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老婆,我們回家吧
男人身子好似受了沉重的打擊,晃了晃,然後緩緩地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想要來摸我的臉蛋,在橋洞那一夜裡的畫面忽然竄進腦子裡,好多人在扒我衣服,我本能推開他,恐懼的渾身都要發抖,站起來就要跑。
男人將我拉住,不顧我身上有多臟,有多臭,緊緊而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在懷裡,嗓音暗沉哽咽:「老婆,是我,容庭,我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容庭兩個字,我腦子懵了一下,忘記了掙扎,不知道為什麼,聽著他的聲音,我的心就好痛,就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在割似的。
我在男人懷裡抬頭,看著淚流滿面的他,感受著身子僵硬的他,茫然而慌措:「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啊,是不是也有人欺負你,扒你的衣服啊,你別哭,你看我都不哭,他們扒我的衣服,我就跑,好了,不哭了哦。」
他看著我不說話,眼角濕潤著,眸光郁痛,憤怒與悔恨交織著,我想伸手去給他擦眼淚,可是手好臟啊,他的臉好乾凈,我怕弄髒了,又趕緊收回來:「不了,我好臟,不要把你也弄髒了,你一定餓了對不對,我給你找麵包吃,找一個乾淨地給你吃。」
我掙脫他的懷抱,想給他找吃的,他一定是餓了才會哭,我餓得難受的時候也會哭。
我跑到垃圾桶里去翻,可惜還是沒有,除了臭什麼都沒有,我急了:「怎麼沒有啊,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垃圾桶里都是一些廢渣子,還有破的碎玻璃瓶子,手不小心觸到了玻璃瓶,血珠子從指尖流了出來,像這樣的傷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早就麻木,不在乎了,最初我會疼的哭,可沒人管我,血還是一直流一直流,我自己也就看著它流,忘記了哭。
可是這次,黑漆漆的手腕被一隻白凈的手給拉住了,有人心疼將乾淨的紙巾溫柔的包在傷口處,聲音極盡溫柔:「我不餓,我們不撿了,老婆,我們回家吧。」
老婆?
這個人好奇怪,為什麼會叫我老婆?
腦子一時轉不過來,見我沉默著,他又抓著我的手,放在他泛著青色鬍渣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老婆,我們回家。」
「回家?」我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說回家的時候,心忽然劇烈跳了一下,可我又不知道哪裡才是自己真正的家,跑過了大街小巷,橋洞是我家,公園的長椅是我家,垃圾桶旁邊是我家,我想回家,可想到孩子,我忙抽回了手:「不,不回去,我還沒找到小臻呢,找不到小臻,容庭要生氣的。」
他急切柔聲哄:「樓笙,小臻在家裡,我們已經找到了,聽話,跟我回家。」
「找到了?」我揉了揉腦袋,疑惑的打量著這個男人:「小臻真的找到了嗎?那容庭呢,他回來了嗎?我找不到小臻,找不到容庭,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好餓,我要去找麵包吃了,晚了就沒了。」
我腦袋一點兒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肚子好餓,餓的有點疼了。
「老婆。」男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緒拔高了音量,透著沙啞,就像是沙子從喉嚨里過了一遍,難忍而刺痛,干涉而難受。
我驚的瑟了瑟身子,他握著我的肩膀,又將音量放低,嗓音低沉黯啞:「跟我回家,家裡有很多好吃的,來,我們回家。」
一聽有好吃的,心就痒痒的,心裡就想著跟這個男人走就好多好吃的,我重重點了頭,歡喜道:「吃好吃的去嘍。」
我高興的蹦了起來,腳板底咯著什麼東西了,好疼,疼的臉都皺起來了,腳又出血了,我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出血了,腳背髒兮兮的看不出顏色來,黑黑的,新傷口,舊傷口,早就分不清了。
「樓笙。」男人緊張蹲下身,暖暖地指尖輕輕拂過腳背,一滴冰涼的東西滴在上面,爾後攥了攥拳頭,將我抱了起來,我本能的大叫了一聲,想要掙扎,卻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好聞,跟夢裡的一模一樣。
我仔細看著這個男人,跟夢裡的也很像,濃密的眉,深邃的眼睛,高挺地鼻子,性感的薄唇,冷冷地表情里又透著暖意,只是……夢裡面沒有鬍子啊,怎麼長鬍子了呢。
任由著男人將我抱進乾淨的車裡,看著如此乾淨的車,又看看自己身上,沒有一塊兒乾淨的地方,還泛著酸臭,我垂著眸子低著頭,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小聲道:「對不起,把你的車弄髒了。」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伏在髒兮兮的手背,盯著他乾淨好看的手,我抬眼望了望他,他給我一個笑,爾後側身過來給我,那種近距離,鼻尖碰著鼻尖,彼此的氣息噴薄在臉上,惹得心跳驟然加速,彷彿要跳出胸膛。
他嘴角輕輕上揚的弧度,像棉花一樣將我包圍,心裡暖的不可思議,眼角那點飄零的光,卻像一根刺扎在心口,疼的無以復加。
在我怔愣間,他給我系好安全帶,嗓音低淳:「馬上就回家了。」
我本能地『嗯』了一聲,心一下子平靜了,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
車子啟動,外面的景物開始倒退,看著新鮮,我也立馬將剛才那些複雜不明的心思給拋開了,開心的大笑,一路上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反正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負責給我笑,回應我。
車子開進一個好大的房子里,看著牆壁上貼的照片,好熟悉,上面的女人怎麼長的跟我這麼像呢?
我痴痴地看著牆壁上的照片,沖男人笑:「你看,這是我,是我耶,好漂亮對吧。」
「嗯,很漂亮,來,先洗澡,然後就可以吃好吃的了。」他走過牽著我朝浴室走,裡面有一個大缸,裡面的水好溫暖,淋在身上好舒服。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對他沒有防備,坐在浴缸里捧著水玩,還有好多泡泡,開心的像個孩子,好久沒有像現在這麼舒服的泡澡了,他給我擦背,給我洗蓬鬆而亂糟糟的頭髮,我忽然想到什麼,趴在浴缸上看著他問:「你是容庭嗎?」
看著他熟悉而想不起的臉,腦子裡又只記得這麼一個人,我也就認為,他就是容庭了。
當看著他重重點頭,眼角濕潤的時候,我笑了,伸手勾著他的脖子笑:「容庭,你終於來接我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他們都不告訴我你在哪裡,那天你出去了,我記得有話要跟你說的,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要什麼說什麼了,你說我好笨啊,怎麼老是記不住呢,對了,你說過,一孕傻三年,所以我又犯傻了。」
我混亂的說著,記憶里好像是有人這麼對我說過,他跟我說,他是容庭,可跟眼前的又不太一樣。
「對不起,我把你弄丟了,來晚了。」傅容庭抬手撫.摸著我的臉,拇指指腹摩挲著我的臉蛋,痒痒的。
「沒關係的,只要你沒丟下我就好了。」我也學著他,摸著他的臉蛋,眉眼,痴迷地看著,也跟著他一樣莫名其妙的流眼淚:「容庭,你真的回來了。」
我真想一直一直看著他,很怕這又是一場夢,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次這樣的夢了,醒來之後,只有肚子餓,什麼都沒有,那些人都叫我瘋子,打我,讓我滾開。
換上乾淨的衣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到那臭水溝里倒映的影子,回頭沖傅容庭笑:「你看,我就說自己不醜,很漂亮對吧。」
「很漂亮。」他緩緩地給我梳頭,給我吹頭髮,把每一絲,每一縷都吹乾,小心地呵護著,指尖穿插過頭髮,觸碰到頭皮,帶著吹風機里的暖風,讓人心裡暖暖的。
弄好之後,就有人送飯過來了,隔著老遠就聞到香味了,恨不得將鼻子都黏到飯菜上去:「好香。」
手上拿著雞腿啃,這次不再是沒有肉的骨頭,上面都是肉,很香,我不知道多久沒吃過肉的滋味了,我才不去想,反正也想不起來,太費腦子了。
我拿了一個雞腿給正在給我腳包紮的傅容庭:「來,給你吃,吃了雞腿就不哭了。」
他溫笑著搖頭:「我不餓,都給你吃。」
我晃著腳,不依不饒:「你就吃一口嘛,張開嘴,就一口。」
「好。」他捏了捏眼角,飄零的光亮在眼角消失,張開嘴咬了一口雞腿。
看著他吃的都哭起來了,我趕緊將雞腿丟在了桌子上,慌道:「容庭,是不是不好吃?還是你不喜歡吃雞腿啊,我記得你好像喜歡吃啊,難道我記錯了嗎?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這腦子,怎麼老是記錯。」
我又拿手去敲腦袋,這沒用的腦袋,怎麼老是記錯東西。
他連忙將我的手捂在他的手心裡,很溫暖的手心,像混亂記憶里的溫度,就連聲音也像記憶里一樣富有磁性:「我很喜歡吃,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