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我二弟要了
那長史轉頭,見一直不說話的年輕人站起身來,眼帶笑意地盯著他。
那年輕人虎背熊腰,豹頭猿臂,劍眉星目,眼神如電。
那年輕人入堂之時,他便心有所感,於是不確定地問道:「敢問可是侯爺當下。」
賈瑜走上前去,爽朗地說道:「哈哈,正是正是。」
裴仁泉眼睛一眯,他拱了拱手說道:「不知侯爺將下官喚下,所為何事?」
賈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語氣很是隨意地說道:「沒什麼,某家只有一句話,那個琪官我二弟要了,你要不回。」
裴仁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語氣也變得急切。
「侯爺可知,這是我家王爺所要之人。」
賈瑜哈哈大笑:「知道,可那有如何?」
裴仁泉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他緩緩開口道:「侯爺是否要與我忠順王為敵?」
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會寫字嗎?」
裴仁泉不知所以,只能點了點頭。
賈瑜語氣溫和地對他說道:「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膽子,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這裡是榮禧堂,是高祖爺親自御筆親書的榮禧堂,你知不知道,我賈家男兒為大周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我,我祖父,我曾祖父是如何為大周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你知不知道,前年太上皇和陛下是如何為我曾祖祝賀百年誕辰的?你是有多大的膽子啊,一個小小的王府長史就敢跑到這榮禧堂內,跟我賈家榮國府嫡系子孫要人,還是為了一個戲子。」
說到這裡他突然仰天長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我賈家已經漸漸沒落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怎敢?你何膽?。」
說到這裡,堂內的氣氛變得無比安靜,賈瑜嘆了一口氣說道:「會寫字就好,會寫字就好,李蠻子。」
李蠻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榮禧堂外,單膝跪地,十分恭敬地回道:「屬下在。」
「把他的舌頭給我剁了,既然不會說話,那就不用說了,回去告訴忠順王爺,這個戲子我二弟要了,他若有本事,儘管派人來搶,某家在此恭候大駕。」
說完,賈瑜便不再理會滿臉愕然的裴仁泉,朝著賈政走去,李蠻子一把將那裴仁泉拽了出去,裴仁泉大聲喊道:「庶子爾敢。」
李蠻子一巴掌就抽到他臉上,然後朝他肚子狠狠一拳,裴仁泉的臉上頓時便說不出話來,他被俺在地上,李蠻子拿著鐵鉤,朝他嘴裡一勾,然後一刀便將他的舌頭砍了下來,下手麻利,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這一幕並沒有瞞著旁人,榮禧堂外的小廝們都彷彿如同見了鬼一樣看著李蠻子,這個手上帶著刀疤的漢子給了他們的心頭狠狠的一擊,那殘忍的一幕在他們心頭回蕩,久久不能忘懷。
賈政愣愣地看著,好半響,他終於反應過來,指著賈瑜怒道:「你怎麼敢?你可知道,那時忠順王的長史,你這是將我賈家拖進萬劫不復之地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你簡直荒唐。」
賈瑜歪著腦袋,無所謂地說道:「一個殺才罷了,二叔何必如此,忠順王,呵呵,一個只會玩嘴皮子的罷了,你要是真這麼怕,乾脆負荊請罪,綁著你兒子帶上那個琪官,去找他請罪去,這樣就不會拖累你們了。」
賈政愣在原地,半天爺說不出一句話來。至於賈寶玉看到剛剛那血腥的一幕,早就已經癱軟在地了,他一個濁世清公子,哪裡見過這個。
賈瑜笑了笑,轉身離去了。
他沒有想要幫助賈寶玉出氣的意思,剛剛出手也並非莽撞之舉。
這是他早就和紀嚴商量好的,之前之所以沒有站隊,是因為他想著靜觀其變,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既然想要做事,就必須要站隊,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機會,他正發愁如何與忠順王交惡,可誰知他們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真是可笑的一個人,為了一個戲子,居然派了個長史跑來和一個開國勛貴人家要人,簡直是可笑,此人絕對不可能成事,頂多也就是玩玩陰謀詭計,上不得檯面。
來到小院里,見金釧兒正和一個女孩說著什麼。
那女孩縮著肩膀,看起來很是害怕,就像是受驚的羔羊。
金釧兒神情溫和,女孩漸漸地平靜下來,只是還有有些畏懼。
賈瑜走上前,朝金釧兒使了個眼色,金釧兒連忙走上前來見禮,她笑道:「大爺,這是姨奶奶送來的香菱,婢子正教她院中的規矩。」
賈瑜點了點頭說道:「爺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和她說說。」
香菱也轉過頭來,面帶疑惑地看著聲音的主人,這一看竟是嚇了一跳,她猛地退後了半步。
賈瑜朝她走去,溫和地說道:「知道我是誰嗎?」
香菱不敢抬頭,膝蓋一軟,竟是一下跪在了地上:「是……是大爺。」
賈瑜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知道你為何來此嗎?」
香菱不說話,只是將頭低得更低了。
這一幕看得賈瑜有些心疼,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女孩子,他知道香菱的經歷,這是一個從小便四處漂泊的女子,受盡了這人間的苦楚,她本來可以有一個小姐的人生,可是這個吃人的世界,把她變成了這個模樣。
賈瑜將她要來,也只不過是當成一顆棋子罷了,他知道自己這廉價的同情心是不應該擁有的,為上者應該視屬下為走狗,視萬民於草芥,絲毫都不能受其牽絆,所以他還不是合格的雄主。
只不過,人非木石,他還無法做到如此冷血無情。
他一伸手便將香菱扶了起來,賈瑜溫聲說道:「香菱,是個不錯的名字,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放心,我將你要來,只是覺得你很讓人疼惜,呆在薛蟠身邊可惜了,以後我不會再把你送走的,只管安心呆在這裡就好。」
或許是賈瑜那真誠且溫和的語氣,又或許是她已經沒了別的選擇,香菱抬起頭來,嬌憨地問道:「我餓了。」
賈瑜哈哈大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金釧兒喚來,便讓她帶著香菱去用飯了。
他看著香菱的背影,不僅搖了搖頭,既然是做棋子的,至少得讓這個棋子心甘情願一些,他也該對這顆棋子溫情一些。 ……
皇宮裡,承乾殿內。
承平帝看著手中的奏章,內侍盧一純不知何時走到了承平帝的身邊,可他卻沒有打擾皇帝的意思。
承平帝正在觀看戶部侍郎餘九澤關於春耕之事,一個連農事都不在乎的皇帝不是一個好皇帝,他有著遠大的志向,自然不可能不關注這些,良久,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餘九澤是個人才,許多農事上的政策,他都有著獨到的見解,只不過他更加滿意的是,朝廷內的朝臣門已經開始專註於自己的政事了。
雖然歷朝歷代都有黨爭,可是若是因為黨爭,將政事置之不理,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戶部這些年入不敷出,這並不能怪他們,太上皇晚年的昏聵使得貪官腐敗橫行其道,這才使得大周百姓怨聲載道,再加上這些年經歷的戰亂,要不是國庫還有些餘存,再加上江南的稅銀源源不斷,他還真不知道是如何撐過來了。
念起江南,李必又想起了林如海,他嘆了一口氣,若非局勢所逼,他又怎會將他的心腹逼成這般,他雖為帝王,可是對於忠誠於他的人,他還是很好說話的,林如海為了他的大局,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這一輩子是絕對沒有可能善終了,又念及他還有個孤女,承平帝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他又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抬起頭來,李必看著盧一純,笑道:「大伴何時來的。」
盧一純拱手說道:「陛下恕罪,老奴來此有一會兒了。只是見著陛下在看奏摺,便不敢打擾陛下。」
李必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對盧一純說道:「大伴可有何事。」
盧一純點了點頭,隨意說道:「忠順王爺里的人傳來了消息,榮國府那小子把他的舌頭割了,忠順王爺氣得摔了不少東西,似乎在謀划著明日的大朝會上狠狠地參那小子一本。」
李必輕蔑一笑,冷哼道:「好個狂妄的小子,連王府長史都敢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跟了李必這麼多年,盧一純豈能不明白他的性子,這或許是一個帝王的通病,越是辱罵一個人,越是對一個人器重,他心中暗嘆,這賈家小子真是好命,這便是簡在帝心了。
想來也是,一個有著統兵之才的小子,一個暫時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和根基的小子,一個狠狠得罪了忠順王的小子,他被李必記在心裡也就理所當然了。
盧一純笑著說道:「那是否需要老奴幫助一下那賈家的小子呢?」
李必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盧一純點了點頭,便退出了大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