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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所謂天機

  圓寂和尚笑了,雖然他破戒出寺,遊盪天地。但是能被人稱為高僧,那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面前的女子不過雙十年華,又是嬌慣著生活的,能有什麼禪悟?他應該是要放點水的。


  「既然如此,那便正式著來。」圓寂站起來,找了張空桌子,對著圍觀的人問:「哪兒有紙筆?」


  大堂里騷動起來,這人居然是個酒肉和尚,還要對禪詩?這群人看樣子雖然不好惹,可富貴人家,詩詞尚可,禪詩未免有點強人所難。


  初見倒是不慌,笑眯眯地看著店小二跟掌柜的去商量,然後拿了紙筆過來,給了圓寂和尚。


  「你有什麼想問他的么?」初見挪回帝王身邊,戳了戳他。


  赫連君堯挑眉,看著初見道:「朕自然有話想問,可是…你會禪詩?」


  這丫頭別寫個歌頌食物的詩出來湊數啊。


  初見點頭,她自然是會的,而且保證這個朝代沒人寫過。帝王有話要問,她就必然會撬開圓寂和尚的口。


  圓寂想了一會兒,沉了心神開始寫。初見也偷偷摸了一支毛筆,寫了點東西給帝王拿著。


  納蘭絕和良辰都湊過去看,圓寂和尚的字很大氣蒼勁,寫的是:

  嗔是心中火,能燒功德林。欲行菩薩道,忍辱護真心。


  最後一筆落下,周圍的百姓紛紛讚歎,不過讚歎的是字真好看。有幾個書生倒是似懂非懂地看著這四句,眼神崇敬。


  初見鬆了口氣,還不算太難超越。


  「小丫頭,你可看的懂?」圓寂和尚寫完,雙手習慣性地合十,看著初見問。


  初見一笑,大方地走到桌子前面看著,讚美道:「大師不愧是大師,悟性很高,境界也很高。」


  雖然她看不懂,咳咳咳。


  龍晴也起了興趣了,過來圍觀了半天,很擔憂地摸了摸初見的頭髮:「不說內容了,初見,你的字能看么?」


  上次給她回的信她可是足足看了幾個時辰才認清楚那是什麼字。


  初見同學很緩慢很緩慢地轉過頭來,呆了一會兒,然後立馬拍拍龍晴的肩膀:「我要進入悟禪的境界,念就可以了,你來寫。」


  龍晴嘴角一抽,看向音素。她的字也不是特別好看來著。


  音素無語望蒼天,要是畫扇在就好了。沒辦法,看樣子她要頂一頂。


  「那麼,大師,該我了。」初見在桌前站得很直,慢慢閉上眼,深呼吸,緩緩地念道: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是禪詩里她唯二能懂的之一,意境很好,也給人感覺很美。慢慢地讀出來,很有置身虛空之中的感覺。


  她念一句,音素就寫一句。音素的字沒有圓寂大師蒼勁,卻是很清雅秀氣,眾人看得都有點兒呆愣。而每聽一句,圓寂臉上的驚訝神色就多一分。等整首寫完念完,他已經目光深沉地開始審視初見。


  這樣的禪詩,哪裡像女子能寫出來的?還是紅塵中未曾出家的女子。該是有多深的慧根才能有這樣的領悟?

  「好個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圍觀的人里傳來了一聲讚歎,接著眾人紛紛回過神來,鼓掌。引得路過福仙樓的人都禁不住來看,不一會兒就將這小小的福仙樓給圍得水泄不通。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圓寂笑了,拍手道:「我當真沒有看錯你,算你贏了,境界比我還高了幾層,是我眼拙。」


  初見心虛地笑了兩聲:「承讓承讓,所以大師有什麼要給我說的?」


  圓寂笑意一頓,慢慢地斂了神色,看了周圍的人一眼道:「既然只有你贏過了我,那麼話也只給你一人講。借步說話。」


  初見挑眉,笑嘻嘻地又問:「那要是還有人能超越你,你也會說,是吧?」


  圓寂下意識地看了赫連君堯一眼,後者正喝著剛泡好的茶,彷彿沒有聽見這邊的動靜一般。


  「超越我不算什麼本事,若是能超越你這一篇,我告訴他也無妨。」圓寂一笑,眼裡的神色卻分明寫著:我知道他有話要問,但是老子不想告訴他!超過我的禪詩也沒用!

  初見愁眉苦臉地「哦」了一聲,然後轉頭看著赫連君堯道:「您要不試試?」


  帝王看了圓寂大師一眼,道:「大師看起來不是為朕來的。」


  「自然不是。」圓寂搖頭,帝王沒什麼好操心的,要走錯了路的人才需要操心呢。


  「不過在下的確有事要問。」赫連君堯站了起來,走到那桌子邊,看了初見一眼,然後拿起了筆。


  圓寂心裡一跳,忍不住道:「若是沒能超越,我半分不會多說,您也別下不來台。」


  初見那樣的靈性不知道幾百年才出一個,哪能那麼好超越。即便是這個天命所成的帝王也一樣。


  「嗯。」赫連君堯應了,提筆而書。


  以前咱們說過,皇帝陛下的字很醜,或者說是很潦草,一點也不正經的樣子。初見有些擔心,都想讓納蘭絕來替他寫了。


  但是,偏偏有那麼一種人,認真起來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隨性超世的草書一揮而就,放蕩不羈卻又帶了些超然。赫連君堯是邊念邊寫的,以免他們看不懂。但是整首詩寫在紙上蜿蜒如龍,瞬間將這簡陋的紙張給染成了墨寶。


  圓寂震驚了,眾人也都震驚了。


  即便是不通禪理的人,也分明看得出來,這首詩剛好壓了初見那首詩一頭,意境更高,且這書法與詩渾然一體,剛好合拍。


  「公子…」良辰獃獃地看著,覺得自家公子突然就跟要撇開紅塵遁入空門了一樣。那麼嗜血那麼冷酷的人,這禪理覺悟哪兒來的?

  初見笑得桃花兒朵朵開:「大師,我不如他啊。」


  圓寂臉色難看地瞪了她半晌,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他觀察了赫連君堯一年也不覺得他有慧根,怎麼突然就這麼高的悟性了?


  有人作弊?可是,這樣的詩,哪個能輕易做出來呢?


  "既然如此那麼,便先告訴你,再回答他好了。"沉默許久,圓寂才下了決定。


  圍觀的百姓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只熱熱鬧鬧地指著桌上的禪詩看。初見跟著圓寂上二樓人少的地方去說話。


  帝王看著圓寂的背影,微微皺眉。


  …


  「你現在過得可還習慣?」圓寂坐在窗邊的位置,讓初見坐在對面,笑眯眯地問。


  「習慣啊。」初見順著話答了一句,然後才發現有點兒不對,大師問她這個幹什麼?

  「天算門下的南卿曾經來找過我。」圓寂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道:「他告訴過我你的命理,也告訴了我天象有異,可能影響甚廣。」


  初見一愣,然後道:「大師你爽快點兒麻利點兒吧,一次性說完,究竟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圓寂很世外高人地賣著關子:「外世所來之人,為時空之異數,若是行為不慎,極可能連累大局……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別激動啊!茶壺放下,放下。」


  初見黑著臉舉著茶壺:「撿最重要的事情說!」


  「好好好,我是說啊,你這個其他地方來的人,若是行為不當,沒有按照計劃來,很有可能會造成天地混亂,整個世界化為虛無也不是不可能。」圓寂瞪著眼,跟放機關槍似的霹靂啪啦一次性說完了。


  二樓上面還有人在用膳,聽著聲音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怪異,估計覺得這瘋和尚說胡話呢。


  初見卻傻了,坐在位子歪著頭古怪地看著圓寂和尚,喃喃道:「這些你都知道,是來警告我的么?神棍都沒這麼神。」


  「這些是南卿告訴我的。」圓寂聳聳肩,也不撒謊:「天算一門已經因為泄露天機遭到了劫難,南卿下落不明,但是他告訴過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你,給你說,不要亂來。」


  只有維持在原來的軌道上,才能一直安全地行走。


  不要亂來是什麼意思呢?初見沉默。不能將現代的東西帶到古代來?林教授說過小的東西影響不太大的。那麼,不亂來是指什麼?

  「南卿還說過什麼?」她問。


  圓寂摸摸頭,道:「還有一句『身在局中不自知』,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初見懵懵懂懂地點頭:「這就是天機?」


  「嗯,我算是完成那孩子的託付了,唉,不容易啊……哎!你抓我衣裳幹什麼?和尚不破色戒的!」話沒說完初見就撲了上來,嚇得圓寂臉一白,連忙擋住自己的衣襟。


  初見翻了個白眼,道:「一般得道高人都會給穿越者錦囊的,你給我拿來。」


  錦囊?圓寂和尚嘴角抽了抽:「錦囊很貴的,和尚我都用布袋,你要一個么?」


  初見:「……要!」


  拿過一個布袋,初見掂了掂,放進懷裡道:「大師的話我會好好想想,你先去見下面的人吧,他有話問你的。」


  圓寂苦了臉,嘆息道:「我才不想見他呢,唉,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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