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這是我愛你的方式
深夜的馬路上,楚然一個人開著蘭博基尼suv瘋狂的飛馳。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他的速度越開越快,快到路面都有些在眼中模糊,心裡卻仍然生疼的發顫!
只有速度,只有這樣的速度,這樣極限的恐慌感中,似乎這有這樣,才能夠暫時壓制住心裡噴涌的血液。
她,為何她要這樣呢?楚然一遍遍的問自己,這到底是何必呢?何必要去招惹安騰,何必要去引她回來,何必要她做什麼情人,何必要故意流連在花叢之中呢?何必呢?其實即便再如何騙自己,他仍然沒辦法否認,他愛她,仍然愛她,愛的太厲害了,厲害的傷了自己,遍體鱗傷了,仍然是愛啊!
一時間,他忽然想不起來他是帶著她出來的,還是一個出來的,好像她在,又好像她不在。
「你要去哪裡?」她在問。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絕望的對她喊。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她繼續問。
「去哪裡?不知道!要不然,我們去死吧,去死好不好?」他忽然發笑,發笑著問她。可是回過頭的時候,她又不見了,她走了,又走了,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從來,都是他一個人的。他去哪裡,她向來都是,連問都不問的。他得到了她了,但那又如何,只不過是一個軀體罷了。她的心裡,向來只是放著那個已經死掉了的人。
他茫然的問著,茫然的痛著,蘭博基尼猛烈卻茫然的狂速飛奔著。忽然,前面出現了一道白影,飄飛的裙角,楚然根本看不清,只能拚命的轉動方向,試圖避開那個白裙。
砰!
四周安靜了,蘭博基尼狠狠的裝在了公路旁的柱子上,楚然忍住劇烈的眩暈,伸手擦掉眼前的鮮血,拚命的,仔細的看著那個白裙的方向。一個中年婦女,穿著白衣的中年婦女!
不是她,不是她啊,不是她就好,呵呵。楚然最後的意識也被奪去,徹底昏了過去。
尹清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若不是王伯慌張急促的腳步聲惹來她的好奇,知道王伯竟然是幫楚然準備住院的換洗衣物,尹清根本不會知道楚然昏迷住院的事,沒有人告訴她。
站在楚然所在的貴賓病房門口,尹清卻遲疑了,雙手放在門把上,卻遲遲不敢開門進去。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緊張,恐慌,還是麻木,或者是慶幸。王伯告訴她,楚然昨天半夜醉酒駕車,為了躲避行人,裝在了高架邊緣的柱子上,頭部受到重擊,從昨天夜裡搶救回來,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
車禍,重傷,搶救,昏迷不醒,一個個詞語連接起來,組成了昨晚發生的一切。輕描淡寫,可是怎麼都沒辦法勸說自己不去在意。
他若是死了,自己會開心嗎?尹清問自己,可是心裡那種刻骨的疼,無法騙自己。鮮血的味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多年前,莫子離滿身是血的倒在那裡,她伸出手試圖去撫那張熟悉的臉,可是卻被那張臉上的蒼白嚇得幾乎昏了過去,當然,她最終還是昏了過去。
又是鮮血嗎?她忽然很害怕,很恐慌,害怕進去之後,看到楚然靜靜睡著的樣子,她會忍不住去叫醒他,她不要他睡著,她害怕他會永遠睡著下去。
終於下定決心要進去,門的把手卻意外的轉動,準備出門叫醫生的夏央看到門口的尹清也怔住了。夏央的眼眶紅紅的,美麗的容顏難掩憔悴。
「你,你來啦。」夏央說。
「他,沒事吧。」尹清問,恍惚覺得自己當真是個外人,對著妻子問起她丈夫的病情一般的尷尬客套。
「他,剛醒。」出乎意料的夏央這樣說。
尹清一下子更加緊張局促了起來,他,醒了,那麼,是不是不該進去了,他,一定不想見到自己的。幾乎有一種轉身就要走,當做從未來過的衝動。
夏央卻說:「裡面的摁鈴壞了,啊然醒了,所以我要去叫醫生,你進去看看他吧。」
「哦,好的。」尹清只得硬著頭皮答應著,邁步走進去。
楚然剛剛恢復意識,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微微皺著眉,聽到聲音,便問:「怎麼這麼快回來?」
尹清頓時有些無措,知道他是把自己當成了夏央。
許久不見反應,楚然忍著一陣陣眩暈和嘔吐感,睜開眼,映入眼前的人兒,直叫他的心臟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怎麼是你?」他的聲音有些虛弱的樣子,沒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多了一絲的憔悴。
尹清看著他慘白的面孔,莫名的心一軟,說道:」我聽王伯說,你昨晚出車禍了,所以擔心你,就來了。「
擔心?她剛剛是用了擔心這個詞?楚然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她,尹清始終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又有些失落的苦笑,沒想到隔了八年,她也會說場面話了!
「用不著,你可以回去了。」楚然冷淡的說。
用不著?
尹清心裡一堵,正巧夏央進來了,帶著溫和的笑容。
醫生查看了楚然的身體和頭部,只說沒有太大的危險了,只是要好好休息,短期內不能情緒激動之類的囑咐。
楚然聽著,夏央扶起他,替他掖好被子。等醫生走了,又給他倒了一杯茶,一切自然熟悉的彷彿已經是多年來的習慣。這是他們的生活!
尹清清楚的在點點滴滴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鋪散在夏央的白裙和楚然有些蒼白的臉上時,看到了!這是他們的生活啊!
楚然說不需要,是不需要的,當然不需要!不需要她的,不需要她的關心,不需要她的擔心,因為他已經有夏央了。
楚然看著她有些怔腫的眼神,微微泛紅的樣子,是在同情自己嗎?還是因為自己出車禍愧疚了?
心裡一陣疼痛,只能更冷漠的對她說。「你還不走?」
尹清低著頭,默默的笑了。「抱歉,打擾了。」說完,便離開了。夏央的嘴唇動了動,可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病房的門再次合上,可是裡面的兩個人原本自然溫和的氣氛,彷彿瞬間消失了。夏央知道,那是因為那個需要看這場戲的觀眾不在了,所以演員自然不需要演了。
楚然斜靠在床上,轉頭看著窗戶外面的陽光。她走了,空氣瞬間就空落落的,難以遏制的空落,可是疼,竟然一分不減的保留了。
「你這是何苦呢?」夏央心疼的問。
楚然苦笑的看著她。
「不然呢?我應該要怎樣?告訴她我很想她,這些年一直都很想她?還是告訴他,我始終忘不了,始終愛著她?或者卑微的祈求她忘記吧,忘記那個莫子離,忘記所有跟他有關的過往,求她從今往後只愛著我?」
夏央愣住了,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楚然完整的說出過這些話。心裡一酸,她忽然無比的羨慕尹清。
「呵呵,小央,你知道嗎?昨晚我好像看到她,在我的旁邊,一直問我去哪裡,然後我就幾乎瘋了,瘋的恨不得帶著她一起去死。那個女人出現在車前的時候穿著白衣服,我還以為是她,所以那一瞬間我害怕到根本沒想過轉過去自己可能會死,就那樣拚命的想要保護她。你看,沒想到這麼多年,我還是輸的這麼徹底!可是我終歸是恨她的,太恨她了,恨她恨到恨不得自己去死了。」楚然頹然的閉上眼睛,痛苦的說。
夏央再也忍不住,走上去將楚然的頭抱緊懷裡,可是淚水卻流了下來。
「如果是你就好了,如果愛上的是你……」楚然有些神志不清的呢喃,最終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的傷並沒有完全好,醒過來的時間不會太長。
夏央輕輕的放平他的身體,然後在他性感的唇上淡淡的印上一個吻。是啊,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是我,你愛上的是我,我寧願死去也要讓你幸福啊!她悲傷的想。
尹清走在路上,感覺自己沉默的像一堵牆,堵住了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電話足足響了五遍,執著的響了五遍,尹清才聽到。
「喂?」
「是我,夏央。」那邊溫和的聲音,一下子將她喚回了現實。
「哦。」
「能談談嗎?」夏央似乎沒有在乎她的冷淡。
「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需要談的了啊。」她苦澀的笑了。她和他的世界,她不想再進入了。
「別再逃避了,小清。」多年前的稱呼,終於在夏央這裡又聽到了,只是她再也不是當年的小清了。
「我沒有逃避,你就和楚然在一起就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尹清幾乎要扔電話了,她不想再說下去了。
「他的心裡只有你。」夏央堅定的聲音,帶著暖風的味道,飄在耳畔,只是,多麼可笑!
他們剛才琴瑟和諧的展現了一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圖景,如今又來告訴她,楚然愛的人是她?多麼可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我們見面談談,好嗎?我真的不想看到楚然那麼難過。」夏央的語氣幾乎要求她了似的。
「他沒有難過。」尹清說。
「見一面吧。我在醫院等你。」夏央說。
尹清考慮再三,終於說:「好。我現在過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聽到什麼,明明已經絕望,為何卻仍然懷著一絲的期待。
而掛了電話,夏央鬆了一口氣,嘴角卻溢出苦笑,她轉頭看看仍然昏睡著的楚然,心裡一疼,眼中卻堅強。
只要你幸福,哪怕不是我,也好。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