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曾經,我的兒子就在我面前
聽到他這樣問,我真想回一句,哪點都比不上,可轉念一想,人都在他手裡,自然得服軟,剛才在餐廳,我的魯莽激怒了他,若當時換個地點,我真不知道姚天明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們沒有可比性,我認定了他,那就是他。」我在他身邊坐下來,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像你剛才這種問題,一般只有女人才會問出來,也只有自卑的人,才會這麼不自信,去問自己為什麼不如別人。」
河邊的風很是清冷,他緩緩吐出一團煙霧,風一揚,吹進眼睛里,嗆的讓人眼睛有些睜不開,可他就跟沒事人兒似的,吸了一口又一口,而我坐在一旁一直吸著二手煙,嗆的我眼眶有點濕潤。
指尖那抹猩紅明明滅滅,煙霧的氤氳,讓他周身染上落寞,他身上的戾氣早已斂去,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想走,不能走,留下來,又跟踩在刀尖上似的,膽戰心驚的,四周寂靜地讓人心底發慌,我多想開口求他放過我的孩子跟傅容庭,可看著他沒有表情的神色,又怕我的一個字激怒了他。
這樣的等待與相處,最是難熬。
腳邊一支又一支的煙頭,他好似沒有聽見我剛才那些話,不停地抽煙,今晚這二手煙我可是沒少吸,煙霧嗆的我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咳了一聲,他才將煙頭在潮濕的草地里掐滅。
「抱歉。」
這是沉默將近半個小時后他說的第一句話,我被他這突然的一句抱歉懵了,不知道他是在為讓我抽了這麼多二手煙而抱歉,還是為在餐廳里說的那些話抱歉。
不管如何,這是個好兆頭,瞥了眼他冷硬的側臉,黑夜裡,將他臉上許多表情都給模糊了,我緩緩吐了一口濁氣,說:「姚天明,我想見容庭,想見我的孩子,除了你剛才提的那個條件,我願意用任何跟你交換。」
答應姚天明做他女人,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我拒絕了沈晨北,拒絕了連成傑,姚天明算什麼?他是多次幫了我,救了我,但同時也利用了我多次,而他,心裡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哪怕就算對我有點不一樣的心思,那也只是一時迷戀,或者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麼小女孩了
他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漆黑的眸光與這夜色融為一體:「記得曾經你問我,為什麼要像一條狗一樣為我哥賣命,為什麼不能為自己而活,樓笙,我現在就在為自己而活。」
我心驚地看著他:「什麼意思?姚天明,你……」
姚天明自嘲一笑:「對,狗也學會反咬主人了,我哥遲早會敗給蘇姍,而我遲早……」他忽然頓了頓,目光看向平靜的河面:「樓笙,如果我回頭,你會高興嗎?」
他的話,讓我心裡頓時就像是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一直以來,我多次讓姚天明不要為楚天逸賣命了,那種不痛不癢的勸解,我以為他不會聽進去。
我看了看他說:「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姚天明,這條路你真的該終止了,雖然我們是站在對立面的人,可如果你能終止,不再繼續為惡,我會為你高興,在你做任何事,說任何話的時候,也多想想那個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人這一生不是要為了權利金錢,仇恨恩怨去斗個你死我活,而是在有愛的環境,和自己愛的人,經營好自己的家庭,看著自己的孩子漸漸長大,等到老了,在子孫們的不舍中離開世界,這才是最美的人生。」
「生兒育女的人?」他先是迷茫,爾後忽然笑了,那一刻,他周身的憂鬱都散去了:「我沒有孩子,沒有妻子,從來,都是我一個人,我不懂什麼是溫暖,也不懂什麼是愛。」
我為他的話感到驚訝而疑惑:「那天晚上我明明聽著你接了一個女人的電話,聽到孩子發燒了很是緊張,後來我也看著你和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去醫院,在醫院裡也明明遇到了,那不是你的老婆跟孩子?」
姚天明笑的高深莫測,搖頭:「不是。」
姚天明說不是,那絕對就不是,可那個孩子是誰?那個女人是誰?
我忽然想到什麼,後背忍不住一陣發涼,心底同時也忍不住激動,興奮,不可置信。
那天晚上,愛笙也突然發燒了,都說雙胞胎是有感應的,難道……
我驚愕地看著姚天明,幾乎是從齒縫裡艱澀地擠出一句話:「那孩子,就是我的兒子是不是?」
他遲疑了一會兒,點頭:「是。」
在他點頭那一瞬間,我幾乎要瘋掉了,曾經,我的孩子離我如此之近,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甚至還聽到他發燒難受時的哭聲,只要一想起那哭聲,依然能將我的心扯碎成千片萬片。
心底一股一股火竄出來,垂在兩側的手緊緊地攥著,指甲都扣進了肉里,絲絲寒氣從草地里鑽出來,通過毛孔滲進皮膚里,將血液凝固,瞬間怒火又讓其沸騰。
我像瘋了一樣扯著姚天明的衣袖,大聲喊著:「姚天明,我的兒子現在怎麼樣了?你把兒子還給我,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
我以為自己會憤怒的拔槍,可我沒有,在最後一刻,是理智將我拽了回來,殺了姚天明,那我就真要不回兒子了。
這輩子,我求過誰?
『求』這個字眼,我只在姚天明身上用過。
「我只能告訴你,你的兒子經常發燒,對了,就在來泰國之前,聽說得了肺炎,現在命還算在,至於好不好,那得看你跟傅容庭的表現,而將孩子還給你,那就抱歉了。」姚天明犀利的目光看穿我眼底的心思,淡淡一笑:「你也別想著讓人去南公館搶回孩子,此時你的兒子已經不在那裡了,如果剛才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或許我會把孩子還給你。」
我眼眶氣紅了,唇瓣哆嗦起來,全身都在抖,紅著眼,我死死地盯著姚天明,一個字都說不出。
姚天明那句『得了肺炎』幾乎讓我肝膽欲碎,讓我椎心泣血,我彷彿能感受到血從我的心尖一滴滴地流逝,心臟那一塊空了。
我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聲音幾乎哽咽地不成聲:「姚天明,用一個孩子來要挾,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你們要的就是傅家完蛋,沖我們來就是啊,何必費這麼大周章,容庭現在就在你手裡,我也在這裡,你們不就是要我們的命嗎?還猶豫什麼?」
相對於我的怒不可遏,姚天明卻只是伸出好看的手抬起我的下巴,笑的有點陰森森地說了一句:「傅容庭的命可不好拿,現在你也什麼都別給我想,老實的陪我在這裡呆一晚,一個只屬於我們的夜晚,或許我心情好,會讓你看一眼你的兒子,天冷,把衣服披上。」
說著,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他的舉動無疑就是在我的怒火上再添一把火,我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來,扯下他的外套想扔,他扣住我的肩膀,冷冷警告:「最好還是老實的披上,樓笙,你記住,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兒子,自己掂量著吧。」
那一夜,我披著姚天明的衣服,帶著滿腔怒火在草地上坐了一整夜,他穿著短袖躺在草地上閉目休息。
那一夜,腦海里曾閃過無數次想要了姚天明命的念頭,可最後我卻沒能下手,不知道是因為他曾焦急的送我兒子去醫院,還是因為他有想回頭的心思,亦或者是因為他在商場為我左肩挨了一槍,在會所為我瞞過外面的人。
我想統統都不是,只是因為他說,我怎麼對他,他就怎麼對我兒子,我不是不能,是不敢。
那一夜,我是糾結度過的,他的呼吸聲漸漸均勻,對我一點兒也沒防備,他還真是不怕我對他下手。
或許他是有恃無恐吧,畢竟我還得靠他見到我的兒子,見到我的丈夫。
姚天明這個人,讓我擁有了太多情緒,恨之入骨,又因為他多次相救無法單純的恨,那些感覺複雜的難以用言語描述。
天上的星星漸漸淡去,被東邊漸漸升起的太陽所代替,晨光拂曉時,我的腿已經麻了,活動活動腿腳,經過一夜,我的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此刻根本就不是怨懟的時候,我剛想叫醒姚天明,他忽然睜開了眼睛,就跟詐屍似的,從地上彈起來,用迅速的動作將我拉離了原來的位置,而就在我們剛離開,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原來的位置就已經被打出了數十個彈孔,泥土四濺,草沫翻飛,青草澀澀的味道合著火藥味飄散在空中。
我心驚地看著剛才自己坐著的位置,剛才要是慢一點,我跟姚天明就會被打成馬蜂窩。
自從來到泰國,這已經是第二次差點在子彈下喪命,再怎麼說這邊混亂,也不至於混亂成這麼恐怖的地步,大白天的,這天還剛亮就差點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