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神
沒想到線蟲咒的源頭在這兒。
誰能想到粥裡頭會下咒，這得害了多少人中招？我心裡惱火，百姓來上香祈福，想不到虎鬼廟居然包藏禍心。
看到還有人在領粥，我衝過去叫道：「大家別喝這粥，粥里有問題。」我把好幾個碗給砸翻了，連鍋都給掀了。
煮粥的是兩個穿道袍的年青人，叫道：「你是哪兒來搗亂地？」他擼起袖子就要來揍我。
我跳上桌子，叫道：「大家別喝粥，這粥裡頭不幹凈，有很多的小蟲子，喝了回去就會拉肚子。」
「我怎麼沒看到，小夥子，你別嘩眾取寵啊？」
「就是，虎鬼廟每年都派粥，我都喝了怎麼沒事？」
道人眼珠子一轉，站出來叫道：「大家別聽他胡說，他是個小偷，上次來偷香火錢被我們逮住，這是要報復擾事呢？今天是虎將軍的誕辰，別被他攪了。」
我看他三言兩語就給我潑屎盆子，急忙解釋，可惜虎鬼廟名聲好得很，我說得越多，大家越不信。
兩個道人想要來抓我，我見勢不妙，擠出人群溜掉了。
跑到樹林里才甩脫了人，我心裡奇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黑傘里小鬼忽然說道：「哥哥，快走，有人追過來了。」
我轉身就看到兩個年青道人領著個白鬍子老道過來，這老道士眼神銳利陰鷙，看到我叫道：「小子，壞了我的事還想跑？」
他這麼說無疑是坐實了我的揣測，我叫道：「人家來虎鬼廟上香，你為什麼要害他們，這不是敗壞了廟裡的名聲嗎？」
老道陰險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壞了這裡的名聲。喝了我的粥，沒多久就會腹中蛇蟲爆裂，到時候大家都知道這廟有問題，只要砸了拆了，就能達到我的目的。」
我心裡納悶，這就是鄉下的一個小廟，你一個懂法術地和它過不去幹嗎？
可惜老道沒有解答我的疑問，「抓住他。」兩個年青人往額頭貼著一張符紙，朝我衝過來。我急忙閃避，被左邊那個砸了一拳。
好痛，我用胳膊擋了下，手臂痛的厲害。
「小子，力氣不錯啊，我的大力符滋味不錯吧。」
符紙有問題，我扔出一包灰葯，叫道：「看我的暗器。」這二貨仗著幾分氣力，居然用手來砸，藥包炸開灑了他一臉灰，被迷住了眼睛。我衝上去，一拳找准面門落下去。
砰，這貨立馬倒了下去。
看來這張大力符只能增長氣力，卻沒有防禦的能耐。還有個衝過來，我眼神兇狠，運起攝魂術，陰華經記載的法門很獨特，只要魂力比對手強，就能震懾住他。
他被我一瞪，眼神獃滯，居然仰面倒栽蔥。
老道士有些驚訝，叫道：「好呀，原來是個同行，可惜你今天遇到了我，算你倒霉。」他拈著張符紙，嘴裡叫道：「天火陽，地火陰，雷霆猛火，霹靂飛焰，疾疾如律令。」
符紙嗖得飛出，變成一隻火焰箭朝我射來。
我急忙往旁邊躲，老道士一聲喝，火焰符紙居然轉了個彎，追著我屁股過來。我一個驢打滾，躲在樹后。
砰，火焰符紙撞在樹上，燒出一大塊焦黑。
前頭忽然冒出個黑影，沖我招手，這不是昨晚請我做客的鬼差嗎？我急忙過去，他拿著鐵鏈拴住我的腕子扯動，一陣天旋地轉，周圍陷入死寂陰沉。
有了上次的經歷，一察覺到森森鬼氣，我下意識說道：「又到了鬼蜮？」
「這裡非是鬼蜮，而是陰廟。」
黑暗中冒出幾束慘白的光焰，連貫亮起，一直來到一處大廟前。雖然黑漆漆地，可是這廟怎麼和虎鬼廟一模一樣。
鬼差領著我進去，果然，連裡面的布置都是相同地。
屋內站著個中年人，束髮戴冠，穿著古風長袍，有著英武傲然的氣息。這種人非富即貴，要麼就是久居上位，這種氣質只有在認真起來的洛風嘯身上見過。
看我不說話，他露出笑容，溫和道：「冒昧請貴客來此，還請見諒。」
我急忙說哪裡，「還沒有請教高姓大名，我們見過面嗎？」
「你小時候來廟裡上香，我見過你，那時你得了水痘，你爺爺求我給你賜福治病。」
我記得這件事情，那時候這邊沒有疫苗，得了這病死了好多孩子，我印象特別深。爺爺帶我來給虎鬼廟的山神爺爺磕頭，求他保佑，後來病就奇怪地好了。
「前些時候你替我修繕住所，撿回骨殖，忘記了嗎？」
我驚訝道：「你就是那個墓穴的主人？難道，你，你是。」
中年人傲然道：「不錯，我就是虎鬼廟的主人元聖君，虎丘的山神，你們為我塑像祭拜，稱呼我為虎將軍。」
原來真是他，這麼說，我面前的難道是一位神？
元聖君在我面前，收起了威嚴，緩緩道：「我身前有功，死後受皇帝敕封，立下祠堂受人祭祀。後來領玉虛法符，成為陰神鎮守此處。只要香火不絕，就能長存。」
我咂舌道：「既然你是陰神，為何會被人搗毀了墓穴？」
「雖說是陰神，到底是亡魂，有著諸多限制，不能隨便插手陽世。那伙人趁我不備，搗毀了我的墳墓，如今我連陰廟都出不去，只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那你知道上面發生的事情嗎？有道士在發下了咒的粥，想要壞了虎鬼廟的名聲，難道是為了對付你。」
「不錯，那伙人是沖著我來地，我雖然能夜間顯靈，白天卻無手段可施，你可願意助我驅除這些小人？」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不說這位元聖君與我有恩，上面的賊道人兩次想要害我，還以法術戕害百姓，我怎麼能坐視不管。如果我是個普通人，自然束手無策，可我也有幾分力量，就要盡幾分氣力，才不愧這一身本事。
」哈哈，好樣地，本事雖然不及你爺爺，脾氣倒是一個模子印出來地。「
我答應的爽快，眉頭皺起說道：「可是那道人十分厲害，會用一種火焰符，我不是他的對手。」
元聖君笑道：「無妨，我自有手段助你。那道人叫做王顯，是來自青雲觀的道士，最擅長一手火焰符，要收拾他，卻也容易。」
「又是青雲觀？」我咂舌道。
「怎麼？」
我將先前韓老爺子被陰財石所害的事情說了下，施法的人叫做齊橫，也是來自青雲觀。元聖君默然良久，道：「原來靈仰山那邊也出事了嗎？難怪我覺得最近十幾年周邊頗不平靜，鬼怪橫生，連下面的鬼蜮都蠢蠢欲動。」
「哎呦，疼，哥哥，」小鬼忽然叫起來。
原來我們說話時，小鬼看上了桌上的點心，悄悄去拿，被鬼差打了下手。元聖君看著小鬼，眉心神色變化，問道：「你知道這小鬼的來歷嗎？也敢帶著他到處亂跑？」
我急忙搖頭。
他一聲喟嘆，「這小鬼來歷非凡，我都幾分慎重，我也不知道對你來說是福是禍。這個斗笠你拿著，叫小鬼戴著，就沒人能看出他的底細了。」
他揮揮手，鬼差退下，小鬼高興地抓著點心吃起來。
好眼熟的斗笠，對了，鬼蜮的那個色老頭不也有一樣的嗎？還想要挾瑤姑娘？
「那廝原是我座下童子，後來偷了我東西叛逃，你若是遇到，直接打殺了便是。」
大屋裡忽然變得亮堂起來，香煙裊裊，元聖君一指屋頂，就映出一幅情形。大廟裡，眾人正在磕頭上香，奇怪的是，這副情形是倒著地。
「這裡是陰廟，與陽廟相通，祭祀已經開始了，你快點過去。」
我看到那個叫王顯的老道，正在裝模作樣地給眾人賜福，旁邊還拿著個功德箱，恬不知恥地叫人捐獻香火錢。
「王顯擅長火符，水能滅火，我這裡有大小木郞咒。大木郎咒你還有些勉強，以你的魂力，驅動小木郎咒，卻是綽綽有餘。」
元聖君讓我附耳過去，囑咐我幾句。
「拿著這個，這些百姓為我而來，我卻不能坐視他們遭殃。」
他一揮袖，陰風蕩蕩，忽地把我捲起。等我一睜眼，就到了虎鬼廟的後頭。
前頭人潮湧動，誰也不會注意我。小鬼帶著斗笠，在陽光下跑來跑去，卻無人瞧見。
虎鬼廟的祭祀分為三步，一是煮粥，二是上香，三是洗塵。跟我動手的兩個道人無聊地站在外頭，手裡拿著柳枝，有香客出來，就很敷衍地蘸水掃過頭頂。
「看到沒有？把他們給我引走。」
小鬼靈活地跑過去，對準道人的小腿咬下去，我聽他唉喲一聲，噗通就摔倒了。旁邊的同伴慌了，四下里掃視，卻看不到小鬼的蹤影，同樣挨了一傢伙。
看到兩個傢伙倒下，我傻了眼，這小鬼好厲害啊。
我走出來，對著上香的百姓說道：「兩個師兄累了，煩請你們幫忙搬進去休息，我來洗塵。」
趁人不注意，我將一張符紙放在水缸里，這是聖元君賜下的慈悲化禍符，能夠驅除線蟲咒。我拿起柳枝，一個個掃過眾人頭領，將符水撒出去。
等到天快黑時，人變得稀疏起來，上香的人陸陸續續走掉了。
差不多該動手了，我心裡默默道。
後面忽然傳出一聲轟隆大響，虎鬼廟像是地震般，搖了三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