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阿璃，我是如此的愛你
寂靜的夜，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的小別墅裏，隻有閣樓一盞昏黃的小燈光，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一個纖細的身影輕輕地走上閣樓的樓梯，轉到閣樓的小窗前，單薄的身子微微的顫了下。
她抬手輕聲地關上小窗的玻璃門，將冷風隔離在外，撩過被風吹亂的秀發，清麗的臉龐帶著一抹憔悴，顯露在昏黃的燈光之下。
沐伊人杏眸清幽深邃，蒼白的容顏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有一些茫然。
櫻唇淺抿，她神情木然，心緒飄離。
緩緩地抬頭望向窗外，她搜尋著漆黑的夜空，沒有看到應有的東西，一抹失落浮現在她的眸底。
今夜，沒有星星。
那顆她說送給他的星星，那顆他說不及她眼睛半分亮的星星，沒有出現。
一片的黑暗，看不到盡頭。
呼吸著清冷空氣，一道無聲的歎息從她的唇邊逸出，她靜靜的凝視著那漆黑的沒有一點星光的夜空，仿佛透過那無盡的黑暗，看到了一張妖魅清冷的臉。
阿璃，今天，你過的好嗎？
沐伊人癡癡地望著無盡的夜，癡癡的，等候著。
今天下午，夜鶴跟她說，他是因為夜家老夫人病倒才急忙連夜趕回了鳳城，當時她在發著高燒，無法帶著她一起回去，所以便留下了夜鶴，照顧她的病到好轉，再回去鳳城。
所以，他不是拋棄她，是不是？
柔潤的紅唇微微揚起，沐伊人一遍又一遍的反複提醒自己，他不是不要她，他還要她，隻是因為不得已的事情，提早趕回了鳳城而已。
他甚至將自己的貼身保鏢留下來照顧她，一個人返回了鳳城。
即使……他沒有打過一個電話過來，她都可以忽略掉……他一定是因為很忙很忙，才會忘了打電話給她……
等她的病好些了，她就回去，回去告訴他，她的心意。
她相信他一定會接受她的心意，隻要他還要她，隻要她還有一點點的希望。
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的顫抖著。
就連身後什麽時候多了個人，她都沒有感覺到，直到突兀的聲音響起，她才嚇了一跳，慌亂的轉身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閣樓的人。
“夜……夜鶴？”沐伊人長籲口氣，拍了拍被嚇到的心髒。
夜鶴順手打開閣樓的大燈，頓時，明亮的光線照亮整個小閣樓，讓習慣了昏暗光線的沐伊人，頓時覺得有些刺眼。
“沐小姐，這麽晚了，你怎麽不睡？”夜鶴看著身穿棉質長裙的女人，平穩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情緒。
沐伊人輕輕地漾開一抹微笑，“睡不著，所以想來看看書。”
夜鶴疑惑的看了看她，說，“沐小姐還是早些睡覺吧，別看的太晚了。”
“好的。”沐伊人點點頭。
夜鶴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沐伊人看著消失在樓梯間的男人，閣樓裏回蕩著“蹬蹬蹬”的腳步聲。
直到腳步聲消失，她才往書架走過去，隨手翻出一本書來看。
這裏的書籍平時雖然沒有什麽人看，但是卻幹淨的沒有一絲灰塵。
聽說這些書都是他曾經細細的看完之後，親手放進來的。
這棟小別墅，是他長年租下的，是他以前偶爾來此散心時，歇息的地方。
她住著他曾經住過的地方，睡著他睡過的床，翻著他曾經看過的書。
沐伊人的眸光泛起一抹柔和，杏眸微動，纖纖玉手撫過那泛黃的書頁，用指腹細細地摩擦著那略微粗糙的紙張。
它的主人，曾經也這樣如她這般，用修長的手，一頁又一頁的，翻著它。
櫻唇突然漾開一抹淺淺的笑意，沐伊人將一本英文書籍放回書架，玉指在排列得整齊不已的本本書前劃過，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書。
最後，目光落在了一本淺色包裝的書前，她毫不猶豫的拿起來，泛黃的書麵上，一行中文標題，呈現在她眼前。
《倉央嘉措詩集》
沐伊人的手觸上那冰涼的書頁，她突然覺得有一絲的不可思議。
沒想到如此清冷疏離的他，竟然也會看這種煽情的詩集？
沐伊人拿著它，轉過身想要往旁邊柔軟的沙發坐下，認真的閱讀，但是還沒有坐下，她便被從樓下傳來的腳步聲給吸引了。
她疑惑的看著樓梯間，看到剛剛離開的夜鶴，又上了閣樓來。
沐伊人剛想要開口詢問，夜鶴就先一步問道，“沐小姐，我們可以談談嗎？”
心裏閃過一絲的訝異，她愣了愣，“可以。”
“先下來客廳吧，暖和點。”夜鶴說完，率先走了下去。
沐伊人遲疑了一下，拿緊了手中還未來得及翻開的書，跟著走了下去。
客廳裏十分安靜，燈光全亮，客廳內豪華的壁爐燃起柴火，紅豔的火光在雪白的壁麵閃爍起舞，時不時響起一聲“霹靂啪啦”的聲音。
沐伊人嫻靜的坐在沙發內，泛黃的書本，在她的腿上靜靜地放著。
夜鶴挑了挑壁爐中的火焰，讓它燒的更旺，沉穩的臉龐映在跳躍的火光中，多了一抹暖意。
背對著沐伊人，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沐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曾經是多麽的幸運？”
幸運？
沐伊人驚訝的看他，並不理解他的話。
為什麽說是曾經？
“少爺從未因為一個女人那麽的失控過，而你，是第一個。”夜鶴的語氣冷冷淡淡，即使在溫暖的火焰裏，都無法掩蓋住他的冷淡態度。
“少爺之前聽說你受了瑞士信貸銀行代表的侮辱，將對方碰過你的手，都斷了。”
靜置在身側的手不受控製的震了一下，沐伊人璀璨的杏眸，寫滿了不置信。
“少爺甚至，想為你，結束他的命。”夜鶴冷冷的聲音，不停地在暖和的客廳裏響起。
沐伊人忍不住地捂住櫻唇，掩住那即將要逸出口的驚呼聲。
怎麽會……他怎麽會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
“你是多麽的幸運，可以讓少爺為你破例做那麽多事。”夜鶴依舊背對著沐伊人，自顧自的說，“少爺因為你，笑的那麽自然，那愉快的心情，是他以前不曾有過的，而我，也以為你就是最適合少爺的女人，可以給少爺帶去快樂……”
話說到這，夜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手裏的撥弄火焰的鐵耙放到一邊，雙手插入褲袋中，轉身，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緊緊地對上處於震驚狀態的沐伊人。
“少爺對你那麽好，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退卻，逃避了之後卻又期盼少爺可以再次給你機會，沐小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最後那一句話，突然驚痛了沐伊人的心。
下意識，她搖頭反駁，“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我不是拒絕他……不是……”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那晚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但我知道的就是……少爺很不開心。”
沐伊人低垂下眼簾，眼眶微微發熱，“我知道……我知道他生氣了……我知道……”
“沐小姐，若你不是真心，請你遠離我們少爺，不要再影響到他一分一毫。”夜鶴警告道，“我們少爺，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該讓兒女情長的事情，牽絆住他，成為他的絆腳石。”
沐伊人的手指都已經開始冰涼了，緊緊地攥緊腿上的書本，她咬唇，“我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的……”
“沐小姐，曾經的你那麽幸運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而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沐伊人驚愕的抬眸，不安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夜鶴。
她的心突然開始揪緊起來，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一般……
“為……什麽？”
夜鶴冰涼的眸，帶著一絲殘忍，說出的話如同刀子一般，刺進沐伊人最深最脆弱的心底。
“少爺這次回鳳城，是為了見剛定下婚事不久的……未、婚、妻。”
未婚妻
這三個字，字字清晰有力，重重地衝擊著她的耳膜。
心裏仿佛立即被投入了一顆大石頭，她死死地盯著夜鶴，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的玩笑。
但是，他認真而冷漠的臉上，沒有一點笑意，沒有一點的虛假。
沐伊人不信的搖頭，破碎的聲音從唇邊溢出，“不……不，不……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下午的時候還跟我說他是因為老夫人病危才回去鳳城的！你說他讓你留下來照顧我！你說他舍不得帶著病重的我一起回去怕我身子受不住！你明明下午還這麽說的！你剛才說的都在騙我！你在騙我！”
夜鶴看著此刻有些瘋狂的女人，心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卻是及時被他壓了下去，殘忍的話語繼而響起，“這就是事實！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是你自己沒有珍惜好自己的機會，怨不得別人！”
“不……你說謊，你說謊……”沐伊人緊緊地捂住耳朵，拚命的搖頭，似乎是想否認這一切又似乎是想要搖醒自己，“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不會的，他不會的……”
“少爺不是為你而生！沐小姐，請你謹記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少爺的另一半，絕對不會是對他沒有一絲利益的女人。”
“夠了……夠了，你不要說了，夠了……”他的話，比刀子還要尖利，割的她的心，生疼、生疼。
夜鶴握了握拳，看著幾乎要承受不住的人，他的心終是軟了下來，眸色沉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壁爐裏的火焰，依舊霹靂啪啦的燃燒著。
耳邊的殘忍話語終於停了下來，沐伊人的手微微顫抖，觸上了沙發上泛黃的書本。
“阿璃……”
輕輕地呢喃一聲，她翻開書頁，渙散的眸光在聚集上書上的字時，她的眼淚，突然就毫無預兆的滴了下來。
“嗚——”
蒼白的唇不禁地溢出嗚咽聲，晶瑩如鑽的淚珠，仿佛如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的滴落到書頁上，在那一行行的盈著淡淡舊墨香的字間，似是一朵墨梅，暈染開來。
她的眸光因為迷蒙的水汽，而幾乎要看不清那詩句。
阿璃……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
沐伊人捧著書，緊緊地盯著那一行詩句，幾乎要崩潰。
阿璃……
阿璃……你為什麽不見我？
我一直在這裏，而你，卻先離我而去了。
阿璃……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為什麽突然轉身，就多了另一個女人？
阿璃……
我還未來得及跟你說……我是如此的愛你。
我是多麽的想跟你說……我是如此的愛你。
而你此刻，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