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匆匆一見
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站在小區門口的時候，我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剛走到我們家樓下，我迎面就碰到了鄰居張梅阿姨。
「婷婷，你怎麼回來了？」張梅阿姨微微錯愕。
「我給我媽打電話了，一直都沒有人接！我不放心，所以就回來看看他們！」我說。
「哦……你爸媽……都不在……不在家！」張梅阿姨躲閃著我的目光，低聲說。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了，一定出事了！沒錯，一定出事了！
我一把拉住張梅阿姨的胳膊，著急地問：「到底怎麼了？」
張梅阿姨猶豫半天，還是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實情。
我媽本來就血壓高，前幾天和我爸吵了幾句嘴，突然昏倒了。好在我爸及時打了120，不過我媽到現在還在昏迷。我爸剛剛出了院，我媽又住院了。只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你爸爸擔心你一著急就跑回來，孩子又那麼小，所以特意交代我們，你打電話過來讓我媽幫著說個謊！可是你也知道，我們這些老姐們兒都不會說謊，所以乾脆也就接了！」張梅阿姨摟著我的肩，聲音有點兒沙啞。
我看她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瓶，問她去哪兒，她說去醫院給我爸送飯。
我跟著張梅阿姨一道來到醫院，因為怕我爸看到我動怒，所以就讓張梅阿姨先進去，我站在門外口透過玻璃靜靜地看著。
我爸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連背都佝僂了。看到張梅阿姨進去，他站起來接過她手裡的保溫瓶，從他的口型來看，應該是在說道謝的話。看得出來，我爸很疲憊很憔悴，連臉上的笑都很勉強。
看到我爸的目光似是不經意地飄了過來，我趕緊一閃身，靠在旁邊的牆壁上。
過了一會兒，張梅阿姨出來了。
她拉著我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僻靜的角落，低聲跟我說：「我試探了一下你爸的語氣，他還是很生氣，暫時不想見你！你媽媽這邊有你爸爸照顧，我和你李阿姨趙阿姨也會幫著照應。孩子那麼小，交給別人怎麼行，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可是我媽還沒有醒，我不放心啊！」我說。
張梅阿姨嘆了一口氣：「萬一一會兒你爸出來了看到你，一生氣也倒下來，可怎麼辦呢？來日方長，你還是先回去吧！」
我心裡堵得難受，快步走到病房門口依依不捨地往裡張望了一眼，這才慢吞吞地跟著張阿姨走出了住院部大樓。
我的手機響了，是葉欣然的號碼。
不會吧，難道是寶寶出什麼事了？我感覺眼前發黑，扶住張梅阿姨的胳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喂，欣然……」我握緊了手機，慢慢地開口。
「我不是欣然，我是欣然的媽媽！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兒，請你立刻回來！我女兒還沒有結婚呢，你居然就忍心把這麼小的孩子扔給她！我女兒現在瘦得都脫了相了，你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嗎？」阿姨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就帶了哭腔。
我愧疚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和欣然是好朋友，我也很喜歡你，覺得你善良又懂事！可這次是怎麼了呢？如果自己沒有時間帶孩子，找個保姆也行。實在不行，請保姆的錢我出行不行……」阿姨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聽到了一陣雜音，隱隱的有欣然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清在說什麼。
張梅阿姨看我臉色不太好看，急忙用力地扶住我。
「我媽這邊就拜託你照顧了，我……我得回去……孩子離不開我！」我努力地把眼淚咽下去，讓自己保持表面上的平靜。
「快回去吧，你媽媽很快就會醒的，你放心！她醒過來了，我一定給你打電話！」張阿姨把我被風吹亂的劉海攏在耳後，一臉慈愛地說。
在醫院做了短暫停留以後，我不得不選擇離開，然後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寶寶身邊。
我去了醫院以後被護士告知寶寶已經出院了，所以我又打了車直奔我們的住所。
因為走得匆忙，我忘記帶鑰匙了，只能敲門。
開門的張欣然的媽媽，她的臉色不太好，不過看到我還是勉強笑了笑。
欣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顯然是在生悶氣。
不用說，剛才母女之間一定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我和欣然打過招呼以後打開卧室的門，看到寶寶睡得很安穩，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
「阿姨，對不起，我……」我走到欣然媽媽面前，低頭認錯。
「趙婷，你幹什麼啊？你有什麼錯啊，到處跟人道歉！」欣然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按著我坐到沙發上。
「欣然，趙婷沒錯，那是誰錯了？是你錯了嗎？對，就是你錯了，一個還沒有結婚的黃花大閨女，工作都辭了就是為了給別人帶孩子！要不是梁輝媽媽的同事在醫院看你，我還被蒙在鼓裡。你知道別人都在說什麼嗎？他們說我的女兒不檢點，還沒結婚就生了孩子……」欣然媽媽越說越激動，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欣然趕緊走過去，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從裡面倒了一粒葯來塞到她媽媽的嘴裡。
以前欣然就說過，她媽媽心臟不太好，需要隨身攜帶速效救心丸。
我趕緊跑去倒了一杯水遞到欣然媽媽的手裡，她喝了一口水，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沙發靠背上。
「以前你總是不停的換男朋友，媽覺得你只是不喜歡他們，從來沒說過你！可是好不容易碰到梁輝這麼靠譜的男人，他那麼愛你，忍受你的壞脾氣，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裡，你不能再錯過了，知道嗎？你不要窩在這兒給別人帶孩子了，趕緊結婚，自己生一個多好！」欣然媽媽的聲音很低很低，不過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我把頭垂得很低，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欣然，也對不起她的媽媽。
我給他們添了太大的麻煩，如果沒有我，欣然會像以前一樣活得瀟洒，生活里都充滿陽光。
「還有一件事，你找個時間從這兒搬出去吧！不是阿姨小氣，實在是我們家現在有很大的難處……」欣然媽媽欲言又止，過了好長時間才說出這句話。
她說出第一句話時，我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後面她再說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