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我是不是生病了
傅容庭黯啞著聲音:「受了刺激,什麼時候清醒,這個說不準。」
我聽不大懂他們在說什麼,總感覺跟自己有關,看著傅容庭憤怒的攥緊了拳頭,眼睛陰鶩,裡面全是寒冰,悔恨痛苦的樣子,我心好痛,手死死地扣著門框,聽了他們說了好多好多,聽著顛三倒四的,總是捋不出個頭緒來,後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細想著他們的話,很想去想明白,可裡頭彎彎道道,一想就頭疼。
我想砸腦袋,傅容庭的話響在耳邊,我又把手給拿了下來,一個人懊惱著,混沌著,直到後來頭頂響起了極富低沉而溫柔的聲音:「怎麼坐地上了。」
我將腦袋從雙腿間抬起來,看著他沉痛的眉眼,隔了一會兒訥訥地問:「容庭,我是不是病了?他們都罵我瘋子,我也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我明明記得小臻像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的走路,對我笑,跟我鬧,可後來,保姆給我吃了餃子,我睡著了,醒來后就找不到小臻了,也找不到你,我就跑出去找啊,那天好冷,天上有好多漂亮的花,很漂亮的,我忘記了路,找不到家了,小臻也沒有找回來。」
我一直記得那天,真的記得。
「別胡思亂想,你沒有生病,地上涼,我們先起來。」他一直都是這麼溫柔的哄著我,好像音量再大一些,就會嚇到我,他的緊張,我都看在眼裡,之前我很開心,可現在,我開心不起來了。
任他抱到床上,蹲在腳邊給我穿鞋,我都木然地,看著,想著。
自從他們來過之後,我不太喜歡說話了,也不跟在傅容庭後面嘰嘰喳喳個沒完,學會了安靜地待在房間里,透過窗檯看面的天空,看著燕子南飛,明亮的天地慢慢地點上一盞盞五色的燈,紅的,黃的,綠的……
後來,有一名婦人在我面前悲傷逆流成河,渾濁了眸子,白了頭髮,伸著顫巍的手,哆嗦著唇喚我:「笙笙。」
聲音才從嘴裡發出來,眼淚已經滴到了我手心,看著婦人哭,我覺得好奇,覺得莫名其妙,盯著她問:「你為什麼哭了?你的孩子也丟了嗎?」
「笙笙,我是媽媽啊。」婦人哭的更厲害了,一把將我抱在懷裡,我好似能感受婦人的悲痛,那句媽媽對於我來說好陌生,我想安慰她,卻不知所措,無助的看向一側的傅容庭:「容庭,你快哄哄她,讓她別哭了啊。」
傅容庭沉了沉眸色,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嘴角微抿,潤了眼角,寒眸深邃,裡面流淌著悲傷的河,深吸了一口氣,將婦人從我懷裡扶起來。
自那天后,婦人天天過來,對我說她是我媽媽,我一次也沒叫過,就覺得陌生得很,模糊記憶里媽媽的樣子,不是這樣的,她沒有這樣的一頭白髮,沒有蒼老的臉。
看著婦人在家裡忙忙碌碌,一會兒給我煮這個吃,一會兒又弄別的,心裡有些發酸發漲。
每隔一段時間,傅容庭就帶我去醫院裡,各個醫院,吃了葯,扎了針,我知道自己病了,哪怕葯很苦,打針很疼,我也咬著牙吃了,忍了,我不想看見他們哭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忍心。
有時自己很想一睡不起,不想看到他們焦急的神情,心裡好難受。
睡醒后,我大多數時間都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也不去做早餐,不拖地,不洗衣服了,每次吃過葯,打過針后,腦袋總是會疼一陣,可我沒說,沒對任何人說,雖然我有很多疑惑,那些混亂的記憶到底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它們在我腦袋裡漸漸清明,慢慢地對上時間。
傅容庭推開門進來,見我抱著抱枕又坐在飄窗上,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目光幽遠地看著我,聽見推門聲時我就知道是他來了,拿餘光瞄了他一眼,想過去,又害怕過去,也就做鴕鳥狀,這樣就能保護自己。
「不開心嗎?」爾後他走了過來,在旁邊坐了下來,溫聲道。
我用下巴抵著膝蓋,抬眼看著他的眉眼,久久才訥訥地問:「容庭,我們是不是認識一個人,他叫姚天明?」
記得容庭問過我,認不認識這個人,我想這個人肯定很重要,他才會這麼問我,可似乎我好像又說錯話了,提到姚天明這個名字,容庭的眉頭皺了,眉宇間含著一抹怒,眸底掠過一絲恨,薄唇緊緊地抿著,我忙慌說:「對不起,我又胡亂說話了,我……」
「樓笙,你沒有說錯,我們認識這個人。」他溫暖的手握著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慢慢地被捂熱,他嘴角勾著一絲安撫地笑,目光眷戀而心疼地凝視著我:「你想起什麼就告訴我,就算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不是想不起來,我腦子裡只是混亂地很,自己辨不清真假,一會兒我認為自己跟他很相愛,可腦子裡又會跑出來一個聲音告訴我,他跟一個叫蘇姍的女人在一起了,不要我了。
我將手抽回來,縮了縮腳,靠著軟軟的墊子,垂著眸子,目光盯著自己的腳,語無倫次地說:「容庭,我真的覺得自己找的小臻了,也真真切切的聽到他叫我媽媽,可每次醒來,屋子裡都空蕩蕩的,沒有小臻的影子,明明你跟我說小臻已經一歲零四個月了,你給小臻買了好多衣服,我每天給小臻穿衣服,一會兒打扮成男孩,一會兒打扮成女孩,他就像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著小身子在後面追著我,那房子好大,跟這裡不一樣,然後我一覺睡醒,小臻就這麼不見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我想太多了,還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好亂。」
雙手抱著腦袋,很想讓人給我一個答案,因為我自己無法給自己答案。
傅容庭他也無法給我答案,他放低分貝,緊張地問:「那你還記得那房子是什麼樣的嗎?」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房子很大,可想不起來是什麼樣,也想不起來在哪裡:「容庭,你說我那是不是做夢?」
他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可到嘴邊,不知道什麼原因咽了回去,最後換了一句簡單的話:「別胡思亂想了。」
他陪我坐了一會兒,之後接了個電話,神色焦急地出去了,下午的時候,楊歡過來了。
這幾天她常過來,有時候我會害怕,但現在能剋制住自己,很少發瘋了,這或許跟扎的那些針有關吧。
長長的針扎在腦袋上,每次都疼的全身冒汗,但也確實讓我漸漸想起了不少,漸漸地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跟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楊歡給我削了一個蘋果,見我走神了,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妞兒,沒事吧?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沒有,就覺得你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以前你扎的是馬尾,頭髮也不是這個顏色,也不是卷的,沒現在好看。」
「妞兒,你還能想起咱們上學那會兒啊,看來這次的不是庸醫。」楊歡十分驚喜,摸了摸自己的捲髮,笑著解釋說:「這個是染的,燙成了捲髮,你要是喜歡,我改天也帶你去弄一個,你弄的肯定比我好看,我覺得自己還是年輕的時候好看,現在都是化妝品堆的,你看我這皮膚,都鬆弛了,馬上就三十了,可同樣都是快三十的女人,你說你的皮膚怎麼還這麼好,看這水嫩的,要是不說,肯定以為只有二十歲出頭,你這是怎麼保養的呢,回頭我問問傅容庭,一定是他有妙方,才把你養的這麼好。」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聽著楊歡說馬上三十歲了,自己卻一點沒覺得,還以為,現在是上學那會兒,扯了扯嘴角:「是嗎,我又記混了。」
「妞兒,慢慢來,你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其實有些記不起也是見好事,只要你平安回來就成了。」楊歡抓著我的手,試圖給予我力量,她的手好纖細,其實她的皮膚很好,只是化了點淡妝而已。
我盯著她的手背,眼前忽然出現了第三隻手,總覺得這手背上該還有一雙手的,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劃,我反手抓緊了她,急切地看著她問:「樓簫呢?對了,樓簫去哪裡了,我怎麼沒看見過她,她是不是又不聽話,又去……」
又去什麼來著,突然想不起來了,我皺了皺眉,頗為懊惱。
楊歡有些緊張地盯著我問:「妞兒,你想起什麼了?」
我搖了搖頭:「難道我記錯了嗎?我記得自己帶樓簫來北城了,她一直沒來看我,是不是又賭氣離家出走了?對了,還有晨南,他不是……他不是已經拋棄了我嗎?我們又和好了?我怎麼不記得了,中間發生了是什麼嗎?」
亂糟糟的,腦子很是不清楚,想到什麼也就說什麼。
「對啊,樓蕭總是讓人不省心,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去玩了,你也別擔心,她玩夠了就回來了。」楊歡神色有點不自然地說:「至於沈晨南,那個他……我也不好說,現在這個不是沈晨南,他是沈晨北,是沈晨南的胞弟,沈晨南去了國外,移民了,對,就是移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