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病變，Death or rebirth ？（一）
「有事？什麼事？哪裡有事？」
高挺提心弔膽的瘋狂打量四周，還以為哪裡又出現喪屍了。
「什麼意思？」
高鵬飛問道。
「昨晚我就在擔心會不會有喪屍跑出學校，然而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陳澤道：「縣城離學校也就一道橋的距離，這麼久過去我們誰也不知道縣城的情況，最壞的結果想必不用我說大家都已經猜到了。」
「哥，你的意思是縣城也可能會有喪屍？」孟萌面色凝重地說道，因為孟萌的家正是在縣城裡面。
「那怎麼辦？我們要改變計劃嗎？」王傳熊道。
「首先，學校是肯定回不去了，其次，市區離我們太遠，走路估計得走一天一夜，想來想去還是只有萌萌家最合適，縣城的情況畢竟只是我的猜測，縣城近十萬人口，想必就算有喪屍也不會那麼快淪陷，稍後大家行動的時候盡量不要分散，問題應該不大。」陳澤嚴肅道。
「好。」
經過一夜相處，大家對陳澤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趙啟和王傳熊自然不用說，就連高挺也不再有反對之聲。
說罷，大家又隨著孟萌往縣城趕去，一路上多多少少還是能遇見一些喪屍，但大家自始至終都秉承著能不動手盡量不動手的打算，因為每一次對抗喪屍都是他們拿生命在冒險，如果可以，直接繞過喪屍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一路走來，大家對陳澤的猜測又篤定了幾分。
大概過了十分鐘，眾人就來到了縣城。
然而，平時人來人往的街道此時卻見不到一個活人，好不容易逃出學校來到縣城，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景象，大家從嘴角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別停下，大家繼續走。」
雖然還沒看到喪屍，但縣城的情況也顯然不那麼樂觀，陳澤不敢暴露在外，對眾人說道。
眾人又隨著孟萌繼續前進，很快便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天山路一百二十八號。
這是一棟高檔公寓，抬頭望去大概有三十層樓高，據孟萌所說她家住在第九層，A902號門，時間刻不容緩，眾人趕緊朝公寓跑去。
就在這時，一名身上沾染著血跡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從公寓跑了出來。
男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腰，似乎是受了傷，看到陳澤幾人後彷彿是看到了救星，朝他們走來。
「救我！救救我！」
如果是平時，大家自然會去幫忙，可現在受傷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眾人第一反應就是他被喪屍咬了，誰也不敢靠近。
「怎……怎麼辦？」
高挺語氣哆嗦道，心想這個死男人怎麼好巧不巧堵在公寓門口。
「你先別過來，別靠近。」
陳澤對男人喊話道。
「你們快救我啊！我被我老婆咬了一口，好痛，快幫我打120。」
這個男人顯然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雖然大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在聽到男人親口說自己被咬后還是紛紛後退了幾步。
男人的情緒比較激動，說話也大大咧咧的，周圍一些潛在的喪屍都被男人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大哥！大哥！有喪屍！」
黃毛躲在高挺身後，對陳澤道。
「你別碰我！我也怕啊！」
高挺欲哭無淚。
「你個丑逼再嗶嗶我先抽你信不信！」
黃毛道。
看著周圍那零零落落十幾個喪屍，雖然數量比起學校差遠了，但也絕不是他們幾個人可以應付的。
「快進去！」
管不得被喪屍咬過的男人，陳澤從男人身邊插了進去，眾人也頭皮一鐵跟了上去。
陳澤曾經說過，被喪屍咬后大概一到十分鐘就會發生屍變，鬼知道這個男人被咬了多久，眾人始終與男人保持著安全距離，生怕這個男人隨時發生屍變。
陳澤第一個衝進公寓按下電梯，孟萌家在九樓，他們是不可能一鼓作氣跑樓梯上去的。
電梯還在五樓……四樓……三樓……
眼看喪屍就要到公寓門口，二樓……一樓。
「叮！」
電梯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只見一個喪屍正蹲在地上啃食一具屍體，誰還敢進去。
趙啟倒是什麼也不怕，直接衝進去抓起那喪屍的衣服就把他拖拽出來，然後丟在一旁。
「趕快進去！」
趙啟一聲厲喝。
雖然電梯里還有一具死屍，場面極度血腥殘忍，但眾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哪怕是閉著眼睛也得進去。
高挺對這些東西是最敏感的，但他身後就是十幾個喪屍，一咬牙也沖了進去。
噁心就噁心吧，反正不是要他跟這具死屍共度餘生，總比被十幾個喪屍活活咬死強。
電梯門緩緩關閉，眼看喪屍迫在眉睫，電梯門關，他們算是安全了。
電梯里，高挺全程閉著眼，黃毛則是又害怕又好奇，時不時地就要瞟一下死屍。
孟萌雖然是女孩子，但心理承受能力比高挺好得多，畢竟是醫學院的學生，看屍體、看器官，這些東西她遲早都會經歷，只是現在提前一點罷了。
當然，即使如此孟萌也不會刻意去看，畢竟誰有事兒沒事兒去看那東西，除了黃毛這個好奇心重的二愣子。
陳澤拉起孟萌的手腕，心想多多少少能夠給孟萌帶來一些安全感。
電梯逐漸爬升。
二樓……四樓……六樓……
眼看已經到了八樓，大家也都安心了不少，馬上他們就能到孟萌家，他們就安全了。
「叮！」
八樓，電梯停了。
眾人有些錯愕，他們明明是按的九樓，電梯怎麼會在八樓就停下？
除非八樓有人按電梯。
電梯門緩緩打開，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扭曲著身子站了起來，就在電梯門口。
很顯然，這名男子絕對是在被咬后想要坐電梯逃跑，可是恰巧當時陳澤他們按下了電梯，男子與電梯完美邂逅，直到陳澤他們又坐電梯上來，而到這時，男子也完成了屍變。
根本不用大家去想，這名男子明顯就是被喪屍咬過，而現在正在變成喪屍，眼看著電梯門打開，陳澤瘋狂按下關門按鈕，可電梯門都還沒完全打開，又怎麼可能立馬關上？
好不容易等到電梯門關，那名男子也完成了屍變，直撲眾人而來。
眼看電梯門已經關了一半，喪屍衝到電梯門處立馬觸發了電梯感應系統，感應到門口有人，安全系統觸發，為了防止有人被夾傷，電梯門又緩緩打開了。
原本變異男子距離他們就不過一米，孟萌就站在電梯口的位置，一個瞬息喪屍就來到了她面前，此時的電梯已經站滿了人，唯一一點空間也被地上那具死屍佔領，孟萌哪還有退路？
孟萌瞳孔中，變異男子的影子不斷放大，瞳孔不斷顫抖，根本來不及反應，喪屍已經撲到了孟萌面前，就要咬到孟萌。
孟萌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當孟萌睜開雙眼，見陳澤已經把變異男子撲到了電梯外。
陳澤將變異男子撲到電梯外，當即便和變異男子扭打在一起，趙啟、王傳熊、高鵬飛、鄭鈞也先後沖了出去，反正只有一個喪屍，速度把他解決了大家就能安全離開了。
「呀！！！」
或許是因為勝利在望，黃毛竟然也發出一聲厲喝沖了過來，一腳踢在喪屍屁股上把他踢得四面朝天。
孟萌也擔憂地走出電梯，站在一旁駐足觀望著，他們這邊人數眾多，對面只有一個喪屍，根本就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見孟萌都走了出去，高挺好歹也是個男人，硬著頭皮也加入了戰場，不過他也只敢從喪屍背後尋找機會下下黑手，讓他正面對抗喪屍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
七人聯手，變異男子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幾乎全程被七人按在地上錘，一頓拳打腳踢通通招呼在變異男子頭上，縱使變異男子頭再硬也經不住這樣的狠揍，沒多一會兒就徹底歸西了。
戰鬥結束，眾人都紛紛回到電梯準備繼續出發，然而，陳澤還在原地揮動著拳頭，一拳又一拳砸在變異男子那已經破碎的腦袋。
趙啟見狀又趕緊折回，抓起陳澤肩膀道：「陳澤，走了！」
陳澤沒有說話，依舊自顧自地揮拳砸著變異男子的腦袋，哪怕自己已經沒了力氣也不曾停下手上的動作。
「陳澤！你幹嘛呢？他已經死了！趕緊走啊！」
趙啟內心急切，他們現在身處險境，隨時都有可能再遇到喪屍，陳澤應該比自己更清楚這一點，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陳澤，快走啊！」
「大哥！你別鞭屍了。」
「哥……」
眾人都紛紛勸說道。
陳澤的雙拳已經被鮮血染紅，直到自己再也抬不起手臂，這才緩緩悠悠地站起來。
「快走！」
見陳澤起身，趙啟抓起陳澤的肩膀就往回拽。
然而，出乎意料的，陳澤轉過身拍掉了趙啟的手臂。
趙啟面露疑惑地看向陳澤：「陳澤，你什麼意思？！」
陳澤沒有說話，露出一個苦澀而又無奈的笑容。
陳澤緩緩抬起左手，只見陳澤左手的上肢區有著一個深深的牙印，鮮明而又深沉。
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看著陳澤手上的牙印，趙啟瞳孔瘋狂顫抖，下巴也忍不住劇烈抖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張著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那麼獃獃地立在原地，似乎已經忘記了接下來自己要做什麼。
鄭鈞、高鵬飛難以置信，內心彷彿被針扎了一下，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如果說鄭鈞和高鵬飛的心彷彿被針扎了，那麼王傳熊的心則是一陣絞痛。
陳澤作為他的學生，他們已經相處了三年，陳澤雖然不是班裡成績最好的，但卻是王傳熊最滿意的學生，他本就愛護所有學生，此刻看到陳澤手上的咬痕，王傳熊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孟萌，她與陳澤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她沒有趙啟那樣與陳澤十幾年的感情，但陳澤在她最危難地時候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陳澤無疑在她心中佔據了一定的地位，看到眼前一幕，孟萌彷彿遭受到晴天霹靂，目眥欲裂，眼眶瞬間濕潤。
「哥！」
孟萌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衝上前去抱住陳澤，失聲痛哭。
「不！這不可能！剛剛我明明沒看到你被咬，除非！……」趙啟道。
除非……
趙啟所言將眾人都拉回了現實，除非陳澤是在他們加入戰鬥以前就被咬了。
忽然，孟萌腦中浮現出剛才變異男子撲到自己眼前的場景，當時的自己已經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然而下一秒自己不但安然無恙，反而是看到陳澤將變異男子帶離了大家。
「難道說……」
孟萌幡然醒悟。
不錯，當時變異男子距離孟萌只有兩公分的距離，陳澤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在孟萌閉上雙眼后，陳澤下意識地用自己的左手堵住變異男子的嘴巴，就連陳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或許是因為對這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女孩感到同情，亦或者是女孩一聲「哥」成了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還是說，只是自己單純的心軟而已。
明知道被喪屍咬后自己也會變成喪屍，可他依舊這麼做了。
陳澤釋然一笑，攤了攤手，聲音低沉道：「走不了了……」
「不！哥！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你才……」孟萌失聲痛哭，在知道陳澤是因為自己才被喪屍咬后，孟萌的內心就無比自責。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沒有勇氣面對喪屍？如果自己當時勇敢一點，或許陳澤就不會被咬了。
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孟萌不求自己成為人上人，可為什麼苦難一個接一個地降臨在自己身上？先是父母，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自己能夠依靠的男人，卻也……
淚水瞬間糊滿了孟萌眼眶，陳澤苦澀地撫摸著孟萌的腦袋，安慰道：「別哭了，看到你哭，哥會心疼的。」
「哥……哥……」
「不！我不管！你跟我們一起走！」
趙啟的內心不比孟萌好到哪去，眾人里，趙啟是和陳澤感情最深的，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鐵哥們兒。
趙啟伸手就要去抓陳澤，準備把他強行帶走。
陳澤一手摟著孟萌，另一手擋住趙啟。
而後，陳澤又依依不捨地撥開了孟萌的雙手，奈何孟萌抱得很緊，陳澤也是花了點力氣才將孟萌推開。
「不，你們都知道，被喪屍咬了是活不了的，我不能跟你們走。」
陳澤拒絕道。
「我不管！說什麼也得把你帶走！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下！」趙啟執著道，話到這裡，趙啟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兩行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
「我也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孟萌附和道，說罷，又緊緊抱住陳澤，說什麼也不放開。
陳澤欣慰地笑了，其他的不說，他知道趙啟和孟萌有這份心就好了，內心的感動，讓陳澤也打濕了眼眶。
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裡的人兒，陳澤內心感慨萬千。
「老趙！萌萌就算了，怎麼連你也不懂事？」陳澤抹了抹淚水，不讓眼淚流出，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了，哭了多丟人啊。
趙啟緊握雙拳，因為大力，雙手止不住顫抖。
正如陳澤所說的那樣，被喪屍咬了是活不了的，再過不久他也會變成喪屍，為了不讓他們受到傷害，以陳澤的脾氣說什麼也不會跟他們走的。
旋即，陳澤對著孟萌的額頭輕輕吻了下去：「哥說過會保護你，現在做到了，去吧，大家還等著你帶他們離開。」
「不！哥！我不！」
孟萌哭得更強烈了，抱著陳澤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不讓陳澤掙脫。
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怒，趙啟衝到變異男子的身體旁又是一陣瘋打，直到把變異男子的腦袋打得血肉模糊才罷休。
陳澤再次伸手撥開孟萌的雙手，可奈何孟萌抱得太緊，這一次說什麼也撥不開。
趙啟雙眼布滿了血絲，看向陳澤：「……」
僅僅一個眼神，陳澤便已經知道趙啟的決定了。
「老趙，幫我把萌萌帶走。」
聽陳澤讓趙啟帶自己走，孟萌用盡了渾身力氣抱緊陳澤，嘶吼道：「哥！」
趙啟走上前去，暴力扯開了孟萌的雙手，就要強行帶她離開。
「你走開，我要我哥！你別碰我，嗚嗚嗚……我要我哥……」
雖然掙脫了陳澤，但孟萌伸手又將陳澤的衣角抓住。
不是孟萌無理取鬧，而是陳澤在她心中的地位在這一刻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傳熊見狀也趕來幫忙，帶著孟萌強行走進電梯，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傳熊的眼眶也紅了。
「陳澤，你是老師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王傳熊吸了下鼻涕：「現在是，以後也不會有人比你更優秀。」
陳澤笑了笑，道：「王老師，這麼久來給你添麻煩了。」
王傳熊抹了抹眼淚，沒再說話，對陳澤深深鞠了一躬，這是他作為一名老師所能對陳澤表達的最崇高的敬意。
回到電梯，趙啟關上了電梯門。
「哥！」
眼看著自己心中重要之人就在自己眼前離去，沒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了。
黃毛抽噎著，卻沒有說話，但也看得出黃毛的心情，只是礙於面子，融入不了這煽情的場合。
「老趙，替我保護好萌萌，還是我昨天說的，要是萌萌少了一根頭髮，別怪做兄弟的第一個回來咬你，哈哈！」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時候，高挺突然暴起，哭著朝陳澤大喝道：「陳澤！對不起！之前給大家造成了不少麻煩，你是我高挺這輩子第一個佩服的男人！」
言畢，電梯門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