。
抬手撫.摸著他的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與他玩笑說:「還說不困沒事,傅容庭,你就是這麼騙我的么。」
他抓著我的手,眉眼一片柔和:「能讓老婆心疼,示一回弱,也不丟臉。」
到此刻,他還在掩飾著。
我強忍住落淚的衝動,說:「好了,快睡吧。」
剛才還強撐著的他,沒一會兒閉上眼睛疲憊入睡,看著他已經睡沉,在我起身轉身的那一刻,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我背著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盡量放輕了動作,回了書房。
站在垃圾桶旁邊,盯著裡面那一藥盒,我的腿就像是生了根,腰就像是灌了鐵,動不了,彎不了。
我懼怕那一小小的藥盒,彷彿它能將我所有的意志摧毀,打破我最後一絲希冀。
眼淚一滴滴地落,視線開始有些模糊,但卻怎麼也模糊不了藥盒上印著的幾個大字,厄貝沙坦。
我緩緩地蹲下身,伸出已經冰涼的手將藥盒從垃圾桶里撿起來,藥盒里肯定是沒藥了,早被吃完了。
一個口口聲聲說身體沒事的人卻一直背著我吃藥,若是一般小病,他也不必瞞著我,所以在瞥見藥盒的時候,心裡那感覺就像是一座城堡瞬間崩塌了,耳邊儘是隆隆的聲音,讓我耳鳴。
我以為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當用手機輸入厄貝沙坦,查詢這種葯是用來治療心衰竭的時候,整個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就連手機都幾乎顫抖的拿不穩,掉在地上。
大腦忽然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我完全懵了,目光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我多希望那光亮能刺瞎我的眼,這一定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看錯了。
哭不出聲,如鯁在喉,眼淚卻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跟斷線的珠子滴在手機屏幕上,暈開,模糊了頁面。
我手忙腳亂用衣袖擦拭著手機屏幕,想從那字裡行間里找到一絲能支撐我的信息。
這種葯也不一定只治療心衰竭不是嗎?
我哆嗦著手指,查詢著,看到厄貝沙坦主治高血壓病,心裡稍稍有了點安慰,可這點安慰在下一刻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書桌抽屜里還有好幾盒葯,氫氯噻嗪,魯南欣康,這些配在一起,主治心衰竭。
那一夜,我盯著那幾盒葯,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眼淚一直流個沒完,踉蹌著腳步回了卧室,傅容庭睡得沉,但在熟睡中,他的眉頭依然是皺著的,眉宇間夾著痛苦。
我想為他撫平眉頭,手橫在半空中卻不敢將他弄醒了。
我不敢發出聲音,手捂著嘴,悲戚著,荒涼著,心疼著,絕望著。
那一夜,我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看了他一夜,流了一夜的淚。
我在腦子裡想過所有的可能,要用什麼辦法將他治好,我唯獨沒想過,也不敢去想,他要是真離開了我,世界是什麼顏色。
第二天一早,見他熟睡著,我親自去廚房做了早飯,保姆起床見我在廚房裡忙活,趕緊說:「太太,讓我來吧,怎麼能讓你做呢。」
「劉姐,我想給容庭和孩子們做一頓早飯,你去幫我看看孩子們醒沒醒,先生那邊,別去吵他,若是孩子們醒了,也別讓她們去吵先生,讓她們聲音盡量小點。」我一邊煎蛋,一邊吩咐著劉姐,可能是油煙太熏人了,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我抹了抹眼角,自己解釋著說:「這油煙太嗆人了。」
「太太跟先生的感情真好。」劉姐做慣了廚房的活,也只當我是被油煙給熏的,笑說道:「這油煙確實嗆人,太太在眼角抹點水就行了,既然太太要給先生做早飯,那我就去看看小姐小少爺醒沒有,絕不讓她們吵了先生。」
「好。」
傅容庭因為早上有會議,他根本就沒多睡,生物鐘一向很准,七點半就起來了,吃早飯的時候,我盡量讓自己像平常一樣,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我做的早餐,心裡難受得想要落淚。
我知道他沒什麼胃口,也吃不下,卻為了不想我擔心,硬撐了兩碗粥下去。
他見我沒動,一直盯著他看,勾唇道:「快吃吧,不然涼了。」
丫丫鬼精靈,笑嘻嘻地說:「爹地,媽媽是覺得爹地更秀色可餐哦。」
被女兒取笑了,臉頰一紅,我訝異地問:「丫丫,這句話誰教你的?」
丫丫就算聰明,我也不相信這句話能從丫丫嘴裡說出來,恐怕她也不太懂這話的意思吧。
丫丫很快將沈晨北出賣:「爸爸說的啊,李阿姨老是盯著爸爸看,爸爸就說李阿姨想吃爸爸,覺得爸爸更秀色可餐。」
這沈晨北,還真是什麼都教。
未免女兒被沈晨北教『壞』了,我趕緊說:「丫丫,這種話以後可不許隨便亂說了,也不要聽你爸爸亂說。」
丫丫好奇問:「媽媽,爸爸說錯了嗎?」
這話倒把我噎住了,沈晨北是沒說錯,李曼青還真是時時刻刻想撲倒他,但也別教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啊。
我乾笑的正想著怎麼解釋,傅容庭一邊給愛笙餵食,順口來了一句:「你媽媽臉皮薄,這是害羞了。」
我瞪著傅容庭,他笑的如沐春風,丫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眯眯地道:「原來如此,那以後丫丫不笑媽媽了,媽媽就不害羞了。」
傅容庭都那樣說了,丫丫也這樣認為了,我真真是解釋不清,也就附和著乾笑兩聲,可傅容庭不知道,看著他這樣,我心裡有多難受。
吃了早飯後,傅容庭要去公司開會,我一邊給他系扣子,一邊不急不緩地說:「待會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學學,不能你總紙上談兵的教我,這樣也學不會,等開完了會議,我們再去醫院檢查,這次你怎麼都得聽我的。」
他這段時間恨不得將所有的都教給我,不是他想偷懶,而是他自己怕來不及了。
我不許他有這樣的想法,也堅信他會好,但我也不能讓他再累,他若不放心公司,不放心孩子,那我就讓他放心,不會的就去學,只為讓他少累一分。
其實我的心裡也有算盤,想了一夜,經歷了這麼多,我不信這關不能過去,現在醫療這麼發達,不管怎麼樣,付出多少,我也要讓他好好的,平安健康的給我活著,他還要陪我一些到老,一起帶著孫子孫女去廣場上看別人跳廣場舞,還要陪著我一起游遍這世界。
曾經他是我的主心骨,如今,換我來支撐他。
如今的情況,不能允許我有片刻負面消極的情緒,這個家需要我,他,需要我。
系好最後一顆,給他打上領帶,套上外套,抬頭撞進他打量我的眸子里,心底一陣慌亂,敏銳如他,雖然我不怕他看出什麼,但他如此隱瞞,我又怎麼不懂他的心思。
「今天會議結束后,可能要去見見劉總,你還是在家裡,你要學怎麼管理公司,以後我慢慢教你。」
他這是想逃避去醫院,對於後面我說要去醫院檢查的事,他閉口不談。
早知道他會拒絕,而我也沒指望著他會答應跟我去醫院。
我彎了彎唇:「好,那你早去早回。」
我送他出門,看著他開車去了公司,臉上的笑也就散了,可能我們心裡都明白,我們都只是在演戲。
他不想我擔心,我成全他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