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真特么窩囊

  我不相信地盯著他追問:「真的?容庭,你沒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快吃吧。」他鬆開我的手,寵溺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我也就信了,繼續高興的吃我的雞腿,冰涼的腳放在他的腿上,任由著他將紗布一圈一圈地纏在腳上,將雙腳裹成粽子。


  等吃完后,看著像粽子的腳,我低聲笑了:「容庭,你怎麼包的這麼丑。」


  吃飽后,我也忘記了還要找孩子的事,本來就沒睡好,吃飽就容易困,跟他說著話,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不再受冷,受餓,也不再睡在硬硬的椅子上,冷冷地橋洞下,軟軟地,暖暖地大床,好舒服,連做的夢都是甜的。


  可我醒來的時候,容庭又不見了,我急的跳下床就跑出去:「容庭,容庭……」


  「老婆,怎麼了?」傅容庭神色焦急地從廚房裡出來,身上還系著灰色的圍裙,見他還在,我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裡,委屈一下子都跑了出來,抽著鼻子嘟聲道:「我以為你走了,又不見了,我找不到你了。」


  「我不會走,就在這陪著你。」他輕拍著我的背,低沉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苦澀,酸悵。


  為了不讓他走,一轉眼又不見了,他幹嘛,我就在旁邊守著,哪裡也不去,他去書房,我就給他煮一杯咖啡進去,我記得自己很會煮,可是每次都煮不好,搗騰半天才勉強端上一杯能喝的咖啡進去。


  他做菜,我就吃著零食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吃沒了,又伸手問他要。


  他帶我去醫院,帶我去公園,手心一直溫暖,他的手一直緊扣著我的手指,不曾分離,害怕分離。


  那些人不再叫我瘋子,不再打我,看到冰糖葫蘆,我指著手說要吃,馬上就能吃著,左右手各拿著一串。


  我不用擔心雞腿上沒肉,不用害怕喝臭臭的水,睡著的時候有人扒我的衣服,不用怕被雨淋了,被風吹了。


  雞腿上永遠有肉,水永遠是乾淨甜甜的,睡覺的時候他會摟著我,不用怕冷了,餓了,渴了,最重要的是,不用怕他再不見了。


  睜開眼,看見的一定會是他。


  活著不知道時辰,不知道日期,只要眼睛能看著他,就算外面天亮了,黑了,心裡永遠是開心的,那些零散混亂的記憶,慢慢地在腦海里組織,粘合,歸位。


  早上起來我會急急忙忙去給容庭做早餐,我記得以前自己也這樣做過,然後看著他吃,等著他誇獎我。


  不過我做的早餐肯定很難吃,不然為什麼容庭每次都哭了呢?

  我拉著他去商場給他買衣服,看著那一排排的衣服,面帶微笑的導購員,覺得十分的親切熟悉。


  每天我必做的事就是把家裡的地拖一遍,衣服放洗衣機里洗,然後看著他們晾在陽台上,飄散著淡淡薰衣草的味道,那是洗衣粉裡面的。


  每天最開心的就是跟他窩在沙發里看電視了,吃著零食,看著電視裡面的人物哈哈大笑,最快樂不過。


  直到後來家裡一下子來了好多人,他們的到來,就像是一把鐵鎚,腦子裡又想起不開心的事了,將粘合的記憶,將記憶的玻璃打的支離破碎。


  這天,我窩在沙發上吃著容庭給我剛買的零食,門鈴響了,很急促,我納悶著,本來想喊陽台上收衣服的容庭,可想想還是自己去開門了。


  門一開,看著門外幾人,我心底說不出的滋味,,一個看著熟悉又想不起來的女人興奮地抱著我,哭著,笑著:「妞兒,你終於回來了,你把我們都嚇死了,這一年你都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快急瘋了,真怕你不回來了。」


  我木然地站著,任由著女人抱著,我不排斥她,相反的,聽著她哭,我鼻尖也酸酸的,然後門外的人,男男女女,個個激動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說的我頭都大了,腦袋裡浮現好多聲音,就像夢裡面一樣,其實我也分不清那是夢還是什麼,只知道那些聲音跟現在是一樣的,又不一樣。


  夢裡面他們都罵我,怪我,甚至拿刀捅我,一想到這,腦袋就陣陣疼,身上也感覺被刀捅過,那種痛都很清晰,直襲腦袋,彷彿要被撕裂了,我恐懼的看著這些人的面孔。


  「妞兒,你怎麼了?這才一年沒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妞兒……」


  「啊……」顫抖著牙齒推開女人,恐懼的大叫了一聲往屋裡跑。


  我想躲起來,這樣就沒人會罵我了,可那些聲音就在耳邊久久不絕,我急的掉眼淚,撞進熟悉的胸膛,我哆嗦著唇瓣哭著:「容庭,容庭,他們都是魔鬼,是魔鬼,你快把他們趕走,快趕走啊。」


  耳邊的聲音忽大忽小,一會兒遠,一會兒近,我捂著耳朵,還是能聽見,看著那些人進來,我嚇的躲在傅容庭的身後,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


  「別怕。」傅容庭的手附上我顫抖的肩膀,聲音微顫:「樓笙,你認識他們的,這是楊歡,連成傑,沈晨北和李曼青,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我直搖著腦袋,盯著眼前四人,又趕緊將眼睛閉上:「容庭,你讓他們走,他們是魔鬼,他們罵我,還要殺我,我怕。」


  錯亂的記憶里,我記得有一雙漂亮的腳,漂亮的鞋,就在眼前,她聲音狠狠地說著一些話,好像是在怪我搶了誰。


  肩膀上忽然好痛,好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我使勁兒撓,越痛越撓,不顧傅容庭的阻撓,抓紅了皮膚,扣出了血,腦袋裡好像想到了什麼,我猛然推開了傅容庭的手,恐懼後退:「蘇姍在哪裡?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腦子裡有一張猙獰的面龐一直晃來晃去,沖我大笑著,威脅著,我記得還有人按著我,在脖子上打了一針,好痛。


  我蹲在地上,將自己抱的緊緊的,躲在沙發後面,忽然覺得手上黏糊糊的,一看,都是血,瞳孔驟縮,我大叫一聲便陷入黑暗之中。


  醒來時,我睜開眼睛目光發直的盯著天花板,像是要盯出一個洞來,我知道自己病了,還病的很厲害,我也不想的,不想生病,不想忘記,可這破腦袋就是什麼都記不清楚,什麼都是錯錯亂亂的,眼前好多腦袋晃啊晃,就是不停下來。


  我聽到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低低沉沉中伴隨著激憤聲,我好奇地掀開被子下地,悄悄地靠近房門,擰開一道縫隙,看著客廳坐了好多熟悉的人,我想走近,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去,也就坐在地上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話,聽著聽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楊歡氣憤地將一隻水杯都砸到了地上:「傅容庭,你今天要不去把蘇姍那個賤人給我弄來,我明天就讓她去見閻王,看樓笙好端端的一個人,現在被她害成什麼樣子了?這一年來,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你是沒看見她眼裡的恐懼嗎?她竟然害怕我們,忘記了我們,現在就是讓我把蘇姍給挫骨揚灰也解不了我心頭之恨。」


  傅容庭沉默著,雙手痛苦的抹了一把臉,李曼青憤怒難消,難受地說:「好好的一個人被弄的瘋瘋癲癲的,就算將蘇姍給弄死了,也抵不了樓笙受的苦,這一年來,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他們囔著要媽媽,徐伯母幾乎哭瞎了眼睛,到現在,你恐怕還沒敢將樓笙現在的情況告訴她吧,要是讓她知道樓笙現在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沈晨北將煙頭狠狠地在煙灰缸里一旋,目光冷的就像冬天裡橋洞下寒冷的雨水:「傅容庭,當年我們答應徐建豪,我混入洪幫,你在拉桑身邊卧底,現在拉桑倒了,破獲了北城最大的販.毒集團,洪幫也被他們削弱了,楚天逸逃亡在外一年,蘇姍跟耗子一樣躲了起來,而姚天明生死不明,現在這算什麼破局面?我們身上挨的這些子彈,這些刀傷,你被炸的在醫院一躺就是大半年,特么的都為了什麼?看看現在,樓笙瘋了,這一年來,我們一直找,沒想到她就這麼……瘋了,現在我想想,心裡就覺得特別不是滋味,我都不知道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乞丐,曾經是不是就有這麼一個人,就是……」


  沈晨北的情緒很激動,後面的話他好像很不想說出來,難以啟齒。


  難以啟齒有兩種情況,一則是恥辱,二則是心痛,沈晨北的則是第二種。


  他狠狠地踹了一腳茶几,掏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孩子到現在也沒個下落,我們這些人,李曼青身上挨了兩個窟窿,就那麼點破獎金算完事了,我們差那點錢嗎?徐建豪獲益最大,陞官了,升為人大代表了,可我們什麼都沒落到,想找的人,沒有找到,想護著的人,沒護著,真特么的窩囊。」


  連成傑眸色沉沉,看向對面的傅容庭問:「帶樓笙去醫院了嗎?醫生怎麼說?能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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