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該有個了結了

  安明輝的心疼的像什麼似的。


  這是他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女兒啊。


  如今湛翊出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安然現在的心情。


  想當年，展雅茹出車禍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感覺，彷彿天塌了一般，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了期待，真想著跟著展雅茹一起死去。


  是什麼支撐他活下來了呢？

  是安然！

  是當時那個哭的隱忍，怕碰觸到他傷痛的女兒。


  他還記得，那個所謂的靈堂上，安然一身白衣，拽著他的袖口，哽咽的問：「爸爸，媽媽不在了，你會不會也離開我？」


  安明輝永遠記得當時安然眼底的眼神是多麼的脆弱。


  為了那一句承諾，這十幾年來，他過著非人的生活。


  如今，展雅茹醒了，可是他們的生活卻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有些路，一旦開始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回頭。


  安明輝知道這個道理現在沒辦法讓安然理解，只能拍著她的肩膀說：「爸爸不做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了。然然，你和爸爸一起回去吧。」


  「爸，我想等湛翊，我知道這有點不太可能，可是我就是覺得他會回來的。他那麼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孩子們，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呢？」


  安然哭的有些失聲。


  她不愧是安明輝的女兒。


  在固執和對情感的執著上，都如出一轍。


  可是安明輝是來帶安然回去的，怎麼可能就此打住？


  「然然，你也知道，爸爸為了對付R集團，這些年做了很多錯事兒。我自己以身試法的事情也沒少做。現在R集團垮台了，季雲鵬逃跑在外，他總會回來報復我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你陪著爸爸去自首吧。」


  「爸！」


  安然的心是痛得。


  理智上來說，她知道自己該大義滅親的。


  或許安明輝進了監獄，是對他的另一種保護。


  可是情感上，安然過不去這個坎兒。


  「我不！爸，我不要！」


  安然緊緊地抱住了安明輝。


  這一刻的安明輝顯得十分平靜。


  「然然，這麼多年了，我只有現在活的特別安寧。從小我的人生就被扭曲了。這輩子和你媽媽，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是老天對我的恩賜。人，做錯了事情，就要取面對的。你爸爸不是一個孬種，做不來退縮的事情。以後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顧你媽媽。你媽媽這輩子跟了我，是她人生最大的污點。如果可以，撮合你媽媽和沈毅在一起。我看的出來，沈毅是真心實意對你媽媽好的。她的下半生應該活的開心一點。」


  安明輝好像在交代後事兒似的，安然的心裡卻怎麼都不贊同。


  她哭著搖頭，緊緊地抱著這個曾經一直渴望的父親。


  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沒有再多的機會去和安明輝維持這段父女情分了。


  「爸，爸爸。」


  「別哭，然然，沒什麼好哭的。我安明輝走到現在，知足了。我唯一覺得欣慰的是，你和你媽媽沒有收到我的連累，這是我最初的想法和堅持。如果我死了，不要給我立碑，也不要給我下葬。就將我的骨灰撒入大海。我本身就是一個無根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無所謂落葉歸根了。」


  「爸，你別這麼說，你不會死的。你只要坦白，你不會死的。」


  安然聽得心驚肉跳。


  安明輝看著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兒，怎麼忍心對她說他身上背負的人命？

  緊緊地抱住了安然，安明輝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不舍！

  真的很不舍！

  他還想看著安然幸福，看著安然那遲來的婚禮。


  可是他註定等不到了。


  「然然，跟爸爸回去吧。我現在就想和你，和你媽媽吃一頓團圓飯。我們一家三口很久很久沒在一起吃一頓飯了。」


  安然無法拒絕安明輝的這個請求。


  她終於點了點頭。


  看著那片埋葬湛翊的大海，安然整個人痛不欲生。


  但是她也清楚，現在如果她不回去，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安明輝了。


  湛翊，你等著我。


  等著我將一切處理好了，我帶著孩子們來陪你。


  安然心裡默默地說著，對著安明輝點了點頭。


  那些被她雇來打撈的人終於停下了。


  安然給了他們錢，在當天晚上就坐著飛機，和安明輝一起回到了A市。


  安明輝讓安然先回去換件衣服，自己還有些事情要做。


  安然答應了。


  當安然出現在展家大宅的時候，展老爺子和展雅茹是錯愕的，是驚喜的。


  這幾個月來，安然瘦了很多。


  曾經的衣服已經有些寬大了。


  展老爺子只是看了安然一眼，就已經紅了眼眶。


  「快過來，讓外公瞧瞧。」


  安然來到展老爺子面前，聽話的坐在了他的床邊。


  「外公，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沒事沒事，只要你能回來就好。」


  展老爺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安然。


  這孩子太死心眼了。


  湛翊的失蹤，連他都有些承受不住，又何況是安然呢？

  展雅茹抬起胳膊擦著眼角的淚水，吩咐張嫂取做飯。


  安然卻拒絕了。


  「媽，我想和你出去吃頓飯行嗎？」


  展雅茹對安然的邀請有些驚訝，不過卻很快的答應了。


  「好！媽媽答應你。你想去哪兒吃？我定位子。」


  「御食園吧。」


  安然說出這家酒店的名字時，展雅茹頓了一下。


  「御食園？」


  「是啊，我記得小時候，爸爸常帶我們取這家飯店吃飯的。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御食園的飯菜味道變了沒有。」


  安然的聲音不大，展雅茹的臉色卻有些不太一樣了。


  「怎麼想起去那裡了？附近有一家餐廳挺不錯的，要不取試試？」


  「媽，我只想去御食園。」


  安然難得的堅定。


  展雅茹看著安然，最終點了點頭。


  「好，我去換衣服。」


  展雅茹起身上了樓。


  安然看著展老爺子，低聲說道：「外公，對不起，我……」


  「想讓你媽和你爸在一起吃頓飯？」


  展老爺子是明眼人，自然看出了安然的心思。


  安然有些驚訝。


  展老爺子低聲說：「你媽和你爸，該有個了結了。去把，你們一家人十幾年都沒有在一起吃頓團圓飯了。穿的漂亮點。」


  安然突然哭了。


  「外公，我不想我媽和我爸，最後變成陌路人。」


  「傻丫頭啊，感情這東西，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你媽這輩子心裡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你爸，是你爸的路走偏了。我們做人，除了情感，還要有良知。跳脫出法律之外的情感，不會有好結果的。你爸你媽的感情，和你和湛翊不同。順其自然吧。」


  展老爺子的眼眸也濕潤了。


  安然點了點頭，哭著回了房間。


  一夕之間，她好像什麼都失去了。


  失去了最愛的人，失去了爸爸，她該怎麼辦？

  安然覺得好迷茫。


  她努力地想要抓住一切，可是缺什麼也抓不住。


  活了二十多年，安然第一次覺得好無助。


  如果湛翊在身邊該有多好。


  安然咬著下唇哭了一會，這才去了衛生間梳洗了一下，換了一套漂亮的衣服下了樓。


  展雅茹也出了房間。


  今晚的展雅茹打扮的十分漂亮。


  安然從來沒見過展雅茹這麼精心的打扮自己。


  她看著安然下樓，笑著說：「好看嗎？」


  「好看。媽，你真漂亮。」


  「老了，再怎麼打扮，也不如當年了。」


  展雅茹的唇角揚起一絲微笑。


  安然挽著她的胳膊出了門，上了車，直接去了御食園。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如今的御食園早就成了A市有名的酒店。


  展雅茹也是憑藉著展家的身份預訂到了包間。


  當安然和展雅茹進入包間的時候，安明輝已經到了。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


  猛一看去，安明輝已經是帥氣逼人。


  時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成熟的痕迹，讓他愈發的沉穩深斂了。


  只是他看到展雅茹時，那雙眸子散發著與平時不一樣的光彩。


  展雅茹微微一愣，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給碰觸了，疼的難受。


  「你來了？」


  千言萬語，最後卻只彙集成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比你們早十分鐘。」


  安明輝淡笑著。


  他的眼角已經有了一絲皺紋。


  終究，他們都老了。


  展雅茹一睡就是十幾年，在她昏迷的時光里，時間早已慢慢的流逝。


  儘管她很不想承認，但是卻不得不正視她和安明輝都老了的事實。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產生的火花，即便是安然都能感受出來。


  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卻如同兩條平行線，再也無法交集。


  一想到這裡，安然就心疼的難受。


  「爸，媽，坐啊。」


  安然不想打破這種氛圍，卻不得不提醒他們坐下。


  這一次，展雅茹沒有矯情的坐在了安明輝的身邊。


  如同他們十幾年前一樣的位置，著實讓安明輝楞了一下。


  「雅茹，你……」


  「怎麼？今天不是來吃飯的？」


  展雅茹微微一笑，張揚的氣勢早就收了起來。


  她不再是哪個高高在上的展總，如今的她，就是一個妻子，一個孩子的母親。


  這一刻，她不想去想安明輝的另一個妻兒，她只是想給自己，給安然一個團圓的結局。


  畢竟是相愛多年的夫妻，安明輝瞬間明白了。


  他坦然的坐在了展雅茹的身邊，伸出手給展雅茹倒了一杯茶。


  「還是老樣子？」


  「嗯，聽說這些年御食園的彩色添加了不少，不過我還是喜歡吃以前的菜色。」


  展雅茹微微抬頭，那雙漂亮的眸子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